第二十六章(2)
拿到谭冠的批示。邬历风一样三步并着两步跳下楼来,钻进了图书处处长办公室。老处长戴着老花镜长叹一声:“这谭厅长签的什么审批意见,按编辑出版规定办这书不能出,你又原则上同意出,我们图书处顶个屁用。”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盖上了图书管理处的红印,《欢乐园》乔装打扮出笼了。于是**披上了艺术的外衣,有如ji女成了良家淑女,步入了出版的神圣殿堂。
邬历又拿着图书处盖了章的选题呈报表到印刷处办出省准印手续。印刷处是一位严厉的女处长,眼睛高度近视,却目光敏锐。
她不客气地说:“老邬,你搞什么名堂,这种画册我a省不能印,还要跑到c省去印?”
“这不,c省的印刷工价便宜嘛,为了社里省几个钱,你能下命令叫a省印刷厂降价,我一定在本省印。”他倒打一耙,反客为主。
“我怀疑你是‘买卖书号’的。”
邬历嘻皮笑脸拍着胸脯说:“你看我像吗,我一贯遁规蹈矩,从不卖书号。整一个正人君子。”
“‘扫黄’办对你反映很大呢。”女处长一本正经地说。
来,他的话你不能听。”
“我看你是狗嘴吐象牙,就有点不正常。”女处长反唇相讥。
“我的小姑奶奶,你眼神不好,我指给你看,这嘛是大老板的批示,不是伪造吧?这嘛是图书处的红印,也不会是我伪造的吧?你呀还是快开证明,快盖章吧。”邬厉有点急眼。
女处长脱下厚厚的近视眼镜,仔细辨认着谭老板的批示和图书处的红印,于是开了出省准印证。
女处长在叙述完《欢乐园》办理出省印刷手续的过程后,又摘下眼镜仔细地翻看着郑东拿来的样书版权页说:“这证明上开的是1万册,怎么在c省这印刷厂印了3万册呢?”
郑东说:“亏你搞了这么多年的印刷,这里面的名堂你还不知道吗?这是‘买卖书号。’,一切合法手续全是形式,报1万骗鬼,印10万你也管不了,被谭冠删去的那些图片,不是照样全部登上去了吗?邬历派宋玉卿去了c省,阻止画册出版能行吗?怕难呢,
不信你看。”
几天后,郑东带着何大队长去了c省的荣城见到了周老板,
内里乾坤全部弄明白。按谭厅长的指示,只要在《出版报》发声明说是“非法出版物”,来一个死活不认账,不就瞒天过海了吗?但周老板也非等闲之辈。他有一套合法编、印、发手续,且付了1.8万元的书号费,给了邬历、宋玉卿等人劳务费,正气不打一处来,扬言要上法庭告邬历这小狗日的。因为这《欢乐园》最近由新闻出版署发文作为“夹杂yin秽**内容”的出版物被查禁了。其实他的货,早已发完,但他还是要装成受害无奈的样子。
扬子社因违反新闻出版管理规定,被新闻出版署罚款5万元。
谭冠厅长大笔一挥,由出版厅财务处垫支上缴了省财政。
这财务处陆处长是何等乖巧之人,对谭厅长和邬社长之间的关系码得清清楚楚。当年邬厉在谭冠面前海吹,说是要在古都市天明寺边买一块地搞一个出版休闲游乐中心,要谭厅长拨款120
万元支持一下,集娱乐、避暑、休闲为一体。其他党组成员都表示坚决反对,谭冠一个批示,他就把款拨出去了,这款出手空转3年,
出版休闲中心未建起来,款子也回来了。但是3年利息好几十万却不知进了谁的腰包,邬厉、谭冠和这陆处长都装不知道。
机关里人们私下里议论:“别看这陆处长,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地戴着副金丝眼镜。倒像是个小媳妇似的,其实鬼精鬼精的,
平时唯谭冠马首是瞻。仲副厅长批示用省政府拨的专款购“扫黄”
稽查车一辆,谭冠不点头,他就是不拨款。谭冠称他为好管家,其实他是为谭冠看守钱库的。背后人称“鬼子陆(音六)”。
邬历社长在谭冠厅长的庇护下官照样当得非常安稳。唯郑东这小子心中有气,于是写得《寒冬中的人体热》杂文一篇,有如下言论:
寒冬中的人体热
1988年底至1989年初,中央美术学院一批年轻的艺术家筹备发起了我国首次油画人体艺术大展,短短的18天内接待21万人。滚滚人流使中国美术馆门庭若市,也使寒冬中的紫禁城骤然升温,掀起了一股人体艺术的热浪。从此,人体艺术从艺术家的画廊、讲坛悄然走向社会。
面对人体艺术热,新旧两种价值观、lun理观、道德观、审美观相互撞击,社会中的各色人等持有不同的态度,有的惊叹、茫然、咒骂,有的欣喜、赞赏、鼓励,有的甚至争执于报端、诉讼于公堂,使这场寒冬中的人体热增添了许多有声有色的花絮。人体艺术的禁区从此撕开了一角豁口,人从禁锢已久的樊篱中冲出,顶着寒风骄傲地、堂堂正正地、一无牵挂地展示着自己精美绝伦的天体,宣示着自身的尊严。这是改革开放后,中国社会在观念上的一大进步。
热浪退却后,社会复归于平静。民众已能够以平静的心态接受人体画的公开展出,社会的承受力显然由于视野的开阔,文明程度的提高而增强。然而,在1992年底到1993年初的中国,在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迈步进程中,第二次“人体热”的潮流却驾着商品经济的风火轮再度光临神州。气候寒冷。一批东洋或西洋的妙龄少女,美目含情,粉面生春,在寒风中向路人兜售着性感的微笑。
这次“人体热”的冲击带有更多的商业化痕迹,因而离艺术距离甚远。尽管编者们每每打着艺术的幌子,假借艺术大师的名言为招牌,而骨子里分明是“孔方兄”在作怪。
由于是****摄影,因而比绘画离现实更近,更直接而一览无余地反映着客观,也更带有官能刺激。高明的绘画作品均与现实保持相当的距离,以展示艺术家的情趣与匠心。照相艺术应比人体绘画更讲究选择与剪裁,选择与剪裁的过程是人体本身净化的过程。选择的雅俗,显示了品位的高低;剪裁的详略,表现了情趣的优劣。说到底选择与剪裁就是一种对原生状态客观现实的艺术再创造,是一种审美,它绝对排除自然主义的展露。纵观这次蜂拥而土的****画册,大部分采取媚俗的手段,以出卖女性色相的办法,昧着出版家的良知去赚取大把金钱。因而,操纵这股热浪并使之不断升温的人,大部分是一帮粗俗的书商。他们以蚊蝇逐臭般的伎俩,假充艺术行家,钻进国外女性****写真集或yin秽**画报之中。偷香窃玉,拼凑成册。为师出有名,用钱购得合法出版发行单位的书号、招牌。那些为了区区蝇头小利而出卖声誉、招牌的出版发行单位,在出售名称的同时,也在出卖社会责任感和出版家的道德良心。这些人竟然不顾我国已加入伯尔尼版权公约和国际版权公约这样的现实,不顾人体画册不允许合作出版及交集个体书店发行的管理规定,为奸商们的海盗行为大开方便之门。这种官商合流以售其奸的行径,不仅遭到社会各阶层的广泛谴责,而且使得有良知的艺术家们感到愤怒。
艺术性受到商品性的主宰后,真正受到伤害的是艺术性。这不禁使人想到了60年前的往事:首开我国人体绘画先河的大师刘海粟,一方面要迎接军阀、政客们对人体艺术蛮横禁止的挑战;一方面又要蒙受地痞、瘪三利用**照片牟取暴利。糟蹋人体艺术的耻辱。这是封建道学和**文化结盟对萌芽状态的人体艺术的扼杀。
在人体文化发展的历史长河中,人体艺术是一朵瑰丽多姿的奇异浪花。她发轫于原始社会初人们对性和****的崇拜,这是人类为种族繁衍所产生的某种宗教图腾。1987年发现在新疆呼图壁县大型岩画就生动记载了****的舞蹈人物和正在**的男女人物形象。人类社会越是原始,人体美与性意识越是统一。然而,随着人类文明的进化,人体艺术日益摆脱“性”的笼罩而被赋予越来越多的社会象征意识,逐渐完成了艺术对肉体的超越。古希腊人体雕塑“掷铁饼者”渗透着****雄风的阳刚之气,与温柔多情、
沉静自尊的“断臂维纳斯”堪称双璧。到了资本主义的发展时期,
皮肉松弛的“老娼妇”雕像显示了残酷的资本积累对女性的**与压榨,由此而孕育出了一批托腮沉思的“思想者”,以“人类赤子”的姿态思考着人自身的命运与前途。在中国,人体艺术则受到封建礼教的禁锢和宋明理学的扼杀。灵与肉的剥离与对抗,使人们长期视肉体为yin邪,从而造成人格分裂的悲剧。表面上诗书礼仪传世,道貌岸然可敬,暗地里男盗女娼成风。故而中国人未有过严格意义上的人体艺术,却孵化了许许多多不堪入目的**,这是中国封建传统文化的阴暗与不幸。国民的病态人格,是长期“存天理,灭人欲”式的训导的恶果。当西方文艺复兴的大潮冲击着中世纪的堤坝,当米开朗基罗的“大卫”以凛然雄风傲视修道院的伪君子们,把****的教皇送上《最后的审判台》时,皇皇古国的纯朴民风竟容忍一代代帝王们对天下女子的尽情占有,天朝大国的臣民们却沉浸于对三寸金莲的无耻把玩。中国的文化土壤,孕育出了更多的诸如四铭先生那样的伪君子和阿q似的性****者,谬种流传,至今不绝,造成了对人体艺术的长期禁锢和隔膜。
从禁止到允许表现人体,是一个历史的过程,是一个文化土壤和新lun理道德观的培养过程,因而也是一个细水长流的过程。禁止表现的结果是产生神秘感,使人的心态扭曲和****。开放人体艺术禁区要防止一窝蜂地上,使艺术贬值而“性”感升温。这次寒冬中的“人体热”,热的是人体而非艺术。10多家出版社在短短的数月之内,推出了30多种形象雷同、格调低下,且杂有yin秽**内容的****画册,其可悲的结果只能是迎合与助长某种低级趣味。被冷落的只能是某些选题严肃、艺术价值较高的人体作品。这种“劣胜优汰”的结局,是人体艺术的不幸。因为人体艺术和**艺术既没有截然的分界线,又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人们文化素养和审美习惯的局限。一些人不具备正常、健康的性观念、性心理,就不能产生欣赏人体艺术的审美心理。而一些人的性观念、性心理,在传统礼教的扭曲下已变得非常幼稚、简陋和****,于是当人体从艺术殿堂步入民间,引来的很可能是践踏和亵渎。
难道不是吗?笔者在古都师范大学门口看到这样的景致:昏暗的路灯下,两位轻薄的书贩子指着地摊上的****画册,在嘲弄一位满头银发的学者:“小杆子翻翻看看,尚可理解,你老杆子还要看,真是稀奇。嘻嘻……哈哈……”他们的话引得两位妖冶女郎一阵浪笑,学者羞赧而退。那几本昏灯阴影中的****画册与众多格调低下、内容庸俗的非法出版物挤在一起,在书贩们嬉皮笑脸的粗俗言词下,共同成了人们宣泄****和性苦闷的工具。寒冬中的这种****“热”,与滚滚向前的改革开放热潮是那样不合流,其实质是**文化的沉滓泛起,有良知者当警焉、戒焉!
面对郑东的高论,谭冠厅长在年前的出版工作会议上当着全省出版社社长和全体处以上干部如是说:“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把关系搞得那么紧张呢?要依法办事,不要感情用事嘛。”
说这话时他笑嘻嘻的,用极为平易的腔调,接着当场表扬了邬历同志如何为出版“蓝月亮丛书”“黑八月丛书”竭尽全力,呕心沥血。
人体画册风波由谭冠厅长一锤定音,全体到会人员用钦佩的目光看着瘦瘦小小却得意洋洋的邬历,而看那呆若木鸡似的郑东就像是看一个“活二五”或者文雅一点叫当代堂.吉诃德,那目光怪怪的,像是在看一个出土文物,邬历反而成了人们注目的当代英雄了。这就是令人迷惑不解的现实。
谭冠的爱憎是如此分明,分明到了不分青红皂白而指鹿为马的地步。郑东冷眼看着台上谭冠的表演,他眼前恍惚起来,仿佛台上坐着的不是一个领导,而是一个身材五短,****肥胖,大腹便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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