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东成西就（1 / 1）

林俊廷部于“石圭坡血战”损失惨重元气大伤，刚带领残部回到廉江县城喘息两天，就传来罗定退守春湾镇的陆义烈第二师沿途屡遭袭击伤亡失踪大半的消息，陆义烈部七千余人退到春湾只剩两千五百人，罪魁祸首仍然是那支毫无预兆拿下信宜的、以金色山鹰为标志的神秘部队。申葆藩此时垂头丧气，三万多人马短短几天就锐减到一万余人，信宜罗定一线先后落入敌手，廉江县城如今伤兵满营士气低落，被敌人攻破似乎也是迟早的事情。

赵劲风旅严格遵循刘存的指示不再攻城略地，而是大胆穿插神出鬼没，迅速洗劫一个又一个村镇的敌人，半个月不到敌军谈虎色变草木皆兵，加上“石圭坡血战”的迅速流传，林俊廷申葆藩所部的逃兵络绎不绝，许多营连官长挂冠而去不知所踪，在粤西的县城以外基本看不到林俊廷部官兵的影子。林俊廷一边加紧与陈炯明联系一边撤出廉江城，放弃了粤西粤南廉江、化州、遂溪等大部分地区，北面退守阳春城，西面退到茂名城，企图互成犄角守护老巢阳江。

五月十五日，接到东征军总指挥部回师广州平叛的电报后，刘存领军离开三水，步步为营向广州逼近，在距离广州城十八公里的西郊安营扎寨，四艘炮艇则在广州城附近的江面上游弋，湘军谭延凯部一个军也随即压制城北的花都。“石圭坡血战”的消息传遍广州，林俊廷部信宜、罗定失守，被迫撤离粤西大部地区的消息接踵而来，使杨希闵和刘震寰心惊胆战，仓促在广州城外大修工事转入战略防御。

六月十日，广州学生军和粤军兵分三路回到广州郊外，已叛乱多日占据省政府、电报局、财政厅和各个车站码头的杨希闵部和刘震寰部三万余人立即开到城外进入阵地。第二天拂晓，粤军和学生军在北路湘军谭延凯部和东路新桂军刘存部的配合下，向叛军发起猛烈进攻，经过一天激烈的战斗粤军和学生军步步逼近广州城下，不久海军的炮火将石牌车站叛军指挥部摧毁后敌人全军动摇一击而溃，纷纷向西逃串，刚出城西便遭到刘存部新桂军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丢下一地尸体转向城南逃去，杨希闵和刘震寰历经生死千辛万苦逃入沙面租界立刻通电下野，第二日匆匆逃往香江隐匿。

广州又回到革命势力手中，蒋介石也随之被任命为广州卫戍司令。与大本营各大员见面之后，刘存联合李济深的粤军两个师离开广州南下，于六月十八日连克鹤山、开平直抵恩平县城，新桂军赵劲风旅堵在阳春与阳江的必经之路岗美镇上，西面新桂军莫德洪旅攻破茂名抵达阳西，林俊廷申葆藩惊惶失措的八千余人的残部，被近四万斗志昂扬的部队围堵在狭窄的阳江地界，只好器械投降通电下野。

李济深即派遣张发魁师、陈明枢师开往高州和琼州镇守，将所有缴获全部让给劳苦功高的新桂军刘存部，刘存也不客气，命令莫德洪旅携带除火炮外的所有缴获返回南宁驻地，李言平部则携带所有十余门大小火炮经粤西返回梧州休整，刘存让赵劲风带领一个营跟随自己北上广州，其余人马返回郁林驻地。各地势力都清楚的看到，军纪严明的新桂军根本不像各省的“勤王军”那样赖着不走或是要走也先洗劫一空。

平定粤西南收回了高州至雷州大片土地和顺利开往琼州岛，令大本营欣喜不已，刘存和李济深尚未回到广州城嘉奖令已经传来。李济深看完交给刘存并说到：“我们出发前大本营预计平定粤南最快也要两个月的时间，我们十天不到就完成此重任，大多数人都感到不可思议啊！这不，赞誉之词通篇皆是。”

刘存把嘉奖令递给身边的参谋，自嘲的说道：“有个精神鼓励伯庸就很满足了，难道还指望发给我机枪大炮？我看了任公的官兵装备就知道想拿到点实惠纯属痴心妄想。”

李济深也不客气：“你霸占了钦州、合浦和防城大片土地还不知足？你倚仗强势捷足先登并大量驻军和移民，大本营无可奈何也就默认归你广西辖制。伯庸你要理解大本营的苦衷！如今我军装备落后弹药奇缺，官兵们就两套衣服换洗都来不及，与你的军队比起来有如乞丐！你就不要向大本营张口了。”

刘存笑着回答：“任公，你看近一年来我军何时向大本营伸手？平钦廉拒唐逆哪时不是我军重担在肩钱粮自筹？您老总得给我吃上点海味吧？如今德邻与季宽、键生诸兄跋山涉水推着范石生将军进军昆明，滇省全境底定指日可待，估计我援滇雄师下月初即可班师归来。如此劳师动众千里征途，近十万将士粮饷军资均为广西和滇省人民承担，大本营除了不停地电传嘉奖之外何时有过一枪一弹？”

李济深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平钦廉定粤西粤南，首推你广西功勋第一，特别是力拒唐继尧六七万心怀叵测的大军东下篡政之壮举，天下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各省在粤驻军大多只会剥削百姓，开设烟馆赌场走私护私一派乌烟瘴气，唯有你新桂军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军纪严明秋毫无犯，比之各省驻粤军队强上百倍。”

刘存想想问道：“既然如此，如今广东已平定大半，中西大部紧靠广西，后方安全毫无顾忌，为何不再次发起东征，彻底统一广东全境随后北伐？如此一来，各省驻军岂能再有盘踞广东的借口？”

李济深神情复杂地说：“伯庸所言正是年初先生敲定之战略计划，只是斯人已去，众人最最关心的倒是自身地位和权力问题。不瞒伯庸，如今大本营哪怕一个小小官吏的任命亦会明争暗斗不亦乐乎，更不肖谈北伐之大业，我估计就算广东一统，没有一年半载的争执北伐只能是奢望而已。难呐！”

刘存一听甚为压抑，两人骑在马上满腹心事向广州行进。

※※※

范石生带领倒戈归附的龙芸和胡若愚两部，在李宗仁、黄绍纮和白崇禧率领的新桂军帮助下，于五月二十六日包围滇省省会春城。一天后唐继尧托病宣布下野，在春城的万民夹道欢迎中，滇桂联军从城池东门的殷春楼下进入春城。

六月五日，看到滇省局势渐定，省内各势力争相归附，范石生的队伍也增加到五万余人，李宗仁、黄绍纮和白崇禧均感大局已定就向范石生提出告辞。在范石生、杨蓁和胡若愚等一干将帅的再三挽留下，新桂军又停留五天时间，于六月十日率领新桂军得胜班师。

李宗仁一行带着与范石生部签订的连省互助共同发展的协议、两省相互修建连接省际公路的协议和一批联合开采滇省矿产资源的和约满载而归。应范石生部将帅的要求，新桂军将钟祖培第一军尹成钢第四师留驻曲靖城协助滇东北防务，以第一个实际行动来执行两省互助守望承诺。

七月初，新桂军自进入广西境内就受到人民的热烈祝贺和盛情款待。西征军兵分两路回到南宁和柳州，夏威第三军随后从柳州返回桂林驻地，三个城市先后倾城出动万民欢呼举行了隆重的凯旋仪式，漫天的彩旗和挥舞的鲜花以及官兵们无比自豪的笑脸，纷纷出现在两广大大小小的报刊杂志上。

六月二十六日，凯旋归来进入广州城的新桂军刘存部和李济深部受到广州人民的热烈欢迎和祝贺，城里城外万众欢呼鼓乐齐鸣，庆祝队伍彩旗飘扬一直连到大本营的门前，看到频遭战火的广州人民热切的目光和衷心的感谢，刘存的眼睛有些湿润：对比之下，如今的广西人民要幸福得多了，至少没有了“城头频换霸王旗”的恐惧和无助。

在盛大的欢庆宴会中，尽管心情压抑但刘存神色一如往昔，面对一个个开口革命闭口理想的官员刘存都脸带微笑谦逊的洗耳恭听，当刘存在廖先生引见下认识俄国的高级顾问鲍先生时，刘存态度不苟言笑表情严肃，三言两语即礼貌地托词转身而去；握着军校周主任的手时刘存彬彬有礼谦逊平和，令一旁的蒋校长诧异不已。

第二天上午，正当刘存要返回梧州的时候，李济深领着廖仲恺先生、胡汉民先生、军校的蒋校长以及周主任一行来到广西驻穗联络处，大家首先对新桂军的大力支持平定粤西粤南表示谢意，对歼灭唐继尧和协助范石生统一滇省给予很高的赞誉，称骁勇善战军纪严明的广西新桂军是全**队的楷模。随后各人详细询问广西经济发展情况和军队建设情况，刘存据实一一回答。

蒋校长指着院子里的几位伫立的特种兵和架在地上的捷克式轻机枪问道：“刘将军，贵军将士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特别是军装式样新颖和武器装备极为难得。将军能否告知大家，他们身上的装备和机枪从何处购来？”

刘存认真回答：“钢盔、军服和那几组弹匣是我军经过数十次大小战斗后不断总结改进而设计的，生产厂商为梧州的一家机械制造厂和两家制衣厂、制革厂，步枪手枪还有战士腰间的手雷去年底以前我军已能自己制造。那几挺轻机枪购自欧洲的捷克国，今年二月我们才攻破难关可以自行仿制，受制于钢材质量和子弹铜材的欠缺，如今只能小批量制造。待小泉兄（范石生字）扩大他的炼铜工厂后或许情况有所改观。”

众人闻言无不凛然，广西的生产技术竟然达到这个程度，心中不由重新估量广西的实力，蒋校长试探性的问道：“刘将军能否卖给我们一些弹匣和机枪？我知此枪轻便灵活火力强大，一个士兵就能造作自如，这对我军再次东征陈炯明大有帮助。”

刘存想了一下随即说道：“东征是当务之急的大事，只是我也不清楚家里是否有存积，担心今天生产出来明天已经装备部队了。不如这样，我身边的这一营队伍里有四五十挺这种机枪，等会一并转交给蒋校长，就算我广西军民对东征的一点微薄贡献好了。”

众人对刘存顾全大局的行为大加赞赏，蒋校长更是连声致谢，刘存谦虚婉拒接着对蒋校长说：“此枪子弹可和步枪子弹通用倒也方便，如果以后能增加产量，我们定会以最低的价格供给我革命军队。等蒋校长东征凯旋归来，军校再次招生之时，我派五十名优秀士兵每人扛着一挺来顶学费，不知蒋校长和周主任可否同意？”

蒋校长满口答应，众人一听呵呵大笑，对刘存的机智诙谐由衷赞赏，周主任对彬彬有礼睿智精明的刘存好感渐增，又听刘存征求自己的意见，便微笑着对刘存说道：“久闻刘将军文采飞扬见解独到，我亦有幸读过将军的数篇时政论文和演讲报告，特别是从《泰晤士报》转回的采访报道，深感受益匪浅，只是近来刘将军是否军务繁忙无暇动笔？”

刘存连忙回答：“谢谢周先生抬爱，刘存实在汗颜！军务繁忙只是其中原因之一，刘存倒有个想法想借此机会请各位斧正，不知各位可否赐教？”

看到大家感兴趣的点头同意，刘存便娓娓道来：“刘存深感我革命军中优秀将帅大有人在，理论思想亦层出不穷，写几篇文章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如今国家不幸时局动荡，百姓凄苦水深火热，好在广西得道多助终于平定，百废待举当以民生为重！因此，无论什么理论思想尽可在八桂大地上试行，只要能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受到大多数人的拥护，给国家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就是正确的理论思想！所有的主张，无论如何高深如何先进，必须经过实践的检验。刘存还是坚持这句话：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众人听后均感回味无穷，大多理解了刘存的弦外之意：眼前这位博学多才深谋远虑的将军，不会进入大本营如今这个是非圈里来，他要用行动证明他的思想和理论，眼下的广西正是他播种的沃土。廖先生昨夜与刘存做了深入的交流，最后还是被刘存的挚诚所打动，现在仍不无遗憾的说：“伯庸志存高远，令人敬佩。我本人还是希望伯庸能再做考虑，毕竟我革命阵营中甚缺你这等治国之才啊！”

刘存见诸位都神情各异的望着自己，便开了个意味深长的玩笑：“廖先生过奖了！刘存如今已是治下军民近千万权重位高的上将了，如果真如先生所言我赖在大本营不走，再有几年光景还不升元帅哪行？可升了元帅麻烦就大了，到时与其让人打倒不如现在就回家做我的地主来得踏实一些！”

众人闻言全都哈哈一笑，但各人心里的确切想法就不得而知了。彼此告别之时，周先生与刘存轻轻说了一会话，刘存诚恳地邀请他尽量抽出时间到广西考察指导，周先生立即爽快地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