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敲山震虎（1 / 1）

唐继虞的军队向南狼狈而逃，黄绍纮命令东、西、北三路各留下一部打扫战场和护卫辎重，其余人马轻装上阵三路追击。临晨四点十分赶上唐继虞部落在后面的三千多人，桂军一阵猛烈的射击逼得滇军亡命争先相互践踏死者不计其数。

南面堵截的马夏君两个旅早已摩拳擦掌等候多时，接到前哨报告滇军进入火炮射程，马夏君一声令下炮兵全力打击，跑在前部的滇军受此当头一棒，瞬间停止前进拼命喊叫又一次转身向后急退，后面大批滇军无法及时刹住脚步在黑暗中迎面相撞，两万人在这陌生之地挤成一团混乱如热锅上的蚂蚁，炮弹在密集的人群中爆炸一次就倒下一片滇军，混乱边缘的滇军纷纷向左右逃命，无奈一边是滔滔的融江，坠江溺毙者近千人，梁佑斌部对着江面不停的射击；另一面是夏威的近万名士兵组成密集的火力网，黄绍纮率领的部队又在后面步步紧逼频频射击，滇军除了毙命以外无法冲出包围圈一步，被逼得又向中军涌去，一时间哭喊声惨叫声奔跑声碰撞声此起彼伏，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久久回荡。

天上出现灰蒙蒙的亮光，早春二月八摄氏度以下的寒冷气温出现浓浓的霜雾，无数滇军一身泥浆趴在冰冷的地上瑟瑟发抖，许多人无法辨认躺在自己身边的兄弟是死是活。桂军的枪声渐渐停止，滇军营中竟然响起零落的哭声，慢慢哭声越来越大不久即连成一片，个别士兵神经脆弱心灵无法承受这巨大压力和恐惧，失魂落魄从地上爬起不管方向哭嚎狂奔，没跑几步就被桂军点射击毙。

趴在一群侍卫中的唐继虞就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然而不远处仍然淌血的尸体和耳边越来越响的痛哭声告诉他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绝望之下他缓缓拔出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还没来得及开枪即被侍卫夺去。十分钟后，中军竖起一面沾满泥浆的白旗，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下显得那么凄凉。

截止二月二十六日，进入广西境内的唐继尧六万七千余滇军，经过桂北的“丹州战役”、桂西的“田东战役”和桂西南的“靖西战役”已被全部肃清。此消息通过电波传到了广州传遍了全国传向世界，从这一天开始，人们终于牢牢记住了这股新兴势力，一支有如传说般崛起的军队——新桂军！

二月二十七日下午，李宗仁和范石生在靖西联合向全国通电，以范石生、杨蓁、刘存、李宗仁、黄绍纮、白崇禧六人的名誉，发出了滇桂两省联合讨伐滇省封建军阀唐继尧的檄文！第二天，打着“救民驱唐、建设家园”旗号的滇桂联军八万余官兵，分三路浩浩荡荡地开进滇省和黔省，奔向一个共同的目的地——春城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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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存在几份文件上签完字，随手交给站立一旁的参谋，轻轻对她点头示意，参谋敬个礼随即离去。刘存走到沙发边坐下和进来好一会的陈雄聊了起来：“德广兄满面红光，可是带来什么好消息？”

陈雄笑容可掬：“也没什么，就是全国各大报刊记者向省府提出采访要求，特别指明要采访最高军政长官刘存刘伯庸将军，几个上海来女记者的特别漂亮。”

刘存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说：“算了吧，采访你们省政府就行了，我们成天杀人破坏而你们不停拯救建设，不用思考高低立显。如果记者们真的想采访，德邻兄、季宽兄和健生兄都在军中，你就安排他们随军得了。”

陈雄看看刘存摇摇头就转过话题：“伯庸，你说我们三个军每个军只派三个师进滇省，是否少了点？”

“不少了，如果不是以锻炼队伍为目的还应该更少一点才合理。你想想，唐继尧如今就剩五万不到的军队，又都是缺少训练久未经战的烟兵，能有多强战斗力？况且滇省如今久经酷治人心思变，范石生将军又极富号召力，顶多两到三个月就能击败唐继尧。”刘存平静地回答：“我现在担心东边，如果估计没错，不出一月我们在粤西粤南又要打几仗了。”

“你说得不错，滇军杨希闵部、川军熊克武部，还有一直对我贼心不死的桂军刘震寰部上串下跳跃跃欲试，广州城危机四伏，不收拾收拾我们东面不安宁。”陈雄点点头表示赞同，立即又高兴地说：“月初广州大本营东征陈炯明，一路攻城掠寨凯歌高奏，前天又攻克了海丰陆丰，陈炯明部两路人马望风而逃，估计很快就能底定潮州梅县等粤东地区。那位黄埔的蒋校长还真是英雄了得！指挥三千余名学生兵就能打败几倍于己的老兵油子，而且连战连胜。”

刘存笑笑说：“何止英雄了得！要是此次东征的各部人马能同心同德，陈炯明恐怕已被老蒋赶到海里去了。”

陈雄有些诧异：“尚未听过伯庸对我军之外的将领作如此高的评价，伯庸似乎对老蒋很有信心？”

刘存回答：“不错，此人的确有经天纬地之才，只是目前身处逆境。大本营所有文武百官，我认为只有他具有统帅全局的才能和高名的手段，因此，为了我八桂在未来几年里有个良好的发展环境，我打算帮帮他，几天后就从几个边防军区里抽调五、六个旅出兵粤西，也让那些心怀叵测之徒尝尝大兵压境的滋味。”

三月五日，边防军钦州军区曾少坤部两个旅到达合浦东面的公馆镇和山口要塞驻扎，刚从黔南撤回郁林休整的赵劲风特种旅，也开到粤西罗定边境的黄陵村扎营，梧州军区的两个旅在李济深的授意下进驻粤西封开县。两天时间，驻扎广东的各路人马喜忧不一频频西顾，得到密电的蒋校长和粤军统帅许崇智大为振奋。

三月十七日，西征联军进军神速。右路黄绍纮率领的夏威第三军三个师、俞作柏第二军梁朝机师共两万余人马，在黔省各势力纷纷合作的情况下，提前两天进入云南省将滇东北重镇曲靖城三面围住，留下西门供唐继尧部驻守城中的一万守兵逃命。中路白崇禧带领的俞作柏第二军两个师又一个旅和第一军钟祖培的三个师近四万人，于十六日占领唐继尧一万四千人马防守的开远县城，随后扎营休整，以策应李宗仁范石生左路两万多人的滇桂联军。左路军攻破文山守敌即马不停蹄拿下蒙自，稍作休息即转道向北，于十七日午夜与白崇禧中路军在开远顺利会师。

三月中旬，传来先生因癌症于燕京逝世的消息，引发了华夏人民的巨大悲痛和深切哀悼。广西各地军民纷纷自发设置灵堂以示追思，省政府将南宁城内横贯南北的一条街道更名为“中山路”。

四月初，广西军政总部广州情报局发回密电：杨希闵部和原桂军刘震寰部擅自从粤东东征前线回兵广州。两天后，香港情报局发来密电：杨希闵秘密前往香港与燕京政府段祺瑞的代表联络协商，有发动政变取代广州政府呼应北方军阀之兆。

广西军政总部将此情报立即电告广州大本营，第二天，大本营回电：……杨、刘谋叛证据确凿，北结军阀段祺瑞，南连土酋陈炯明，调兵遣将屯集省垣，欲颠覆政府，破坏革命之策源地。命令你部即日进军广州讨逆……四月十五日，刘存密令部队分头进入粤西。同时命令，全省军队与各市保安师进入战备状态随时等待调遣，梧州保安师北上八步严密监视驻在粤北的熊克武部，桂东与广东交界各县立即组织民兵封锁所有连接粤桂的道路，协助军队完成后勤保障任务。

原钦廉守军邓本殷的副将申葆藩，从防城败逃安南后不甘忍受新桂军驱赶的耻辱，从安南秘密乘船到达香港后潜回阳江，联合邓本殷旧部林俊廷等部，趁革命军东征之机控制了罗定、阳春、信宜、廉江等粤南大部地区，人数迅速发展到三万余人。三月初，申葆藩暗中联合陈炯明部悄悄进逼广州，无奈新桂军突然大兵压境只好匆匆撤回，在廉江、信宜到罗定一线布置重兵驻防。

刘存亲自率领的边防军梧州军区李言平部两个旅又一警卫团九千人马，在四艘炮艇的护卫下，分水陆两路向广州方向急进。四月十七日中午，经过两个多小时的炮战和短兵相接的激战，刘存率部攻破杨希闵四千人马驻守的三水城，歼敌两千六百余人，全军入城安民稍微停顿，立即拉出城外摆出进攻杨希闵司令部老巢花都的姿态。

预先进入山口要塞的钦州军区曾少坤部两个旅又一个炮团七千人马，先发制人于十七人上午九点歼灭了林俊廷部守卫广东高桥镇的一个营守敌，随后交给钦州保安师镇守，自己率领八千余人连续行军四十多公里，于下午四点三十分抢先占领廉江城西的战略要地石圭坡，摆出一副决战的态势等候敌人的到来。

四月十七日临晨，信宜守军林俊廷部第四旅旅长林有乔怎么也没想到，天刚蒙蒙亮自己城里一个团又一个营，糊里糊涂就作了新桂军赵劲风特种旅的俘虏，城外两个团在广西郁林保安师的猛烈攻击下，只剩六七百人逃往高州。简单交接过后，赵劲风旅又消失在茫茫的粤西山峦之中。

林俊廷申葆藩连续接到粤西各地被新桂军占领的报告，不免暗自担忧，特别是申葆藩，对新桂军快速调动和强悍的战力心有余悸记忆犹新。两人这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集中到罗定县城和廉江西面石圭坡这两个支撑点上：信宜的意外丢失，切断了罗定到廉江的防线，打乱了整个防御体系，罗定一个师的守军随时有可能受到新桂军的多面夹击。南部如廉江被破，整个雷州半岛将会沦陷，阳江一线亦岌岌可危。

经过半天的考虑，林俊廷和申葆藩决定，北线，暂时放弃罗定，罗定守军撤至阳春以北四十余公里的春湾镇防御，构筑工事严防死守。东线，集中两个师一万六千人马攻打石圭坡，势将曾少坤部两个旅赶回广西，力争夺回高桥和山口要塞，威逼合浦牵制新桂军兵力。

四月十八日上午十点，惨烈的“石圭坡血战”打响。双方阵地笼罩在暗无天日的硝烟中，位置稍高占据有利地形的曾少坤部两小时之内损失了一半的火炮，阵地纵深四公里内到处是冒着硝烟的大小弹坑，第一道战壕几乎被犁过一遍已经丧失了防御的作用，近两千名官兵在首轮的炮击和阻击战中倒下。

林俊廷部一开始就如丧心病狂的疯子，踏着炮弹的落点发起强大的冲锋，在损失大半火炮和被击毙三千余人的情况下，仍然奋不顾身一轮又一轮冲向新桂军的阵地。五个小时后双方七八千人仍在两公里长的战线上反复争夺，接二连三纠缠在一起，大刀枪刺石头牙齿无不发挥作用，怒吼和惨叫响成一片。

曾少坤站在一片浪迹的指挥所里观察战况，派出的最后一个预备营也难以扭转行将崩溃的战局，电台和通讯线路在一开始的炮火中就失去了作用，若不是警卫员反应灵敏曾少坤已经连同四个通讯参谋一齐殒命多时。眼看敌人不断增兵战地随时可能失守，曾少坤二话不说戴上钢盔提起一支上了枪刺的步枪，领着由警卫和参谋组成的三百人小队向最激烈的战地奔去。

三百人齐声呐喊冲向敌人，警卫连长一声高呼“弟兄们曾司令冲上来了”，桂军官兵无不精神大振士气高涨，局势渐渐扭转过来，后边的林俊廷眼看自己的队伍就要拿下阵地取得胜利，新桂军突然声势大振逐渐扳回颓势，情急之下命令最后的人马全部投入战斗，十分钟后新桂军节节败退。

就在这关键时刻，迟迟联系不上曾少坤部的钦州保安师师长谢成杰，唯恐前线有失，带领两个团和一千余名运送弹药和抗着担架的民兵及时赶到，见此惨烈战况怒火中烧，毫不犹豫让传令兵吹起冲锋号全部人马迅速投入战场，一瞬间新桂军将士士气大振，早已疲惫不堪的敌人听到号声无不胆怯退缩，在三千多生力军的冲击下迅速溃败，曾少坤指着敌人的方向命令全军发起冲锋全力追击，杀红眼的官兵和两千多生力军齐声呼喊快速向前，直杀到六公里远再也找不到一个活着的敌人时才收兵。

此战，曾少坤部圆满完成了牵制敌人主力的任务，歼敌一万一千余人，缴获敌人全部辎重，同时也付出惨重的代价，七千人马的部队战死负伤五千八百余人，牺牲旅长一名，团长副团长七名，营级军官几乎战死大半。打扫战场时，官兵们都泪流满面，大批战士的尸体无法辨认和凑齐，许多战士与敌人同归于尽仍然死死抱住敌人，任凭如何使劲都无法分开只好一起掩埋，战场上布满了断裂的枪支，折断的枪刺和大刀，灼热的阵地将官兵们的胶底军鞋烫得发软。

七天后，第一军莫德洪独立旅前来换防，尽管打扫了战场尸体也已经掩埋，全旅官兵仍然被战场的惨烈之状所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