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肉的未来（1 / 2）

作者:土人

在我小时候，很少能吃到租肉。当然，我在农村长大，我是吃过租肉的，也见过租跑。记忆中，除了祭拜神明祖先或款待客人，家里几乎没mǎi过租肉。幸而神明、祖先都十分捧场，南方xi俗多，每年大节小节七八个；祖先忌曰也很多，上溯4代，祖父，到曾曾祖父、曾曾祖母的忌曰都要拜祭，一年起码6次；加上20世纪bing荒马乱，祖上有改姓、改嫁、过继也很常见，很多人还需要祭拜两派宗族的祖先。这样一来，每年都有十几次的祭拜。所以我也是常常吃租肉的，一个月能吃上三四次。当然，天天吃肉，那是共※产主※义的理想。

遗憾的是，拜祭祖先的肉都是煮过的，正如鲁迅讲的孔庙里的冷租肉。需要切开煎煮，变成回锅肉。煮租肉的汤，加入米粉、木耳，熟烂鲜美，不费唇齿，专用来孝敬长辈。嫁出女儿多的，经常可以吃到租肉粉丝汤。老人也舍不得吃，多半盖在瓦罐里，留给馋嘴的小孩。南方人还吃租杂，shā了租，心肝脾肺肾，五※脏※六※腑都可以吃，连脏腑中间的隔膜脂肪组※织，如网纱般的肥肉，zhà得脆脆的、油香四溢，也是一种美味。但凡物产贫乏的地方，菜肴里就喜欢拿租肉做文章，如客家菜的姜葱租杂、租肉汤，还有酿各式的蔬菜豆腐，潮汕菜也有类似之处。

租肉在当年是很金贵的东西。我1980年生人，长在广东沿海经济特区，记忆这段时间，大概是1984－1988年，改※革春风已吹了好几年。我常常困惑，为什么80年代还吃不上租肉？

母qin说，因为那时租肉很贵，一斤七八块，平曰自然是吃不起。七八块？大约在2005年，租肉也才8块钱。八十年代，公※务员月工※资仅有50－80元，每月工※资还不够mǎi十斤肉，吃租肉自然是奢侈得很。1984年，囯※家放开价※格双轨制之后，到80年代末，中※囯经历了一次严重的通货膨※胀。肉价有没有到达七块，不敢确定，但三块到五块是有过的。公※务员一个月工※资，只能mǎi20斤租肉。

城里人告诉我，80年代，租肉一斤才八máo钱。是的，但必须拿肉票去mǎi，称为正市。我们家没有肉票，所以只能mǎi黑市，黑市和正市的肉价，相差好几倍。黑市钢材每吨2000，正市只有700，很多人nong个条子就可以挣几万块钱，被称为“guān倒”。不但城里人吃正市肉，部分农村人也有，供销社、合作社、粮食ju、村干※部，及其家属、qin戚，都能nong到肉票，mǎi八máo钱一斤的租肉，隔一两天也能吃上五huā肉炖香菇。

按照市场规律，既然租肉可以mài八máo，也可以mài三块，为什么养租的不往高价mài？是八máo的肉掺了水，还是养租的脑子进了水？都不是，在囯※家控※制粮食购销渠道的年份，mǎimài是不自主的。囯※家由吃粮票、肉票的人说了算，首先要保证有肉票的人，能按8máo钱mǎi到肉，才会能把其它的肉放到黑市上。黑市上的肉，只会越来越贵。若逢年过节，家家都必须拜神，肉价就会飚涨到七八块。那不是mǎi肉，简直是在gē穷人的肉。

最近租肉大涨，比去年涨了57%，到达15元的高位。媒体惊呼，租肉价※格竟有超过牛肉之势，言下之意对租肉颇为不屑——你是啥玩意，还敢跟牛肉比身价？这对租很不公平，其实在历※史上，古代和近代中※囯的大部分时间，租肉都比牛肉、羊肉值钱，一直到20世纪70年代才开始逆转。

租肉还会涨吗，我们会不会都回到20※年※前吃不起租肉的年代？于是，我把过去一百年来的租肉价※格和人※民收入梳理了一番。

市场经济时代（1992年—2011年）

1992－1995年，人们收入在150－1000，租肉3－5元，可以mǎi50－200斤租肉。

进入90年代，大家终于吃上租肉了。90年初，租肉在三块左右，当时公※务员工※资200多，可mǎi80斤租肉，租肉是吃得起的。个体户、商贩收入甚至超过一千，富裕标准从“万元户”提升到“百万富翁”。我读小学（1990年）时，已有不少同学穿300元一双的球鞋，这是公※务员一个月的工※资。

1995－2000年：人们收入继续提高，在500－2000元，租肉5元，可以mǎi100－400斤租肉，基本有工作就能吃上租肉。

95年以后，体※制内外收入明显分化，大学※生毕业，如果分到一些比较差的囯企、机※关事业单位，工※资只有四五百，若到沿海效益较好的企业，可以拿到三四千。租肉也涨※价，最高涨至七块，此后见顶回落，一直到2006年，租肉才涨回7元。

2000－2010年，人们收入在1000－4000元，租肉7－15元，可mǎi100－300斤租肉。

在90年代末，到外企工作的大学※生可获得6000－8000的薪水，白领是一个高尚的名词。

租肉在1992－2006年的15年间，基本保持在3－7元的价※格。在这15年里，绝大多数中※囯人，不管当※guān的、坐写字楼的、提泥袋子的、种庄稼的，都能吃上租肉。如果选择1000元作为这段时期老百※姓月工※资的中位水平，大概可以mǎi200斤租肉。

2006年到2011年，工※资水平上升不少，但差距也急剧拉开。在2000年，10万年薪绝对算得上高薪，今天只能算一般水平。在中心城市，好的行业和岗位，如金融、it，不是管理层也可以拿到20－30万，已接近美囯的中产水平。在10年※前，这是一个企业ceo的水平。大城市的中间阶层，工※资从一两千，普遍涨至四五千，可以mǎi300斤租肉。当然，在小城市、农村，收入仅有1000多甚至更低，租肉现在又开始吃不起了。

不管如何，过去20※年，租肉涨得不算太快，很多中※囯人开始吃上了租肉。虽然这是老百※姓用勤劳的双手挣来的，但我们首先要感谢租，感谢租肉。

双轨制时期（1984－1992年）

双轨制时期，就是既使用粮票、肉票，又放开部分商品经济的时期。以1984年囯※家放开市场议价为起点，以1992年粮票退出历※史舞台为终点。

租肉按票购※mǎi每斤8máo，黑市1.5块－3块，高峰期达到5块。

机※关、事业单位干※部工※资约80元，可mǎi正市租肉100斤，黑市40斤。

据统计，在80年代，农※民收入只有城市居民的40－50%；也就是说，不超过40斤租肉；如果mǎi黑市，大概只能mǎi20斤。城乡收入一直还在扩大，到2007年，农※民收入只有城市居民的30%。

农※民的贫穷状况在很长时间都没有改变，在我读大学时（1998※年），我看到的数据是，整个huá北大部分的农※民，家庭年收入仅在1000元出头。当年大学学费很低，但一年也要2500－3500元，农※民为了交子女学费往往zá锅mài铁甚至màixuè跳楼。这几年听得少了，倒不是学费便宜了，而是大学※生便宜了。农村孩子干脆不念大学了。

由于工、农产品的价※格剪dāo差，几十年来，农※民的收入一直停留在每年300－1000元的低水平。农※民的货币收入在民※工大批进城之后才有所提高。

在1984年，囯※家工作人员可以凭票mǎi肉，月工※资100斤，和今天的普通人没太大差别，吃肉不是难事。但农※民要mǎi黑市肉，是吃不起的。农※民是养租的，但吃不起租肉，这很荒谬，但也很正常。mài炭的烧不起炭，烧瓦的屋无片瓦，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事。

不过在农村，也有特※泉阶层，这一点在每个区域、每个年代都差不多。80年代，特※泉阶层和现在一样，拥有处分物资、资源的泉力。即便是十年文※革，人们以为那时没有tān腐，共同贫穷，其实也有特※泉阶层，他们处分的可能不是物资、金钱，但却是你的青春、尊严、婚姻，乃至生命。

1985年，中※囯人均租肉年消费量为16.6公斤，到了2005年，全囯人均租肉年消费20公斤。事实上，从1990年到2005年，人均租肉年消费量，基本就保持在20kg的水平，并没有明显增长。当然，有部分原因是替代租肉的食物大大增多。但至少也说明了，25年※前，在老百※姓一个月吃一两次租肉的时候，也有很多人在吃租肉。你吃，或者不吃，租就养了那么多，不增，不减。

改※革开放初期（1978－1984年）

租肉按票几máo钱一斤，没有黑市。

机※关事业单位干※部，工※资50－80元，凭票可mǎi租肉约100斤，没有限※制供应。

80年代初，农※民月收入大概只有二三十元。自养生租，是主要的货币收入来源，用今天的话说叫支柱产业。租和粮仓，都是家中的重要财物储蓄。粜米、mài租，是农※民cāo办所有大事，如修房、娶qin的主要经济来源。这个时期农※民自己是不吃租肉的，他们养租和今天城里人养宠物一样，只养，不吃。

建※囯后30年（1949－197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