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哥哥念着兄弟呢。”
花荣正好跨进来,笑着接话:“大都督得了什么好东西,别忘记兄弟我啊。”
柴进一口粥呛进喉管里,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他弯腰捂嘴,好容易平复了,发现林冲和武松都看二傻子一般的眼光在看他呢。
那嫌弃的眼光好像在说都多大的人了,喝粥还能呛到!
林冲喊亲卫进来把早膳收拾了下去,武松赶紧长臂伸出,一手掐了一个肉馒头往嘴里送,还没吃好呢,怎么就收走了。
三日后,林冲带着军中将士们的祝福,和缓过劲的柴进一起,策马扬鞭踏上返回汴梁的归程。直到整个马队都消失了,武松还痴痴地望着烟尘缓缓沉降下来的前方。
“武二郎,武二郎,武、都、督!”花荣连喊了几声,“走,我们也该回去了。城里人多事杂,秦明还得有些日子才能到,咱们俩的担子重着呢。”
俩人要担起中京所有的事务,还要防备着金国不死心来反扑,俩人都是头一次担纲重任,压力大着呢。
“好,回去。督促军卒管的紧一些,再把中京多清理几遍,严防死守。等秦明他们到了,卸下政务就轻松了。”
武松点头,催促胯/下的照夜玉狮子调头。林冲走之前坚持把这匹宝马留了下来,好说歹说地劝了武松换马,只说一匹好马在战场上关键的时候能救命。
武松对林冲的感激更甚了。
扈三娘再见到分别了半年的林冲,发现林冲变化很大。少了原来时时刻刻都带在脸上的阴郁、落寞,增加了一些杀伐决断的硬朗。大概是这半年率领十万大军、练出来的指挥若定的沉稳气度,让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前高了几个段位。
而扈三娘落在林冲的眼里,那种原就与常人格格不入的压迫气势,而今配上玄色衮服,人的气势与衣服很好地融合到一起,浑然天成地宣告着扈三娘就是帝王。再喜欢喧闹跋扈的人物、再是随心旷达洒脱秉性的人,也要在她面前收敛了情绪,心悦诚服地拜倒、匍匐在她的脚下。
“恭喜睿王殿下,立了不世功勋啊。”
扈三娘从宽大的书案后转出来,伸出双臂虚扶林冲起身。林冲结结实实地先以臣子礼仪拜见帝王,然后才站起来坐到福宁殿书房、往日属于他的位置上。
“托官家的福。燕山府收回来的很顺利。要是没有火炮,轻松得到燕山府且不伤太多的将士,臣是不敢想的。”
林冲的答话里饱含了虔诚的崇拜。要是没有火炮,梁山泊走不到今天,而且还会随着名声大噪,引来越来越多的人投奔,最后就会引来官府围剿。
而扈三娘则带领梁山的所有人走出了一条生路,使得梁山泊的男女老女可以金盆洗手、回头是岸,堂堂正正地立于天地间。
“臣在回程的路上遇到了秦明秦都督,官家再得金国的东京是指日可待了。”
扈三娘细细问了一些中京的事务和军队的事情,才算完成了林冲归来的君臣奏对。然后她与林冲交代禁军之事。
“秦明去了北边,汴梁的禁军还有十万左右的军卒,这些军卒要交与你统领。北伐的事情要继续,看来秋收以后就得募兵了。”
“是。臣一定用心会做好募兵和新兵的操练。”
林冲看到扈三娘身后那幅堪舆图,禁军已经占领的地方,都改过了颜色。而且整个堪舆图的外围一圈,都用与大元一样粉色勾勒了边缘。
“官家,这堪舆图,你的意思……”
“我想把这幅堪舆图改成大元一个颜色,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做成?”
扈三娘的声音轻柔婉转愉悦动听,轻飘飘的话音,好像是在说今儿天气很好一般无足轻重的事情。但落到林冲的耳朵里,不啻晴天霹雳。把堪舆图都改成大元这一个颜色,那是比唐朝更大更广阔的疆域呢。
林冲看着还是色彩斑斓的堪舆图,心中陡然涌上热流,一种要建功立业的念头充塞了他的心胸肺腑。
“官家,臣愿领兵塞外、金戈铁马,竭力实现官家的愿望。”
扈三娘轻笑,嗔怪的揶揄表情。
“然后呢?大元交给谁呢?”
林冲一愣,他突然意识到对面坐着的、笑颜轻松的帝王是他的未婚妻子,自己是回来完婚的,大元的继承人该出自俩人之间的。
可这话,可这话该是小娘子这么说的么?
林冲的眼睛转到扈三娘衮服上绣的山川日月等图案,更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未婚妻子是帝王,而不是一般的小娘子。
他从衮服的图案把目光移到扈三娘净如白瓷一般的脸颊,如幽幽不可见地的潭水一般的双眸,对上扈三娘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看的眼神,林冲顿觉尴尬地扭头回避扈三娘的视线,把骤然染上红晕的脖颈显露在扈三娘眼前。
扈三娘一笑,放过林冲。
皇帝娶亲史上就甚少,到了女帝娶皇夫,这可是古往今来没有的事情。能参考的就是前朝太子娶亲了。礼部的意思是把太子娶亲的规格再往上提,翻番,是不是就能显示皇夫的尊重了?
柴进也是这么想的,不想林冲的入赘太难看,可到了扈三娘这里被打了回去几次了。这一日就坐在福宁殿的书房里,与各部尚书掰扯。
“柴尚书,一场婚礼你要花近百万两的银子?你问问蒋敬户部那里有没有这么些银子,有没有这个预算?”
柴进笑嘻嘻地说:“去年的金花银,给将士们娶亲之后剩余的几十万,都用来抚恤北伐伤亡的将士了。今年咱们不用再给金国这笔银子,拿来给官家和睿王殿下成亲,岂不是正好。”
公孙胜急急道:“官家,北边还在继续打仗,那火炮每一发炮弹出去都是快十两银子啊。”
蒋敬悠悠补充:“要是有二万发炮弹垫底,北征的将士也能少些伤亡,也是省了抚恤银子。”
“蒋尚书说的是。还是先造二万炮弹更重要。”
扈三娘肯定蒋敬的打算。
柴进也不急,笑眯眯地与蒋敬算账。“还有八十万金花银子呢,剩下这些可以用了?”
蒋敬板脸,“柴尚书,那里还有八十万那么多了。为睿王修建寝宫、置备各式礼服等等,已经花去了八万多。户部有帐本、礼部送过抄本、柴夫人那里也有抄本的。”
“那替官家预备的聘礼,大婚当日的酒宴,迎亲时候礼部官员要新制的礼服,宫人的礼服等等,这些呢?蒋尚书。”
柴进与蒋敬在梁山一起做事多年,蒋敬是一个铜板都要算明白的性子,柴进则是五湖四海皆兄弟、有名气就可以来我家庄子避难的、大手大脚花惯了的人。俩人磨合了多年,为银钱的事儿,早就吵的不想再吵了。
累心,大家都累不起。怎么都是银子不够花,吵架没用,看怎么能商量着各退一步,达成基本愿望。
扈三娘低头自顾自批折子,随便柴进和蒋敬在一边商讨,间或扯上公孙胜。这样的事情在梁山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习以为常的,他们三位会讨论出来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结果的。
李纲手里捧着一叠折子细看,这些是扈三娘发下来要他处理的。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他终于慢慢习惯了这几位尚书处理政事的风格。
——向蒋敬要命比要银子容易;
向公孙胜要银子比要火药容易;
和柴进讲理不如找块豆腐撞死自己容易;
和裴宣讲律法,不如让他琢磨怎么把梁山的军律改成适用于天下人。
而五军都督府的兵权这一块,是谁都不能沾手的。军权牢牢握在扈三娘的手里。前宋的宰相虽然被三分了政事权,但是还是能够摸到军权。如今,兵权只有大都督、都督能摸到罢了。
想到军权,李纲想起才回到汴梁的林冲。算得上强势铁血、武功高强的硬汉,居然愿意入赘?
唉,随便他们了。
梁山泊弄出来的怪事也不止这一桩了。早就定好的官家大婚花费,眼看着婚期近了,还在那儿争,争什么,难道要给睿王现银不成?
李纲还真就说对了。柴进现在给林冲争的就是压箱银子,这事他是才听夫人嘀咕的。不多要一点儿,林冲在宫里受憋了怎么成?
蒋敬与柴进掰扯了半天,终于在所有议定好的费用里,又额外给了柴进,不,是给林冲十万雪花官银做压箱,才算是完成了婚礼前的所有事儿。
蒋敬去与扈三娘叫屈,“官家,不是臣不想给睿王压箱银子。唉!”蒋家最近在相女婿,这准备嫁妆的事儿,在家要想,在朝廷还要斟酌,愁人唉。
扈三娘笑着说:“蒋小娘子跟着我多年,她是娶亲还嫁人啊?”
蒋敬好悬滑下椅子,“官家,臣有儿子。”
扈三娘略皱眉,“你有儿子与蒋小娘子娶亲有何关碍?她若是娶亲,她丈夫以后不可以纳妾。”
“那岂不是要女婿入赘了?好人家的好儿郎哪里肯入赘的。”
柴进轻咳一声,“睿王呢?”
蒋敬一下子噎住,横了柴进一眼,想做冤家对头吗?
扈三娘笑笑说:“不如往军中,我昔日放出去那些近卫里面找,看看有没有和你们夫妻还有小娘子心意的。那些近卫你都教导过,便是入赘也不影响他们在军中的前程。”
蒋敬大喜,立即起身给扈三娘行礼,到扈三娘昔日的亲卫里找女婿,对女儿女婿的好处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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