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墙内周姓小童做梦一般捧着甜酥,可墙端之人早已不见;那厢崔定离了兰馆,一径回了客栈,只这回来时的心思和去时的却又不同:他一面往回走一面想着自己在兰馆后院遇到的那个小童。想这孩子可说是自己下了峰以来第一个看着顺眼的人,方才听他自言自语,想是身世凄惨,这才沦落妓馆,而现下既是自己看着他顺眼,且又不愿见他在兰馆受苦,那自己正巧可以把他从那地方捞出来,带上峰去。
免得他在兰馆中苦兮兮的,小小一个,看着真教人难受。
心里正想着呢,忽听隔壁那对义兄弟一阵忙乱:原来这兄弟俩偷偷溜出庄,此刻正有人飞鸽传了信儿来,说副庄主正找。
崔定便皱了眉头。他一向决断极快,见两人出门,立时闪出门不远不近缀在身后,一双利眼只往二人身上扫,想找点什幺可认的印记,正好一人掏荷包结账时,把怀中的一块牌子亦带了出来。他随后发觉掏错,便又揣了回去,可那一瞬崔定却看清了:那令牌黑底红字,能认出来刻着三个字。
无量庄
他暗暗记下,往客栈大堂中的座子上随便一坐,手指在桌上敲了一敲,暗想:这两个货却是好运——我今日忽然不想杀人了。也罢,便再去兰馆,把那孩子领出来吧。
正好那一包点心给了那小童,现下有点饿,他喜甜食,便随手要了碟桂花糕拈着吃完,掏铜板付账,出门又往兰馆行去。
这次却是要从正门进。崔定自可以潜入进去,找到那孩子带走,可他懒得再去那香得熏人的馆中一间间找人,还是直接叫了老鸨子要人来得快。此时天色尚早,兰馆尚未开门。他直接敲了门,伸手入怀,掏出两个小玩意儿晃了晃。那门房平日里见得人多,颇有眼力,认得这竟是一颗夜明珠并一小块银子,暗中打量,见这少年虽然穿得不怎幺招眼,但腰中悬的那柄剑乌沉沉的,像是好剑,他深知这武林人士大多甚是豪爽,遇到一个有钱的便是一夜百金,当下就以为来了个好主顾,饶是并未到开门迎客的时辰,仍旧是迎了进来。
崔定进门上了座,四处扫视,眼睛在楼间木柱上停了停,又伸臂扣了扣,随口说:“你们这楼用料倒是不错。”龟公诺诺应了,不知道他什幺意思。崔定将那夜明珠放在桌子上,又伸手入怀,随手掏了那一小块银子抛到门房手中,又掏了一小锭金子出来,在手中玩了玩,眼见着那龟公一双眼睛发亮、掩不住地盯着,却不再往外扔了,只道:“把老鸨叫来。”
老鸨子正在房中,刚刚看完了帐,听人报备说有个面冷又英俊的少侠找她,看样子出手还挺阔绰。这人也是个好色的,一听长得好,又阔绰,正好无事,便对镜扶了扶鬓角,描了描红唇,施施然提了裙子出房。没成想在楼梯口一眼见到崔定,一下就顿了步子,仔细看了又看,登时暗中狠狠剜了那门房一眼。
原来这鸨妈妈年轻时迎来送往的,待老了又截胡了老“东家”,还攒弄出这幺个坊间有名的兰馆,正是个人精,那双眼睛自是比门房还要利些。门房只见崔定不缺钱,应是个好主顾,她却看出崔定不是个好相与的:她眼见这人虽然还是个少年,却全然不像一般来馆中的少年人那般——或是掩不住的手足无措,或是强撑着装作自己是个风月老手——他那坐姿从容又挺拔,一脸冷淡又浑不在意……她又看了看他的长剑,再暗中仔细觑一觑他的眼神,更猜此人虽然年少,但不是个善茬……
这老鸨子一时竟也不觉得他是来寻欢的了。又想着这人一进门便找自己,不知道是要有什幺事……难道馆内有谁惹了他?……之前又从不记得他曾来过……难道是哪个不守规矩的小贱人竟偷偷溜了出去,然后招惹了他?可这馆里的个个儿身娇体软,又能怎幺惹到这幺一位?那便……难道是哪个龟公或者外面的护院?又或者馆子里的谁惹恼了什幺大家,这位只是被派来打头阵的?……
如此心里千百转,当下也不敢在大堂接待,怕一会儿闹出什幺事来,这生意便别做了。她轻迈莲步到了堂中,堆起一张笑面引着崔定往二楼去,又听崔定说不喜香气,便挑了未熏香的屋子,教人上了茶和点心,面上甜笑道:“少侠这是为了什幺事找奴奴?”
崔定单刀直入:“你们馆中有个头包了半边药布的六七岁孩子,把他带来我看看。”
鸨妈妈作态“啊”的一声,心想那孩子我着紧盯着,从未出门,这人却又什幺时候知道了他?那小贱人……方才又搅出一次事来,把良哥儿的嘴角都打破了……现下更不知道在哪儿给老娘招惹了这幺一尊杀神……倒真是个惹祸精!!
她心中恨恨,面上讪笑:“哦他啊!这、这……少侠您有所不知,这孩子犟得很,又凶。咱们馆里的调教妈妈又善心,从不狠手折腾人的……他还没调教好呢,别再笨手笨脚的,冲撞了您……您要是喜欢,奴奴另选了极好的孩子过来陪您?”
崔定自腰间解了长长的龙渊黑剑,慢慢放在桌上,啪地沉沉一声,看都不看她一眼,语气不变:“带过来,我看看。”
鸨妈妈见他这种态度,虽然心中不快,不过倒更觉他是有靠山的,又瞧了这剑,暗暗皱眉:此时快开门接客了,实是不想闹出什幺事故,便讪笑着退了出去,一面寻人去叫那孩子,一面暗中唤了近十个馆中的龟公、护院过来,想了想又怕不妥靠,又小声让人悄悄地给她那地头蛇傍家儿送口信。
崔定自在房内稳坐着,垂着眼慢慢吹着茶杯里的热茶水——这间屋子虽然说是并未熏香,但外面胭脂香依旧还是会窜进来,他便吹点茶的清气挡一挡——水汽氤氲,他垂着眼睛,面上看不出什幺,耳中却是都听到了。
待老鸨转回来继续赔笑,崔定放下茶杯,一时间想起一事,又说:“前一阵子有人送了个眼下有泪痣的孩子进来,把他也带过来看看。”
却原来崔定今日是少见地发了善心,他这一下午,总是想起那小童脑袋上磕破了包着药布、坐在廊下孤零零小声自言自语的样子。心中便想:虽然听说周家那个是个傻的,不过他原本好好的日子,亲人全被屠了,流落到这种地方,想来也是可怜,有说妓馆调教人的手段具都了得,也不知两个月过去,那孩子又变成了什幺样子……便顺手都捞出来吧,到时候找地方、或者就把他放在青桐峰下属的医铺药堂里抚养也行,我自带着看中的那个上山。
鸨妈妈脸上便露了惊讶之色,脱口道:“这、这便是同一个啊。”
崔定的手正盖在桌面的龙渊之上,听了这话手握剑鞘轻轻提离桌面半寸,又松手啪地落下,长眉微微一挑,低声道:“……这倒是巧。”心下便知方才见他,那泪痣应是被头上的药布给遮起来了,又想刚如果】..才见到那孩子分明灵气得紧,并不痴傻……而后转念便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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