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回过头望着他笑道:“这些家具我当时说什么都不肯让他们扔掉,很傻吧,没过几天都要被当做建筑废料拉去扔掉了。”
“何其……”
何其打断他:“你不用想着安慰我,我都想开了,真的。”他笑着说:“反正人生就是不断失去的过程,十一年了,我也该试着接受这一切。如果还哭哭啼啼的,我妈会不放心我的。”他尽力扯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并不能让邢衍感到好受一点。
卧室在隔板的里面,有一扇小门被一张门帘给遮住了。门帘上是一副中国山水画,何其一边掀开一边对邢衍解释道:“这张是后来我爸换上的,品味很糟糕对吧。以前的门帘上有我妈亲自绣的两条仙鹤,可漂亮了。我怕弄脏所以给收起来了,下次拿出来给你看看。”
邢衍还没来得及说好,他就被卧室里摆设惊讶住了。
除了每件家具上都覆盖了灰尘之外,该有的家具好像一样也没少,所有的空间都挤得满满的,一张木头做的大床摆在中间,大衣柜在床脚边,仅留下一点多余的空间让人行动。窗边并排放着一张书桌和一张缝纫机的桌子,那是他父母亲并排工作的地方。邢衍问何其他睡哪里,何其说他小时候在这张床和他们一起睡,上了初中就搬到楼下一个人睡了。他妈死后,他爸一个人用这个房间,但以前的摆设都没有变过,还和他母亲在世的时候一样。
“不过,”他又笑了:“我父亲已经有好几年没回来过了,要不是说要拆迁,他可能根本连这个家都不记得了。”
邢衍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表情,他就把脸转了过去。何其在卧室里缓缓地走动,沿着床底的过道绕到了书桌前,伸出身子用力地打开了那扇木窗,室内的光线顿时明亮了很多。
他背对着邢衍开始用愉快的语气对他说:“以前在外面看电视不小心睡着了,我妈都会叫我爸把我从地毯抱到床上。大部分时候我一沾床就醒了,我妈就得离开缝纫机的桌子躺过来哄我睡觉。她会打毛衣,小时候我有很多衣服都是她织的。我的衣柜里还留着上初中后她给我织的最后一件毛衣背心,当时我还嫌它土,死也不肯穿……”
他的声音愈来愈小,到最后邢衍几乎听不到了。从背后看见何其的手指轻轻地抚过那张缝纫桌的桌面,拉出一条条长长的尘埃轨迹。他打开了缝纫桌的暗格,把老旧的蝴蝶牌缝纫机拉了出来。阳光下,无数细小的微尘绕着黑色的机身翩跹飞舞,如同银河系里流转的繁星微缩于这张桌上,经年的回忆一并涌向此处。
他的手突然攥成一个拳头,敲打在另一张桌子上,邢衍赶紧跑了过去,捧起他的手心疼地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何其在发抖,他咬紧了牙关,露出愤恨又委屈的表情,邢衍忍不住把他的脑袋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轻轻地安抚着他的后背。何其在他怀里摇着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他活得那么开心,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邢衍明白的知道何其嘴里说的“他”是谁,他很想告诉何其——“人应该向前看”,但邢衍什么都没说,何其现在一定不会想从他的口里听到这句话。
所以邢衍柔声地对他说道:“我们可以把这张桌子搬走,搬到一个不会被拆除的地方,让它静静的待在那里。”
何其在他怀里闷声轻笑了一下,说道:“邢衍,你也傻了。利姨是不会希望看到我妈的遗物出现在她的房子里的,一个女人无论有多慷慨,她都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她身上。”他抬起头,离开了邢衍的怀抱,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再说了,就算把她的遗物全都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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