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5 以爱之名的伤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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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苏剪瞳起身的时候,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夜未眠想着这些事情,感情之外,本来就还还迷茫,有很多不缺定的因素,感情本身也还有这么多问题,她有时候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什么都不管,只是逃避一下这世事,逃避一下这所有的人世纷杂。:

可是她知道这样的想法太幼稚了,正是因为不得不面对,所以才要更勇敢地走下去。收拾了一下,穿了一件黑色外套,她和沈天白以及安然、沈怀瑜一起出了门。

沈霍的离世不仅是沈家的一件大事,在整个市乃至全国商界都是一件大事,沈家一点都不敢怠慢,虽然是丧礼,各方面严密筹备,一丝也不敢乱。这是沈家男人的担当,越是在为难的关头,越是困顿,就越要打起精神来面对一切。

沈霍常常这样教育几个儿子,也从来都是以此以身作则。所以他的丧礼,沈暮言和沈临溪都强忍着悲痛,打起精神来准备。

只是芙蓉的存在让沈暮言像眼里扎着钉子一样的不舒服,林淑秋悲伤得躺在床上,芙蓉上上下下的伺候着,让人没办法直言让她马上离开。

芙蓉俨然以沈家主事太太的身份自居,在屋子里安排人进行各方面的细节。

沈暮言进了林淑秋的房间,见她额头上还贴着退热贴,几天时间就像老了好几岁,整个人不复往日贵太太的气度和风华,毕竟是自己的母亲,虽然做了错事,感情上接受不了,也还是不得不在乎这亲情的牵系。沈暮言走过去问:“妈,还好吧?”

“没被你气死,着实还好。”林淑秋偏着头。她吃准了儿子的脾气,她再做什么,都是母亲,干脆先发制人,本来就是要死不活的样子,现在更是模样憔悴。

沈暮言也没法跟她争论这些妇人之见的小问题,对身后的人说:“给太太端碗参茶来。”

后面的人恭谨的端了参茶过来,沈暮言说:“妈,身体要紧,你喝点吧。希望你能顾及爸爸在天之灵的一颗心,全了他一生一心一意为你,为这个家庭的所有努力。”

而那碗参茶就在林淑秋面前,直直的提醒着她所犯的错误——若不是她在小事上争强好胜,就不会让沈暮言和芙蓉发生那种事情,也不会让沈霍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无法求救于自己最有能力的儿子从而失去生命!

沈暮言的眸子直视着林淑秋,带着儿子对母亲的特有的恭谨,但是那深邃的眼眸里也在诉说无数情绪,他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不再是三四岁要在母亲的羽翼之下被庇护,所有事情都听从母亲的安排!那眼神平稳无波,却诉说着无数情绪,林淑秋有一刻哑然了,她的三个儿子,唯有沈暮言最像沈霍,也唯有他最有出息,也是他,从来就是以一种堂堂正正的男人的姿态站立在这世间,几乎——从很小的时候起就不在父母面前撒娇,独立、冷静、自持!但是不管他再男人,再霸道,也是沈家的孩子,也是她林淑秋的儿子,他对母亲的尊重和父亲一样多。他一直在容忍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小心眼儿,包容她以爱他的名义所做的他不喜欢的一切,包括在夜里喝一碗自己不喜欢的参茶,只是这一次,她深深的触碰到他的底限了——她有一种可怕的感觉,以前不管怎样儿子都是站在她左右的,而以后,她会失去他了,以一种很可悲很可怕的方式……

但是林淑秋也强硬了一辈子,连沈霍这样的男人都让了她一辈子,即便她意识到了这种后果,她还是说:“我累了,你先出去吧。你爸的丧事,我让临溪和芙蓉帮你,你这几日也辛苦,多一个人帮你,你会轻松一些。芙蓉是女孩子家,在细节方面,比你们拿得准。”

所有的家庭,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林淑秋不想还未尝试,就直接输了主动权,她不甘愿!

沈暮言下意识地摸了摸鼻梁,抬起的手复又放下,缓声的说:“芙蓉可以出现在沈家,明天以客人的方式,来为爸爸送行。以后,我不希望再看到她。”

“我已经收了芙蓉做干女儿,她来帮我天经地义。我这几日身体不好,正是想让她代我处理你爸的丧事,以女主人的名义接待客人!”

“妈,你确定吗?”沈暮言淡淡地看着她,问。

能和这样优秀的父亲生活一辈子的母亲,他希望她还能有一点理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淡然的目光里或多或少还带有一点期盼。

林淑秋提高了音量,“我确定。”

“好。”沈暮言轻声说,也没再说别的什么,只是示意来人将参茶端给林淑秋。

他转身出去,儿子对于母亲,一向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林淑秋软硬不吃,任何一个人站在他的角度和位置都会为难。他能做的不多,但是他也只是想为自己活一回,而不是永远都按照母亲的意见和建议活着。

林淑秋颤抖着端起参汤,曾经沈天白也这样过,现在沈暮言又这样,唯有沈临溪一个人还贴心一点,但是他那是根本对感情的事情毫不在意。沈天白那一次,她最终是妥协了的,但是最终沈天白的命运怎样?他婚姻不顺,结婚没两年徐瑜心就出车祸死了,现在更是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所以这一次,不管是为了她在这个家的地位,还是为了沈暮言的幸福,她都必须咬着牙坚持到底。

芙蓉见沈暮言出来,直视着他的眸子,“暮言,我有事情跟你聊聊。”

“说吧。”沈暮言走在前面,芙蓉跟在他后面。

芙蓉身上一直都有一种很大家闺秀的大度和雍容,让她在这个圈子的长辈和同辈人面前,没有不喜欢她的,走到哪里都是备受有人疼爱的小公主。她很想不通,为什么沈暮言可以做到对她不理不睬,从来不会多投一点目光,从来不会来挖掘她的优点。她更是自信地以为,不管她嫁入哪一个豪门,都能胜任主事太太,主内将家庭管得井井有条,对外出得厅堂受人赞扬。他从来都看不到她的优点吗?

这是她多年的不解之谜,也是她最最不甘心的一个刺痛。

沈暮言在书房的桌子前坐下,随手翻开公务开始处理,芙蓉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说:“暮言,我知道那晚的事情,你心里很不舒服。我也没有想过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我们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好吗?就当没有这回事情,大家都不说,苏剪瞳就不会知道,就不会伤害她,你说好吗?”

沈暮言抬眸看着她,“你的中心思想是?”

“我就是想说,咱们都不要介意这件事情。伯母最近身体不好,我才擅作主张留下来帮她的,我完全没有别的其他的意思,希望你不要生伯母的气。我保证,明日伯父的丧礼完毕,我会马上离开沈家。既然沈家不欢迎我,我一定不会再留在这里给你们添乱的。”芙蓉急急地表白说。

沈暮言合上文件,不知道为什么,曾经是很感念她的大度、识大体、通情达理的,现在却越来越感觉不到她这些优良品质背后的诚意,他双手合十摩挲着鼻尖,似乎在思考什么。

他的薄唇和高挺的鼻梁像是象牙雕琢出来的一般,有着高贵有质感的形状和肤色。曾经苏剪瞳背着他跟景杨说,看到沈暮言会想起“有非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样的话语,看到沈家三兄弟和南荣熙站在一起,更会想起《世说新语》里面说,“见众君子,琳琅满目”。

芙蓉坐在沈暮言面前,何尝不是这样的感受?这张脸,从她出生后就经常看到,二十几年也没有看腻,有婚约期间,他每次吻她,她都快要化了,那夜的一夜温存,更是让她得偿所愿,她越是如此往前,飞蛾扑火一般,越是欲罢不能……

“你放心,伯父丧事一完,我再不会给你添麻烦。现在拜托你让我留下,当我为伯父伯母曾经疼我尽的一份心。”芙蓉抬眼,眼眸中已是一片波光粼粼的眼泪。

沈暮言在沉思中突然回过神来,淡然一笑:“没关系,你留下吧,不用离开。”

芙蓉一阵狂喜,惊喜地站起来,沈暮言也早就站了起来,直接走出了书房。芙蓉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难道是他突然顿悟了察觉到了她的好,还是她这么久的努力没有白费?但是他的背影看上去一点都看不透。

沈霍的丧事如期在端庄肃穆的墓园举行。来来往往都是身着黑衣墨镜的人,每个人到来的时候,都在沈霍墓园的棺木旁取下墨镜鞠躬,表示对死者的敬意和缅怀。

沈临溪和沈暮言站在主位回礼,沈临溪是个真性情的男人,一直难掩眸中的伤心之意,双目透红。沈暮言就显得沉稳很多,有条不紊地回礼、鞠躬,回应长辈的安慰之词。

只是有点奇怪的是,回礼的女主人当中,有前些日子刚和沈暮言解除了婚约的傅家大小姐傅芙蓉。

来往的宾客中不明其意,不过大多数人都赞傅家有情有义,在沈家这生意被抢、颇具威望的沈霍离世之时,还能顾全大局,成就两家多年来的交情。

南荣家、叶家、方家、齐家、傅家以及其他各大有生意的人家都齐齐到场,墓园里黑压压地压了一院子的人,超过上千的人站在墓园内,但是几乎没有人发出任何杂声,都很安静肃穆,园子里只是偶尔传来一两声动物的叫唤声,除此没有其他任何声音,可见大家对这场丧事的看重程度,和沈家处理事情的老道。

正在这安静肃穆的时候,忽然一下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氛围,他满头银发,身材挺拔,虽是年纪大,步伐却沉稳有力,手中的拐杖似乎只是一个趁手的装饰品,根本没有用处。王朝元这样一进来,沈家、和沈家交好的一众人全部站了起来,如临大敌一般的看着他!沈霍离世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认定是王家做的,全部都带着敌意看着他。这样的想法不无道理,王家没有回来之前,大家在商业上的斗争是存在,但是都是正常竞争,你来我往,各凭本事吃饭。王家回来后,仗着沈霍对他们有亏心,沈家一让再让的情况下,步步紧逼,甚至将沈霍残忍地置于死地,超过了常规意义上的商业范畴,都不免让和沈家交好的企业和家族生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来。何况沈家是这些家族中的头,连最强的都在王家面前失去了还手之力,其余的人怎么能不唇寒齿亡?

商业斗争伤及性命,让人心寒,也让不齿!

唯有那些生怕沈家一家独大自己没有立锥之地,或者本来就是唯恐天下不乱,趁机去哄得财的人,才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盯着王朝元!

王朝元不以为意,缓步走来,马上,他身后跟上了另外几个人,儒雅清秀的沈天白,以及已经像小大人一样似模似样的沈怀瑜,沈天白的堂叔、王朝元的小儿子王哲,以及王哲的女儿王若思。

最后跟着的,才是一身黑衣黑裙,看上去异常秀雅清丽的苏剪瞳和一个深色凝重小小年纪就带着一脸肃然和外人不可亲近的小男孩。

有人认出了著名歌手王若思,有人认出了沈霍的“大儿子”,有人认出了艺人苏剪瞳,也有人认出了沈暮言的儿子……这个复杂且混乱的人群走进来,每个人体内潜藏的八卦因子都在熊熊的燃烧着,只是碍于今天的场面,无法站出来和左右的人围成堆来八上一卦!

丧事是依照林淑秋深深信赖的那位先生选的时辰和日期来进行的,林淑秋现在暂时根本不理外界发生了什么,对芙蓉说:“安排下葬。”

芙蓉传下去,“安排下葬。”

安然突然挣脱苏剪瞳的手往棺木前冲过去,冲近了,叫了一声:“爷爷”泣不成声地站在原地,只是虽然年纪小,却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倔强地只是掉着眼泪,没有哭出声来。沈暮言说过,沈家的男人都是这样坚韧不拔挺立在天地间的,就算是流血,也不能在外人面前掉眼泪。

只是安然实在忍不住,不停用两只小手抹掉眼泪。

沈临溪最先去将他抱进怀里,他伏在沈临溪的肩头悲泣,始终是未大哭出来。

苏剪瞳也上前来行礼,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心里想着沈霍,也不由眼眶有点发红。她直起腰来,芙蓉对着她还了一个礼,“谢谢你来,苏小姐。”

苏剪瞳心里蓦然一疼,沈家这是正式承认芙蓉在沈家的位置了吗?沈暮言呢,他是怎么想的?又想起他那天带着一身的口红印子和陌生的香水味道出现在她面前。如果一早就确定是这样的结局,他又何苦来撩拨她的心,将她的喜悦堆积到最高的地方,又狠狠地摔下云端?那一夜的欢愉和种种情深,都是他对她最后的补偿和弥补吗?

她难过至极,抬眸看着沈暮言,沈暮言有很多话要对她说,又有很多东西想要对她解释,但是现在人多不便,他也腾不出空闲来,只是一眼看到她的泪痕和她闭眸时两排羽扇上悬挂的泪珠,他竟然怔了,心疼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占据满了他的新房,让他一时竟然无法生出其他更多多余的想法,两人痴痴相望,各有喜忧,明明是昨夜才见过,却仿佛隔了多年的时光和距离。

王朝元也上前一步,在棺木前行了一个礼说:“世侄,没有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居然走到我前面。真是世事难料,天机难测,希望你一路走好吧!”

他摘掉墨镜,冷不丁地林淑秋突然就冲了出来,一把将他推了一个趔趄,“姓王的,你猫哭老鼠假慈悲,你们王家害死了老爷子,你现在出来看笑话,卑鄙无耻,亏我们沈家为你们一手带大了沈天白!我和你拼了!”

林淑秋说得悲痛,突然谁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匕首,直直地朝王朝元刺过去。

沈天白和王朝元站立得最近,就算眼前的人不是王朝元和林淑秋,他也不会看着事情朝这个方向发展,一个箭步挡住了王朝元在身后捏住了林淑秋的手。沈暮言也上前来接住林淑秋的手。

林淑秋被他们一左一右逮住了手,悲从中来,儿子没一个贴心的不说,关键时刻,从来都是站在外人面前,这老爷子的仇,她是根本不敢指望他们能主动去报了!她挣开他们两人,破口骂道沈天白:“白眼儿狼,白眼儿狼!老爷子生养你教养你几十年,指望你出人头地过上好日子,你就是这样对老爷子的!”

“沈老先生的事情,和我无关,我也在查证,找到当事人,我也一定会替他讨回这个公道!”沈天白此时,唯一能说的,也只能是这句话。

“沈天白,你个杂种,老爷子临死前,先是见了你,后是见了苏剪瞳,你敢不敢指天发誓,说你们没有做过这样狼心狗肺的事情!”林淑秋说完,根本也不等沈天白有所回应,将匕首塞进沈暮言手里,“老三,你要有种,你当场给你父亲把仇报了!当着这么多叔伯弟兄的面,你像个男人一点,不要为了一个女人,将沈家的脸全都丢光了!丢尽了!”

人群里哗然,都以为沈家是坐实了王家杀害了沈霍这件事情,只是因为中间隔着一个苏剪瞳,沈暮言才无法狠心下手处理这件事情,一时之间将沈暮言和苏剪瞳推上了风尖浪头!

沈暮言握着匕首,转首想劝林淑秋,林淑秋疯狂了一样:“你是宁愿将刀对准你母亲,也不愿意做个正正当当的沈家男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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