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再次被苏琅琛火急火燎的叫了来,医药阁琅阁均彻夜灯火长明,一路走廊上的檐灯也挂的满满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大半个栖霞山庄的人都没睡。大夫又开了药,药炉在门外廊上排了一排。
不知闹腾了多久,慕君颉还是不能安眠,始终不安稳的挣扎碾转,发出小猫一样的低低呜咽,让苏琅琛听着心口一阵阵紧缩着抽疼。苏琅琛又哺进了一碗药,然后帮小孩汗湿的身体擦干,动作轻柔的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
一直到天彻底放亮,慕君颉的碾转不安才终于渐止,恍惚间竟慢慢张开了眼。苏琅琛心头一喜,忙轻声唤慕君颉的名字,可只见小孩的神情一片茫然,神智依旧不清醒。
那双眼睛无意识而毫无焦距的半睁着,因为发烧和病痛而泛着水光,在烛光下折射出迷离而惊心动魄的美。苏琅琛就那样眼睁睁看着那双眼睛中的水汽一点一点的盈满,直到一颗颗圆润的泪滴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无声无息且毫无意识的哭泣比清醒时的出声大哭更让人心惊。那样无声,却更加致命。苏琅琛只能无能为力的望着那一颗颗眼泪静静的落下来,每滴泪珠简直能像硫酸一样把他的心腐蚀融穿,烧出一个个洞,让他疼的不能呼吸。
慕君颉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断断续续,时虚时实。梦的片断都是些凌乱琐碎的回忆,就像剪接的镜头,完全没有联系,又分不清是真是假。
一会儿是四岁时父母带他踏春,那年慕家繁华如初,一大队仆从跟前跟后,百花盛放,游人如织。一会儿是七岁时母亲生了重病,最终不治而亡,临死前死死抓着他的手,抓得他生疼。一会儿是九岁时住在林府里,林献可对他略带讨好的笑着说,慕慕,你想要什么就跟林叔叔讲。一会儿是和林献可的养子林默一起在花树下读书写字。一会儿是林府惊心的惨叫和冲天的大火。一会儿是只身一人走洛阳。
那些刻意放在记忆深处不愿想起的过往也全部一一再现,对父亲把他一个人抛下来的怨恨,父亲所说的宝物中的秘密…………
简直一片混乱毫无头绪。
然后,苏琅琛的样子慢慢出现,越来越清晰。那年他一人回到洛阳,马车里的陌生男子慢慢向他走来,对他伸出手说:“跟我走,好不好?”他不记得男子的脸,却认得男子脖子上挂的玉,于是什么也不问,点头说好。
最后,他的世界里便只有苏琅琛,苏琅琛笑了,苏琅琛皱眉了,苏琅琛沉默了,苏琅琛生气了……
最后的最后,慕君颉似乎猛然间醒了,恍惚的睁开眼,便看到苏琅琛的脸,和梦中的一样,皱着眉头。慕君颉不知道此刻是梦还是现实,只觉得疲累不已,大脑一片空白,看不到前面的路,慕君颉紧接着又闭上眼,昏沉睡去。
慕君颉醒了这一回,烧总算开始慢慢退下去,脉象也在一众大夫的医治下平稳下来。苏琅琛却始终不能放心,依旧寸步不离的在慕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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