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含饴弄孙
宛珍晃动着微微丰腴的身子,在厨房里帮着丈夫忙活晚饭。夕阳的余辉透过镶着玻璃的白色窗格照进来,给老两口忙碌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这是法国巴黎郊外一桩灰顶白墙的房屋。这桩房屋是典型的法式建筑,点缀在周围高树绿草的自然之间,占地面积并不大,但却独具匠心,优雅浪漫。
推开房屋南向两扇镶玻璃的白色方格户门,左手边是一个开放式的厨房。白色的防滑地砖,白色的石材台面,原木色的整体厨柜。推开厨房西面两扇白色方格木窗,嗅着窗台上陶罐里怒放着的那一丛星星点点野草花的清香,可以看见房外近在眼前的一些灌木与形如圣诞树的一株松树。窗下自右向左,白色石材台面上,依次安装着两个锃明瓦亮的不锈钢洗菜池、两个灶眼的天然气灶。整体厨柜里,依格摆放着微波炉、电烤箱、洗碗机等。厨房的墙面,以灰色菱形小块间色镶嵌的白色小方块墙砖装饰,在墙壁与房顶的结合处,镶有一圈原木色的护板。
自然日光下的厨房区域,温馨而整洁。
宛珍却不习惯这种敞开式的西式厨房。虽有抽油烟机,炒菜烧饭依然满屋的油烟味。
“妈咪!”儿媳妇艾丽丝在儿童房里扯着长音,爱娇地喊婆婆。
“来啦!来啦!”宛珍一边絮叨着丈夫怎样配菜,一边忙忙洗了手,踩着厨房旁边餐厅里铺在赭红石材地面上,一块长方形白底铁锈红框边的地毯,沿右手方向的木质扶梯走去楼上的儿童房。
来了法国又快三个月了,探亲签证即将到期,宛珍心里又不舍又欢喜。
不舍的是又要离开儿子和孙子;欢喜的是,终于可以回国了。踏上故土回老家,是宛珍盼望的。宛珍想家,想左邻右舍的老街坊们,更想老家那条喧闹的小街。
这是宛珍第二次来法国。上次来法国,还是去年艾丽丝初怀孕时。
那次来,小两口开车带着老两口去巴黎圣母院,看凯旋门,游塞纳河,去卢浮看蒙娜丽沙的微笑,傍晚去艾菲尔铁塔下喂鸽子。着实让老两口目眩神迷了几天。这次来,渐渐消逝了初来外国的兴奋与激动,老两口日日躲在宅子里围着新生的孙子转。
由于语言不通,老两口不大出门,家里饮食采买都由儿子和媳妇负责。
媳妇艾丽丝是个法籍中国人,十岁那年随了做生意的父母移民法国。在国内俗称“香蕉人”。生活习惯和格都全盘西化了,却依然是蓬着一头黑发,眨着一对黑眼,拥有一身黄皮肤,继承地道中国血统的东方女子。
宛珍夫妇从不叫媳妇的外国名iris,发不好那个音,也怕闹笑话,索唤她的中国名:“邱淑仪”。叫起来顺口,听起来也温婉。
对这个儿媳妇,宛珍夫妇是又疼爱又敬畏。
儿子李可来法国多年,一直没有女朋友。这让宛珍很烦心,想问却又不敢问。三年前,李可打电话说,在法国认识了一个女孩子iris,两人打算结婚。宛珍听了又欢喜又担心,欢喜儿子总算有女朋友了,担心外国人的女婿不好当,也怕儿子忘了本。
婚后李可寄了照片回阜阳。宛珍拆开一看,照片中的艾丽丝,笑颜如花,唇红齿白,发黑眼黑。分明是个纯正的中国女孩。小女李眉在电话里也说,和艾丽丝视频聊过天,艾丽丝虽在法国长大,却是地道的中国人,中文也很流利,请父母大人放心。
宛珍放心了。可放心没多久,宛珍和丈夫又开始担心了。
现在国内好多大城市的女孩要么晚婚,要么婚了也不肯要孩子,怕影响青春,影响身材,更怕影响了职业生涯。这个儿媳妇是外国长大的,恐怕这种思想更浓重吧。
随着李可婚龄的增加,宛珍日日对灯发愁,夜夜抱膝冥想。
没想到去年刚过五一,儿子李可打电话回家,说艾丽丝怀孕了。这个消息可把老两口欢喜坏了。第二天就跑去办护照。现在中国发展了,政府处理事务的速度与能力大幅提高。护照很快拿到。锁了门又托了远亲近邻照看房子,宛珍陪着丈夫去火车站买票直奔北京。
没想到,到了北京,长女李洛出公差去了新加坡。幺女李眉向公司请了假,陪老两口办签证。
国内办事效率是提高了,可大使馆办签证却很麻烦。
要出具身份证明、资产证明、亲属关系证明,还要儿子那边的邀请函和他的工资单、住房证明。由于宛珍夫妻户籍是安徽,北京不能办,还要转去上海使馆办签证。
李洛要三个月后才能回来,李眉不得不撂下工作,先托上海的朋友联络使馆预约。一个月后,又陪了父母飞去上海办手续。
那段时间,要这个证明,那个证明的,啰索个没完。尤其是宛珍这样,有子在法国的老年夫妻,大使馆总疑心老两口会滞留法国不归,有移民倾向。气得陪着老两口去办签证的小女儿李眉跳脚:
“谁爱上t***的法国去?我们中国不比你法国强?我们中国的经济增速不比你们法国快?没有我们中国人购买louisvuitton、mossiell、chanel……这些奢侈品,你们法国人吃个p。哪天看吧,一定有你们这些自诩优雅的法国佬哭着盼着求着我们中国人去的时候。哼。以后法国人来,我们也拒签!!”
费了好些时,跑了多少趟,老两口才拿到签证。顺利登机赴法。
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坐得宛珍腰疼。这还是那年生儿子李可落下的毛病。
来到法国后,第一次面对自己的儿媳妇,宛珍总觉得手足无措。只要艾丽丝在家,宛珍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合适,更不敢开口说话,生怕说错了什么,叫儿媳妇笑话。
宛珍这一拘谨,害得小夫妻俩也拿捏不好对老两口的态度分寸了。
儿子李可更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头两天,拉了艾丽丝,陪着老两口又是游玩,又是聊天,努力想消除老两口一身的无措、满眼的拘谨。可宛珍无论如何做不到如常对待儿子媳妇。
小两口无奈,只好吃了饭躲出门玩去,免得宛珍紧张。老两口与小两口之间,不象父母与儿女,更象是相敬如宾的主客。
那次住了一个月,签证到期,宛珍夫妇含笑挥别儿子媳妇回国。
想到这些,宛珍不禁微笑着叹了口气。
在国内小城市生活了大半辈子,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坐飞机,到国外。
安徽阜阳不通飞机,这次老两口来法国,依然是先搭火车赶到长女李洛在北京的家,由李洛送老两口去首都机场搭机来法。
突然又想起临来法国前,远亲近邻都跑去家里,艳羡、嫉妒、讨好、拉拢,各种情绪与各种面孔交叠在一起,给了宛珍夫妇神上极大的满足感与虚荣感。
日子过得不错了,这辈子对得起我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宛珍满足而欣慰地叹息。
这次来法,为了照顾即将生产的儿媳妇,老两口自告奋勇揽下了煮饭的差使。勤劳的宛珍更是每天把儿子家里擦洗得窗明几净。使得一向懒散自由烂漫的艾丽丝对婆婆赞叹不已。
因为距离而产生客气,因为地域与文化的不同而带来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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