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不明就以拽上车的贝尔摩德两只脚刚塞进车子,司机就发弹似地启动车冲了出去。
“对对,就是这样!加速!加速!”我一边帮贝尔摩德系安全带,一边扯着嗓门冲司机喊。“rucrazy?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这么急是要赶谁的火葬场吗?”贝尔摩德显然还没回过神。于是我冲司机喊,她冲我喊,一时间整个车厢“哇哇”大叫。
果然不是夫妻不进一家门,跟我想的一样。
“我老爹……为了养活我们一大家子,死了……”反正也死透了,拿来客串吧。“大哥jack脑瘫在家,二哥tom智障在神病院,三妹mary被甩了八次还等着堕胎,四弟peter在拉斯维加斯赌博欠人100w美元,我又是个残疾人,前不久惨遭你的抛弃……刚才接,接到电话,我老爹……在工厂搬砖头的时候猝死了……你有没有纸巾?”我这辈子从没干过这么下三滥的事,假装抽泣着拿袖口蹭眼皮,一边双肩做不规则抽动,看起来就好像悲伤过度生不如死时刻都会昏过去。
“噢,我可怜的丈夫!”贝尔摩德配合地一把抱住我的头:“你演的是哪出?”她显然是个聪明的女人,没有马上揭穿我。意识到事情异常,只是凑到我耳边低声问。
不想发丝拂过我鼻子,我觉得痒,下一秒就“阿嚏”一个喷嚏打得刚才好不容聚集起来的悲伤烟消云散。
“赶时间,抄近路!”我飞快地瞪她一眼。连忙继续掩面哭泣,顺便“哀痛”地瞥了眼前座。善良的司机先生正全心全意狂踩油门猛打方向盘,那架势就像要逼迫别克活脱脱变成玛莎拉蒂。
到达巴黎已经晚上8点多,昨天或者今天白天应该下过雨,脚下的路湿湿的。我踩着脚下的小水塘,有点头痛地想a说的话,这算不算现在赶到?
“别太伤心伙计,节哀!”满头大汗的司机拍了我一掌,挤出一丝笑,笑容和善,接着就满脸悲伤地开后备箱,抢救已经冒了烟的引擎。
因为要赶时间,多付了两倍的小费后,我拉着贝尔摩德就往星型广场跑,一边由衷地感谢司机先生的善良。原来七小时的车程缩减到五小时,别克自然很不好受。五小时前它停在医学系楼前,被我二话不说勒令拼命开,随后又莫名其妙上演了一场“奔丧记”,而始终没有一句怨言。
以后要买小别克开!
“你那悲情五兄妹的剧本演完了?而且为什么你兄弟姐妹的名字都清一色那么俗气!现在不会是拉我去歌剧院听命运交响曲吧?”贝尔摩德扔给我一罐冰啤,自己也咕嘟嘟灌下一大口。
巴黎正是盛夏,一股股热浪扑面而来,活像在蒸馒头。贝尔摩德只身穿一条质地良的深蓝天鹅丝绒裙,还是嫌热,又一脚脱掉大红高跟鞋,赤着脚跟在我身后跑。
“那么有情趣的事我在婚前就做尽了,女王殿下,很遗憾地告诉您,现在我们要去做俗气又不得不做的事——填饱肚子!今晚请不要怜惜您的身材,有多少吃多少,反正不是我请客!”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正忙着找a口中所提到的酒店。
应该就在这附近呀,可是直到走到协和广场,也没见到什么狗屁酒店。
贝尔摩德跟着我跑了一圈又一圈,已经失去了耐心,她干脆提着能戳死人的高跟鞋坐在水池边看我东奔西跑时不时咬牙切齿地低咒。
难道我被耍了?今天是哪国的愚人节?就算这样,光耍我不够吗为什么连我前妻也不放过?
说不愤怒是假的,谁被放了鸽子还能笑嘻嘻地说“噢!没关系!下次再见!”?何况是两个国家间的飞越!再何况——本没有人给我机会这么说。
可是除了怒,更多的是焦虑吧。
我茫然地在两个广场间穿梭,如果让我背一遍协和广场到星型广场之间究竟有多少繁华的世界名牌店,我背出声的,一定是:突如其来的电话,凭空消失的酒店,再也打不通的号码,和灭顶而来的不安。
衬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贴在后背黏黏糊糊的。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心里的恐慌一浪高过一浪。
那个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还活着吗?为什么要喘不过气来似的说话呢?就好像,就好像在交代遗言?motherfucker,我为毛要自己恐吓自己?
a你这混蛋快给老子滚出来!!!
心里这么想着,脚下的步伐更快了,一不留神就撞上了凯旋门侧面的拱门,因为撞的太厉害,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地是湿的。我被撞的眼冒金星,一时间怎么也爬不起来。
终于是放弃了。
巴黎最富盛名的十二条街道在星型广场交汇,现在已是深夜,人群退散,商铺的繁华也渐渐消融在夜色中。
等到lacoste(鳄鱼)店铺也打烊,我决定回头找贝尔摩德。幸好今天没有下雨,否则我看起来一定像一条落水狗。
“我们去哪儿?”贝尔摩德被我二话不说一头推进了出租车。
“去最近的宾馆。”我已经累了,头往后一仰决定闭嘴睡觉。什么都不想去想。
谁知司机和贝尔摩德都不肯放过我。
“你是来这里找哪个怀了你种的野女人吗?顺便向我炫耀一下那妞比我更感丰满?”贝尔摩德从一开始的哇哇抗议到不屑理睬的坐在喷水池边摆弄手机再到现在的冷冷讥讽,我知道她的心情不坏才出鬼了。
“找野男人还差不多,”我打着哈哈,“司机先生,巴黎酒店在哪里?以前不就在星型广场吗?”
“被鳄鱼公司吞并啦,原来的巴黎酒店就是现在的鳄鱼商铺啊。”
“啊?什么?什么时候没的?”
“大约四年前。”
大约四年前?四年前我和a还在莫斯科念书,显然他也并不知道巴黎酒店被吞并的事,这么急着把我拐到巴黎,既然没有在巴黎发生点什么,那么就是急于让我离开海德堡?
“司机,去海德堡!我付你四倍的钱!”
“什么?”一个紧急刹车。“顾客先生您确定吗?”我知道他不是为我开出的价格感到惊讶,而是看似荒谬的提议。
“……刚……刚才接到电话……我,我老子死了!为了养活我们一大家子……我大哥jack脑瘫在家,二哥——”正准备旧戏重演。
“二哥tom智障在神病院……呜呜……三妹mary……呜呜……被甩了八次还在等着堕胎……”这次不等我说完,贝尔摩德就把话接了上去。
大美女对于取向正常的男人来说诱惑力远远大于帅哥的,显然此司机先生取向普遍。于是又是小别克飙成玛莎拉蒂mc12的传奇故事。
凌晨四点,海德堡仍然在沉睡。
“去你家。”我一脸忧容地瞅着贝尔摩德,这个女人关键时刻还是帮了我不少忙的,我知道她累了,但是现在本没办法休息。
“好。”她出人意料地赞同。
“噢!天!宇宙星人大扫荡吗?这是怎么一回事?”贝尔摩德冲着被洗劫一空的房子抱头大叫。
我的惊讶绝对不亚于她的,“宇宙星人和你当年比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客厅早已惨不忍睹,真皮沙发被人泄恨似的戳了几百个洞,电视的晶屏碎了满地,桌椅七倒八歪没有一条腿还是完整的,窗子被硬物砸了个粉碎,卧室的床铺软垫橱柜里的衣服,凡是布料皮革制品都无一幸免地被锋利的刀子戳了个底朝天。
更惊悚的是墙上用红色药水涂成的我和贝尔摩德?每个都七窍流血不说还被刀剑戳了个千疮百孔,“酷!看这里,我被阉割了!哈哈哈!”我指着那把横穿胯部的弓箭笑嘻嘻地对贝尔摩德说,可惜后者已经忙着拨打求救电话。
看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破坏痕迹,每一道刀痕都渗透了仿佛刻入骨髓的恨意,巴不得把这间屋子的主人捅上个一万刀再挂到凯旋门示众!
如果不是今晚恰好不在这里,我和贝尔摩德谁也不能担保还能看到今天的日出。
等等……恰好?
这么说来,a一早就知道今晚会有这场闹剧?
警察很快就来了,他们察看了现场,又互相交头接耳嘀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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