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受牵连!白椴气得浑身发抖,吸了两口气,稳稳神又说,就算鉴定出来是我的责任又怎么了?老子敢作敢当,是我技术不过关,大不了吊销我的执照,我年纪轻轻去学点儿别的,也比留在医院里祸害生灵强。
说话间到了附院门口,白椴狠狠瞪我一眼,跳下车,一甩车门走了。
我靠在方向盘上,一阵疲惫。
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还要贱兮兮地去做,我他妈真想抽死自己。
我停好了车上楼去,急诊科走廊上乱哄哄的,一群农民兄弟打扮的中年汉子挤在医院里哭天抢地,为首的一个男人正在跟外科的肖雁平吵:我们不治,我们没钱,你们别抢救了,我们没钱。
肖雁平说不行你们不是家属,放弃抢救得家属签字。
那男人吼着说他们家属也没钱!有钱他还跳楼?!
一走廊的人纷纷回头看。
我拖住一个小护士问是怎么回事,小护士叹了叹气,说还不是就那些事儿,年底了包工头卷铺盖走了,农民工拿不到钱就跳楼。
我还跟着义愤填膺了两句,说就是,这些开发商心真黑,早晚遭报应。
小护士跟我一阵频频点头,说可不是么,不是这次我还看不出来呢,就是那个城南新协和广场的工程,扯那么大个旗子,也算是大公司了吧,还克扣人家这点儿血汗钱,简直没良心。
我一愣,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那护士倒还淡定,又跟我交待了一遍农民工跳楼始末,临到了,还又跟我鄙视了一通开发商,说完就走人了。
我一阵脑袋发晕,觉得找不着北,急急忙忙地摸手机,发现没电了,想跑楼下去打公用电话,发现记不住谢锦和的手机号。我站在医院门口,思绪疯长,最后我心里一紧,跳上车直奔石棚巷。
今天真是见他娘的鬼了!
一路上窗外的华灯恍惚如浮光掠影,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个劲儿跟自己说没事儿没事儿,拖欠工资是个社会现象,这次就是个小风波,赶在春节前把工资发齐也就算了。但我知道老谢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就算是再没钱不会干拖工资这么没品的事;新协和的几个承建商我也都认识,共同开发合同签得清清楚楚的,工程款一分钱没少拨。上次一起吃饭老谢还专门强调,现在上面三农问题抓得紧,拖欠农民工工资这种撞枪眼上的缺德事儿千万不能干;几个建筑老板胸口还拍得响当当的,没道理这时候出岔子啊。
我开车开到石棚巷的新协和工地上时,老谢正一脸疲惫地指挥几个手下从脚手架上手下什么东西。老谢的车旁边还站着周玉海,跟老谢一样也是新协和广场数一数二的大股东。这时候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低声说话,那阵仗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
“老谢,老周!”我跳下车招呼他们,“怎么回事儿这是?”
周玉海见了我连笑都笑不出来:“小夏,刚刚老谢正说要打电话通知你呢,你手机一直没通。”
“怎么了?”我盯着老谢手上的白布条子看。
老谢没回答我,慢慢地把那块布条给抖开,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用浓黑墨水控诉着:还我农民工人血汗钱。
我抬眼去看工地边上的工棚,早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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