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背影笑着吼。
人的记忆真的有点奇怪,有些发生在昨夜的事情,你可能想破天也记不起来;可有些陈年往事,你却记得比谁都清楚。那段时间跟白椴住在一起,算是能挤进我人生排名前三的美好时光,今后的日子就算再不济再失意,只要能回想起那段日子,也会涌出一股莫名的安定。那时候白椴的一颦一笑,在今天想来依然那么清晰,天真无邪,令人眷恋。
接近年尾的一个周末,我跟白椴说叫上几个同学朋友一起去塞上江南腐败一下,白椴连帮别人坐了几天班,心里正烦着呢,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那时候白椴刚刚拿上驾照,手正痒着,去塞上江南的路上就是他开的车。一路上车如流水马如龙的,我比他还紧张,最后他嫌我烦了,一瞪眼说你坐后座上去,别在我跟前瞎指挥,我拿着本儿呢,又不是买来骗警察的。我说行行行你一个人在前边开吧,说完悻悻地挪后座上去了,不时还往前望望,怕白椴开错了道被交警拦。开了一会儿,我见白椴手艺还成,一颗心刚放下来,谁曾想就出事了。
白椴猛地一踩刹车,我脑门往前死命地磕了一下。
“怎么了?”我紧张地往前看。
“撞……撞上了。”白椴寒着脸转过来,“不怪我,他自己撞上来的。”
我没敢吼白椴,心里慎得慌,急急忙忙跳下车去看现场。抬头一见,塞上江南四个大字照脑门上悬着,我心想这白椴也真是,一路安全驾驶,还差临门一脚居然出事了。
旁边几个路人,见了这边一顿指指点点:看看看,沃尔沃,撞人了。
白椴跟着委委屈屈地从车里爬出来,一双秋水望着我。
谁叫我是车主呢。
我走上前去一看,一个小伙子,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身上没见着血,我心里更慌,内伤更麻烦。我赶紧去扶:“没事儿吧?要不咱先送医院?实在不愿意让我们看看也行,这儿两个医生呢。”
小伙子捂着肚子一头汗,青筋暴起地看着我。
“要不您说,多少钱,今儿是我们对不住您。他是新手,我代他给您赔不是了。”我冲着小伙子一个劲儿地点头。
白椴靠上来,出于职业习惯想去按按他的头跟肚子,被那小伙子一躲躲开了。
我刚想去拉他,一个声音突然从不远出传过来:“行了没事儿了,大水冲了龙王庙。小陈你别装了。”
我一愣,往那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朝这边走过来,桃花眼柳叶眉,面带一股阴邪气。我心里一个激灵,一个旧称脱口而出:“刘胖子?!”
白椴也跟着一愣:“刘肇青?”
那被撞的小伙子也跟着乐了:“哟,刘哥,敢情你们认识?怎么不早说啊,看这一下把我给撞的,多亏啊。”
刘肇青笑眯眯地走过来,直拍白椴肩膀:“行啊白小子,几年不见都开沃尔沃了,你哥们我都还跟这儿塞上江南门口碰瓷呢。”继而转向我,笑面依旧,“这不是非子么,真没想到还能再看到你。”
我觉得脑子里有根筋一跳一跳的,不知道摆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人。他跟白椴完全是两码事,我能在几年之后放下芥蒂地喜欢上白椴,并不代表我原谅了军区大院的所有人。
而刘肇青,则是最不可原谅的。
白椴跟刘肇青或许是哥们儿,可我跟他,简直不共戴天。
23新协和
23
那天白椴一高兴拉着刘肇青一块儿进塞上江南,我脸一拉,说我还有事儿,挥挥衣袖就走了。
白椴没有追上来。
我郁闷,心想你淡定,你成熟,你那成年人的一套老子不稀罕。要是被张源跟郭一臣知道我和刘肇青要坐在一个屋子里喝酒,还不如叫我去死呢。
我开车回到家里,一个人开着电视坐在沙发上生闷气。正在这当口上我手机就响了,摸出来一看是李学右。我心想李学右是太上老君我得罪不得,赶紧给接了,李学右在电话那头中气十足地吼得山响:“白椴呢?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人在哪儿?”
我心一横,说我又没把他放口袋里揣着我怎么知道他人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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