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罂在十七岁那年投湖后,半年来一直停留于断桥处,每日时辰一到都要重演一遍投湖之举,据说自尽者都要在自尽处如此反覆,直至阳寿尽才能向地府报到。她以为久而久之便能麻木却只是加深痛苦,在水中无法呼吸之苦,促使她投湖之苦,彼此交缠烙印身心。
她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才到尽头,也许去了地府又要承受更大的磨难,在世时绝望,岂知死后亦同,满腹委屈无处可诉。如今遇见身为道士的鬼四衍要收她为侍鬼不知是福是祸,不过至少能脱离苦痛,得到些许平静。
她规矩地坐在清雅别致的架子床,赤足于踏步上,右侧案桌放有妆奁,桌前有把矮靠背的玫瑰椅,另一侧立有花鸟折屏与架子,珠帘后的隔间置有桌椅,这闺房看起来已多年未用却依然窗明几净。
敲门声响,她起身相迎,恭敬地唤了声:“鬼先生。”
“不必如此拘谨。”鬼四衍摆摆手,取出玉蝶往彩罂身上一送,手印一结,玉蝶便佩戴在她胸前。
“这是?”
“护身用的。”跟他想像的一样,果然很配。
彩罂将信将疑,她觉得这荷型玉蝶价值不斐。
“撒谎。”鬼四衍身后有个颇哀怨的低沉嗓音,嗓音主人头戴结巾,身穿茶褐色锦袍,生得虎背熊腰,不到而立之年:“想当年匀棠送襄然一块玉麒麟,同为侍鬼的我什么都没有。”
“出去。”鬼四衍不悦道。
“我听说你收了生平第一只侍鬼,特来瞧瞧,嗯……真是明眸皓齿,你确定不是收媳妇儿?”
“子月。”鬼四衍赤着耳根沉下脸来:“你再胡言乱语,我就让你变成魐。”
“我现在可是璧的座下弟子,想收我谈何容易。”子月有恃无恐道。
“我就想试试。”鬼四衍的右掌透出红光,子月赶紧现出长剑格挡。
彩罂见这一人一鬼又拌嘴又过招,忍不住漾开笑容,鬼四衍在与子月的乱斗中惊鸿一瞥,不自觉定格,脸一阵燥热,让子月趁机逃掉也不在意。
这样可不行,鬼四衍心想。
作者有话要说:彩罂:罂其实是种漂亮的花,后来发现也有瓶子的意思,结果变彩色瓶子……
☆、〈三〉烟火绽放的瞬间1
新春终日的元宵节来临,官府早早将花灯布置妥当,并有往年惯例的打灯谜活动,更备齐烟火准备做为整个节庆的最高峰。
鬼四衍已有三年不在名山镇过元宵,而是跟着兄嫂一起在杭州度过,今年为彩罂特别早归,心里有股异样的期待,可他不知她是否愿意一道出去走走,食不知味地嚼着自己做的晚饭。
他草草用过便待在书斋,一下子坐在长桌前画符,一下子又靠在书架旁翻书,最后索性摘下逍遥巾躺在榻上,双手枕在后脑勺,逼迫自己阖眼。
“四衍,直接去说不就得了?”
“是啊、是啊,男子汉不能畏畏缩缩。”
不知何时,两只蚱蜢又出现,这次停留在鬼四衍的胸膛,随之起伏。
蚱蜢一出声倒让他想起彩罂问过的话:‘鬼先生,身为侍鬼我该做些什么才好?’
那时他不及思考并没有给予明确的答覆,现在则有些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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