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娘,一生多蹇,早年为林家生的大儿子,还未成人,便夭折了,后来生下樱草,刚刚四岁,又失了踪。悲恸之余,一病不起,那掌家的二姨娘乘势更加欺凌,甚至不准家人报官寻找五姑娘……搬到济南之后,爹和二姨娘他们,再不过问,只有府里几位老仆伺候着,好不容易母女团聚,她又……樱草每想起这些,心中的绞痛,不知怎样才能抚平。
收拾了家业,也收拾了心情,回到北平麻状元胡同。樱草惊异地发现,阔别六年,家里有了很大的变化,虽然宅第还是原先的宅第,但是许多熟悉的东西和人,都不见了。
“花园西边那个跨院,整间房都空了,原先不是摆满了瓶瓶罐罐的?还有李四爷胡三爷他们,年纪不大呀,怎么就打发回家了。”
“这算什么呀,姑娘不知道,整条胡同的地产,都卖个差不离儿了。”朱妈悄悄告诉樱草:“不怕跟姑娘直说:坐吃山空啊。这些年,一点进项都没有,合府都在吃祖上的本钱。”
林墨斋还在努力维持着从前的气派,整日带着谭五孙六那一伙子善扑营的旧人,出去骑马射猎,闲时在家里把玩留下来的那些老物件儿,会客清谈,抽鸦片。他已经过了花甲之年,仍然忙于生儿育子接续香烟,接连又纳了三房姨娘,可恼天不遂人愿,一直没生出第三个儿子来。对女儿,他仍是威严有余,慈爱不足,不过现在樱草大了,不再在乎这些,很多时候,看着爹爹那样煞有介事地延续着古色古香的老讲究,甚至觉得爹爹有点可怜。他始终还活在他的时代里,那个早已被民国打到棺材里的、带着一股子陈腐味道的时代。
二姨娘三姨娘,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三姨娘倒还温良,掌家的二姨娘,还是那么笑里藏刀。不过现在樱草成年了,又是洋学校里念书的学生,二姨娘对她,多少忌惮着些。只有二哥林郁苍,照例是一见樱草就要生事。
“没了娘的野丫头,”他笑嘻嘻地凑过来:“又赖到我们家来了?”
樱草猛地回头,吓得他向后一缩。他比樱草大三岁,个子却没高多少,胖得满脸横肉,小眼睛里闪着蠢钝的光。
“二哥,你还真是不成器。”樱草冷笑道:“快二十的人了,还只会说这几句?变点花样好不好?你以为这样能伤着我了?”
“你,你,”林郁苍一时想不出什么反击的招数来,“死丫头,走着瞧,别犯在我手里。”
“呦,可把我吓死了!”樱草仰头大笑而去,剩下他自己恨恨地呆站着。
她已经长大了,一颗心,整个人,都生得活泼而强壮,这点小伎俩,伤不到她。生活中的阴影,终于被她一点点地扫尽,就连困扰她多年的恶梦,也早就灰飞烟灭了呢。说来也奇怪,这桩癔症之所以治好,竟然不靠医,不靠药,靠的是天青哥那面小铜牌。分别那天,他亲手将它系在她的颈上,从此,一直都贴在她的胸前。每晚她攥着它,就可以带着充足的信心入睡,像吃了传说中的定心丸,安神散,护身符,心里一片踏实安定,那拐子的黑影,从此再也没能前来侵扰。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樱草反复读着这铜牌上刻的字。她学过《诗经》,知道它来自一篇祝颂的祷词:“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蹇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像月亮圆满,像太阳东升,像南山稳固,像松柏长青,强大的永恒的生命力,千秋万世地传承。永恒,这是人生最深切的期待了吧?无论尘世间多少喧扰和困苦,都执着地祈求身心安康,岁月宁定,永远焕发着勃勃生机。短短的几句话里,蕴涵了多少期盼与爱,是以一颗怎样的炽热之心,面对这纷乱无定的人生。
小小的铜牌,已经被摩挲得黄澄澄地发亮。天青哥说,这是他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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