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e可以帮我买一把新鲜的罗兰草么?
我从浅眠中回神睁开眼睛从地板上站起来朝坐在那火炉边的女人走去。
她递给我一个金币笑了笑说谢谢。我努力地支着眼皮房间没有窗子昏暗无光唯一的光源便是那个终年熊熊燃烧的火炉。
她不时地从身旁的小盒子里抓一把罗兰草末撒进火堆膩热的香味充盈着这个房间。
我捏着那枚金币转身出门穿过冗长的走廊然后是华丽堂皇的客厅可是现在那四壁上复杂盛大的浮雕和名贵的画都铺上了尘埃到处布着蛛网。
我费力地终于推开了那合页老化的门新鲜的空气重新灌满了肺居然有一丝隐隐的刺痛。我还是难以睁开双眼因为外面的光线太强烈。
当我走出门反手又拉上几个小孩子突然从花园里一棵巨大的、早已枯萎的樱桃树后窜了出来喧叫着从我面前跑过争先恐后地爬过庄园的围墙。
都是这个村子里的孩子。他们总是趁大人们不注意偷偷溜到山上来然后翻墙进来进行他们觉得有趣的“探险”顺便证明村里人普遍传说的这栋“鬼庄园”是否貌如其名。
我走到山下。虽然我在这个村子里已生活了近六年但是几乎没有人认识我。我一直呆在那个山上的庄园里陪着那个离不开罗兰草香味的女人。
村里年纪大一些的人可能认识他。她以前告诉过我人们应当称她severo夫人可是我一直叫她tequi1a六年来就这么叫她对她说tequi1a吃饭了、tequi1a厨房里没有柴火了、tequi1a这里好热我想出去一下。而她则痴笑着远远坐在火炉边望着我她说那正好e请你帮我再去买一些罗兰草吧。
我还记得十年前那时我好像六岁可能还要再小一点当我醒来的时候头脑中没有任何意识。我不知道我是谁从哪里来要干些什么。我现自己躺在一堆堆起的木箱上木头都已经被蛀空了。我身处一间破旧的储藏室外面下着雨屋顶漏水地面流淌着在雨水中飘浮的油腻老鼠成群结队搬家。我什么也不知道。头脑像被抽干了一般我什么记忆也没有。
当时幼小无知只想着要活着。我不敢离开那个破仓库可是我饿了又渴又饿。
我抓到一只老鼠没有刀子用嘴和手将它撕裂然后喝着那红色粘稠的液体嚼着能下咽的肉吐掉鼠毛。
我不知道那突然闯进来的人是谁。醒来之后他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
那个黑的男人流着血他破门而进没有看到我然后匆忙地躲在了那堆我睡觉的木箱后面。
那时是冬天我蜷缩在角落里望着那个陌生人瑟瑟抖。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匕我想那是他唯一的武器。是什么人在追害他?他的眼中布满血丝。
我不敢出声。我怕他会杀了我。
我是要活下去的。
又有人闯进来。我从墙壁的缝隙里看到有四个人。他们高声说着话我一句也听不明白。我不懂他们的语言可是我知道他们是在对他说话。而他躲在那堆单薄的木箱后死寂般沉默。
那些人开始四处搜寻很快就要看到他了。我远远地看到他在颤抖他身上的血在汩汩流出他们要杀了他么?
我从墙角站起来。望着那四个人。这是他们所预料不及的甚至还惊了一跳。他们中的一个冲上来抓住我的肩膀很痛他对喊了一堆我一个字也听不懂的话我缓缓摇了摇头。
就这样他们走了就是这样轻而易举。我看着他们的彻底消失在视野里之后便转过身朝那个受伤的人走去。
我扶他站起来他吃力地用手捂住伤口血还是从他手指间流淌出来。
他对我说话可是我们语言不通我听不懂他所说的话我迷惑地望着他那样子一定很楚楚可怜。
长时间的沉默因为语言在我们之间失效。
最后他走近站在我面前低着头看着我黑色的长零落地从眉宇间下垂拂碎那乌黑瞳仁中的神采泌出令人心疼的忧郁和沧桑。
他牵起我的手遍布掌心的神经迅传递着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有粗糙的细腻。
他拉着我的手带我离开了那间破败不堪的储藏室。永远地离开了。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他当时站我面前对我所说的那句话。他说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在那之后的几年里他教我语言。他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在努力地回忆中感到头痛欲裂眼泪就在那生疼中寂静地蔓延了整张脸。他以为我是因为思乡而哭泣于是他抚摩我的头不再说话。我有与他一样的乌和黑眸。
他让我叫他severo。他说以后就叫我severo。我点头。
他是一个魔术师。也许说魔法师更正确一些因为他不是舞台上那些头顶黑色礼帽身披红斗篷胡乱耍小花招的人他的魔法不是用来娱乐取悦他人而是为了杀人。
我跟在他身边望着他杀人。我也不会哭泣对于我人的血和内脏只是老鼠的放大品。当他用那从他手掌中拔出的光束劈开敌人的身体时血和碎肉飞溅开来淋到我脸上我感到那液体流到嘴边比鼠血更浓稠、色彩更鲜艳的便伸出舌头轻轻舔去然后我忍不住吐了出来。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苦涩腥膻的味道。
severo飞快地解下他的斗篷盖在了我身上从头至脚。我望着斗篷从头顶罩下来覆住我的双眼视野陷进一片黑暗不再有尸骨、碎肉和血的鲜红。但是那沾在脸上星星点点的血所散的气味是斗篷遮挡不去的。第一次沾上人血滚烫、带着特殊腥气、让人难以忘怀的液体。
从此以后每当severo要杀人时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使出他的魔法而是解下他的斗篷遮到我头上。
我感到severo抱起了我他的斗篷一直裹着我我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他又以如何的姿态迫人如何地结束了生命。
我一阵胡乱的摸索最后安静地搂住他的脖子。
他把斗篷从我身上撩开我睁开眼睛现已经身处一间小小的房间。木制的地板简单的床铺家具只有一个厨子、一张小桌子和两把木椅。
我刚才靠在他身上睡着了此时依然睡眼朦胧。severo说这是我暂住的地方。
我站在地板上环顾这个小小的新环境。那是我第一次蓦然觉悟到——原来severo也会有家。我跟着他到处漂泊看他用他的魔法杀人这种日子进行了很长一段岁月我只问过他severo你为什么要杀死那些人?却从未想过要向他提及severo你为什么没有一个家?
因为我自己本身就对“家”没有任何概念一无所知。他在很久以前好像对我说过他说家就是一间房子你可以生活在里面在那里睡觉、吃东西我突然想起了那个破败的储藏室。在和severo一起流浪的几年里那一段最初的记忆同时也在被我逐渐遗忘不知不觉而他的话猛然勾起了我的回忆于是我开始懂得记忆努力地回忆从前的事毫无头绪、一望无底的、关于在那废弃仓库中醒来之前的事……然后感到头痛欲裂抽泣。severo伸手扶住我肩膀。
我看到了那把摆放在房间厨顶上的匕。正是那把我初遇severo时他紧紧握在手中的匕锈迹斑斑毫无光泽。
可是当我爬上椅子踮着脚伸长手臂试着去够着它时它那昏暗沉沉的刀刃却在我的手腕上划出了一道豁口。血流出来灼热的鲜红的记忆里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血和那些被severo杀死的人的一样腥气。
舔去那来自自己肉体的液体熟悉的苦涩和腥膻袭上味觉上一次尝到这种味道是两年前的事可是这一次却没有了当时那种恶心的感觉。
血从伤口汩汩外流再舔一口。我居然迷上了自己的血的味道。直道被severo现不然我会继续每天用那把锈而不失锋芒的匕割开左手手腕心安理得地静静吸吮自己的血。
severo用纱布缠住了我的伤口。手腕上的伤痕结出了坚硬的痂痂退去后不再是原先那种光滑的皮肤。纤长的一条透明的微微褶皱泛着鲜嫩的红色。我可以看见血液在那薄膜下流动我疑惑着它的来源和流向。
初见mafth的时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夏日午后。这个阴霾的国度阳光有如金子般珍贵。
他从光线交织的远处走来初始我甚至以为这个纤细的男子是从阳光下衍生而出的精灵有与光线一样明媚的色和风一般透明的眼瞳泛着冷灰。
severo见到mafth时的表情淡漠mafth不屑地微笑难以形容的美丽和孤傲。
他们之间的对话冗长阳光明媚我站在屋檐投下的阴影里。那时我所掌握的这个国度的词汇不多尽管我努力地想了解他们对话的内容可是我难以领会。偶尔有听懂几个词却一时想不起它们的含义……
最后severo说我知道了mafth。简明得连我都明白。severo的眼睛里有被阳光切碎的落魄mafth满意地回答他severo谢谢你没有为难我。语气却是充满嘲讽。
ma1fth临走时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而我当时根本不会料到这一眼居然会在很多年以后成为一个劫。
severo带着我抵达这个村子时已经是傍晚空气潮湿蜻蜓沿着湖面低飞风拂着布满夕阳辉映的湖水一片橘红的波光。村民们沉默地望着一个陌生黑衣男子怀抱着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朝着村子的山上、那座最大最豪华的庄园走去眼神中满是诧异和迷惑但是他们没有一个敢于议论。
我把头靠在severo的肩膀上三天两夜不曾停歇的行程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样支撑自己的。我疲倦地看着那些村民在severo背后对着我们指指点点却始终没有任何人说一句话。
那天我第一次见到tequi1a消瘦、憔悴、美丽的女子她看到我们我紧紧地抓着severo的手tequi1a的脸上有同街道上那些村民一样诧异和迷惑的表情但是她却没有他们的沉默她大声地笑尖声地对着severo笑笑容使她美丽的脸扭曲。
她说我亲爱的丈夫你总算回来了!
severo说tequi1a请你帮我照顾这个孩子。
她尖叫一声啊——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severo我真感动!可是我凭什么要留下这个孩子?
请你记住一件事tequi1a。severo冰冷地注视着她的轻狂低沉地回答了她这儿是severo庄园——我的屋子而你正站在我的地盘上。
这句淡漠的话竟杀尽了tequi1a的所有疯狂。她满脸的扭曲平展开来一时间显得灰暗而疲惫。
她缓缓走过来站在我面前蹲下把我抱进怀里。她的怀抱单薄瘦弱嶙峋她俯下头来吻我的耳背。最后她嗓音沙哑地对severo承诺severo你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
然后我又看到一丝诡异的笑意浮现在她的眉间紧挨着我的眼帘。
severo在离开时对我说这是暂时的。于是我一直很安心地与tequi1a生活在一起。可是我从来就没计算过severo所谓的“暂时”究竟在我的记忆里蔓延了多长的岁月。在他把我留给tequi1a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他的面容在我的脑海中越模糊他的身影淡化成影子一般的东西却时常在我的梦境里漂浮着。我努力地想念他我每天都要告诉自己一千遍severoseverosevero……。他曾经的诺言他是这个世界里我唯一能够依靠的人。
后来我明白我第一次见到tequi1a时她的失态和癫狂仅仅只是针对severo的。
tequi1a其实是个安静温和的女子在很多时候她都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把一些腐朽的木块放在面前不分昼夜地雕刻我不知道她在其中体味着怎样的乐趣而她乐此不疲。
tequi1a的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把椅子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里她都叫我陪着她而我只能坐在地板上。
我来到severo庄园的第四天tequi1a开始在她的房间里用一种香料。
她的房间里有一个火炉终年燃着旺盛的火尽管我总是冒着大汗喘着气叫她熄灭它但是tequi1a说她觉得很冷。
她把那些粉末状的香料盛在一个小盒子里摆在火炉架上时不时地抓一把撒进火中。闷热的空气里溢出甜腻的香味tequi1a沉浸在这种气味中深深地吸气我变换着借口要离开这个房间哪怕只过了一小会儿tequi1a又会把我叫回去。她说她再也受不了一个人时的孤独感。
tequi1a告诉我那种香料的原料叫做罗兰草。
她坐在火炉边给我一个脏兮兮的金币她说帮我到街上买一把新鲜的罗兰草好吗孩子?
那时我甚至还没有名字。severo忘记给我取名字了我和他在一起时只要他望着我我就知道他是在与我说话而tequi1a她总是叫我“孩子”。其实她这样做是多余的整个severo庄园里只有我们两个人。tequi1a说她已经在这个庞大的宅子里一个人活了11年但她仅仅只用得着一间房间。她说这里多么像一个盛大华丽的墓陵。她是个被活埋在这里的女子鲜活的肉体在浑浊的空气里变得干黄枯瘦。
村子的花店里没有罗兰草好心的店主让我去草药铺看看。我一直以为有如此甜腻香味的植物一定会是某种长相艳丽的花朵。草药店的老板把一束包好的罗兰草放在柜台上说请给我一个金币。
我想看看罗兰草究竟是怎样的植物我小心翼翼地拆开那牛皮纸里边都被草汁染成了紫色。罗兰草有纤细的茎条、长条形的叶子和紫色的、米粒大小的花每一棵都盛开了几百朵。
走在回程的半路阴沉的天空开始下雨。我没有带伞躲在街边的屋檐下罗兰草捧在怀里。我突然想起tequi1a跟我提起过的她与severo的第一次相遇在夏日的雷雨中在这个村子最华丽的庄园里她从马车里走出来没有伞鞋子和裙角沾上泥泞她看见女仆为他撑着伞从屋子里走出来像所有的贵族公子一样即使有再兀傲的地位也不得不顺从父母的旨意前来迎接这位小姐。tequi1a说她第一次见到severo就对他始终冰冷的目光感到恐惧。她说着环起手臂打了个寒颤。房间的火炉烧得很旺盛。
e?
女孩的名字。谁?
我望着雨幕中打伞的行人来来往往马踏着地面的水潭溅起的泥泞沾到我鞋子上它们拖着连在身体上的车厢沉默地沿着街道继续走车夫不忍心再使用手中的马鞭。
马车从我面前驶过我看见了街对面的男孩叫我“e”的人。他朝我走来。
你在叫我?我问他。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他脸红了。
可是……。我的名字就叫e啊。我撒谎。出于某些微妙的感觉我这样做了。11岁时为了能和一个男孩多说一会儿话临时地给自己起了个将错就错的名字而在那之后就认定了这个名字。我叫e。
真的吗?男孩露出惊喜的神色你的名字和我一个朋友的一样。
我对他笑。我站在屋檐下他站在伞下屋檐和伞檐滴下的雨水汇成珠帘。他的微笑温暖谦逊这使我想起了severo庄园大厅墙面上的盛大浮雕那些长着翅膀的孩子们也有如此的笑容。tequi1a告诉过我那些孩子叫做天使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我叫peter。男孩说e你的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于是peter撑着他的伞一直送我到山上severo庄园前他疑惑地望着那年久失修的宅子粉刷的墙面露出裂纹屋顶覆满野藤条花园没有园丁杂草纵生。
我轻轻推开庄园的大门生锈的合页出刺耳的响声几只停息在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地扎进沉重的雨幕翅膀浸水飞不高。几年以后当我们从孩子长成少年我们坐在村子边缘的湖畔peter向我说起了他这一刻的感受。他回忆着眉宇间流露出让人心动的温和的笑意他说我那时以为你是住在“鬼庄园”里的公主。
tequi1a沉溺在她的雕刻中她刻出一些不成形的东西然后把它们扔进火炉我看着被她用刀子挖凿得千创百孔的木块烧成焦炭出兹兹的声响一边罗兰草末的香味疯狂地涌进鼻腔。tequi1a在使用刀子时能够得到深刻的泄我可以目睹她被怨恨充盈成苍兰色的脸在那一刀一划一刻中淡化最后变得憔悴不堪但她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声。
她把那些木块想象成severo的脸她说她恨他这不需要隐瞒。她曾经甚至还试着要杀死他。tequi1a低沉地对我说e你知道么我的一生葬送在了severo的手里。
他们是两个并不相爱的人却被束搏在了一起为了某些我所不能理解的原因其实他们自己也不曾理解。我想那也许是某种买卖的条件可是促使这场交易进行下去的当事人们都早已死去所以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tequi1a沉睡的时候我悄悄离开她的房间。我说不清自己对她抱以的是什么感情也许根本就没有任何情感。这是一场交换tequi1a要在severo的庄园里生活而severo要她照料我。谁也不欠谁。
我站在室外大口大口地吸气每当我从房间里出来就要深深地呼吸不然我会感到胸腔里沉闷难忍并且伴随着阵阵抽痛tequi1a的罗兰草香料浓烈得叫人悬息。
我经常在去草药店买罗兰草的路上遇见到peter。他总是温和地对我微笑笑容中流露出淡淡的羞涩。11岁那年在雨中相遇相识因此我有了一个叫做e的名字;12岁时他拉着我的手在风里奔跑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那里长着好多好多罗兰草;13岁我习惯在庄园的大门下等他到来然后给他开门再把大把大把从花园樱桃树上摘下的樱桃装满他衣服的口袋;14岁他带我去了村子边缘的湖泊春天里那儿有天鹅游戈。我们长时间地并肩坐在湖畔相视而笑或者沉默不语。15岁我吻了吻他的脸颊16岁他说他喜欢我。
我还记得那时脸上的温度足以使全身的血peter的笑容脱离了孩子的那种羞涩硬朗的眉骨挺拔的鼻梁他的一言一行时常莫名扣动我心弦他以他最沉稳的姿态、最认真的神情、最虔诚的语气说我很喜欢你e。
我没有来得及有所应答我的双脚就已带我逃之夭夭。
我想我是要以肯定的语句回答他的peter我也是多么喜欢这个男孩从11岁的初次见面就喜欢上了他天使般纯净的笑容可是年少的青涩使我不能自已地仓皇逃离甚至找不出任何借口。当激烈的心跳渐缓平息我靠着tequi1a房间外的墙壁安静地喘气。我不能进去屋内甜腻闷热的空气我叫我难以呼吸。
我在楼上拐角处的房间里现了一个梳妆台。
那是属于tequi1a的梳妆台蒙着一层沉重的尘埃。抽屉把手缠着蛛丝蜘蛛在那里肆意爬行。镜子是碎的从中央凹面向四周蔓延出血脉般的纹络一支口红孤零地躺在镜子下外壳有浅而不平的损伤。tequi1a当时把它砸向镜子时表情也一定凶狠。
我拣起那口红拔开盖子深红的膏质即使经历了长久的岁月仍未退去特有的艳丽在镜子昏暗的反光中泛着鲜嫩欲滴的光泽。那是一种多么妖艳的魅惑仿佛它在这里沉静至今就只是为了被我现然后诱使我不由自主地拿起它放在唇边慢慢涂抹。
灰色的镜面好像在瞬间明亮起来了。镜中迷糊不清的影像渐渐呈现出突兀的轮廓连那血管般铺张的裂纹也变得晶莹剔透分格着镜子里、我的脸瀑布般的乌、夜幕色的瞳仁珍珠色的皮肤、鲜红的嘴唇。我从来就没有现自己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美人有如此秀色可餐的模样。
我要去找peter涂上口红回答他我也喜欢你peter。
当我们站在湖畔越过彼此的肩膀看到彼此身后风吹起浮云疾掠过天幕。我们尝试着接吻。
peter轻轻捧起我的脸他靠得太近他的眼眸有如此耀眼的明亮我不敢睁开眼睛。
然后我清晰地感到了他身体的温度在某段时间内急剧下降我甚至以为那温柔抚过我脸颊的只是湖面凛冽的风。他的呼吸在漂浮着水汽的空气里迅凝固变得越沉重。
最后他的手滑出了我的掌心。我惊恐地睁开眼只来得及看见他仰身倒去溅起湖水玻璃似地在光线的交织中支离破碎。
水漫过他的头、他的眼睛、他吻过我的嘴唇现在它甚至比水还要冰冷。我看到他在下沉水草纠缠他的手指他不挣扎。游鱼争相涌过来涌簇着他仿佛是在炫耀它们夺走了我的王子。
他死了。peter。
我的唇是凶器么?
这有多么可笑?它杀死了peter。我最亲爱的男孩。我的吻是致命。
我疯般地跑回去。我推开沉重的门一路踩过tequi1a种在花园里的罗兰草脚底沾着汁液跑在理石的地面连续滑到额头的血流过眼帘流过嘴角。我撞进tequi1a的房间她手持她的刻刀缓缓把目光从腐烂的木块移到我脸上。我对她哭喊着他死了!他死了!是我杀了他我吻了他他死了……。
tequi1a望着我放下刀子站起来。她走过来搂住我伸出手指从我额头擦去我脸上的血迹。当她的手指沿着脸颊滑到我嘴唇她说我的口红是有毒的。
我从来就不知道她居然会是一个使毒高手在这整整六年中。
tequi1a开始平静地描述她曾经是怎样地把毒药掺进severo的杯子、涂上他的面包、注进他要吃的水果可是那都没能伤害他。她说severo总是不动声色地喝下、吃下那些有毒的食物平静到让她暗自信息若狂。她以为自己得逞了她以为这个冰霜般的男子终于要被自己杀死了她坐在他身边微笑着望着他直到他喝下杯中最后一口蜂蜜酒如果有旁人看到她的神情、她凝视他的微笑会以为她是多么地爱他。她柔声问他吃饱了么?而他只是站起来推开椅子转身离开餐桌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severo从她调制毒药的瓶瓶罐罐中轻易找到了解毒水就像是餐后的甜饮料一样一饮而尽。她站在他身后眼睛布满蛛网般的血丝。
于是我在我的口红上涂了一种毒这种毒没有解药并且它的毒性只在男性体内作。tequi1a边说边摆弄着她的口红我望着她低耸的眉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自己主人手中。我拼命使劲要擦去嘴唇上那血一般的红色眼泪流下来了我又用手去擦泪水。温热的液体化开满手的鲜红。
她以为severo终会吻她的因为他是一个男人。只要他吻了她的唇他就会死。她计划着通过另一种方式将毒药送进他口中。
她长得秀色可人穿漂亮的衣服神情妩媚。她是他的妻子她仅仅只是想向丈夫索一个吻而已。
可她忘了一点。一心想杀死他的她忘记了severo根本就从来没有爱过自己。他甚至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
第一天他回来无视她的存在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第二天他轻轻推开她的手走出家门。
第三天他没有回家。
第四天他还是没回来第五天、第六天……两年以后他终于又推开了门走进来。她冷冷地望着他。她的嘴唇干瘪又苍白长久地涂抹毒药使她付出了一点小小的代价。她看见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女孩乌黑的头和眼睛都和他一样。她是他的女儿么?呵。
那个小女孩就是我。tequi1a直到现在都以为我是severo的女儿。severo没有跟她做任何解释而当时我所掌握的这个国家的语言还不足以能够告诉她真相于是我也一直沉默至今也不想再说明。
petet的葬礼在一个阴霾的雨天。我穿着一身黑裙远远站在墓园的一棵松柏之后没有打伞。
我望着peter的家人痛苦地哭泣雨水淋湿了我的脸我不知道是否有眼泪流出来。
直到他的家人全部离开我才走到peter的墓前。我没有白菊花给他我只有从tequi1a那里拿来的罗兰草轻轻地插在墓前的泥土里。
我跪下来吻他的墓碑。peterperet是我杀死了你。善良的男孩我心爱的男孩给予我名字的男孩。peter你能听到么?
那天晚上severo突然回来了。时隔六年但他还是应允了他的诺言尽管他的“暂时”定义了如此漫长的光阴流转。我走时没有和tequi1a说再见。
6年之后我见到severo他已经失去了左手无名指手掌上伤痕纵横交错乱了掌纹。疤痂坚硬粘连肤质呈现出触目惊心的纹理。他的左手已没有了知觉。
我用尽全力抓他左手捏的很紧很紧severo伸出他的右手稳住我肩膀阻止了我的歇斯底里。
与6年前一样severo带着我漂泊着同时杀人。他的左手手掌中再也凝聚不出强大锋利光束。他用冷兵器一把细长的刀很轻易地隐藏在斗篷里。
severo的刀断开最后一个敌人的咽喉时自己也跪倒在地艰难地撑起身体。
血腥侵润着干燥的空气血像涌泉一样从遍地的尸体中流出来。severo受了很严重的伤他轻轻倒在地上。
有斗篷在风中抽动的声音从远处逼近。我惊恐地看着那个黑色的人影。
我捡起severo的刀它很重我用双手才能举起来竖在面前。那个人踏过一具具尸体拖地的斗篷浸在满地的血水里黑暗中他的眼睛泛着野兽才有的绿光。我的手颤抖起来。
他从我身旁走过无视我的存在。我手中的刀根本构不成威胁。他走向severo然后他的脚踩上他的身体、心脏的位置轻微捻转、渐渐用力。severo没有睁开眼睛他松懈的手指伸屈了一下。他甚至无力挣扎。
不要碰他!我大吼着冲过去刀尖闪着寒光血液在瞬间全部涌向头顶我要杀了这个人杀了他是霎那唯一的意识不在乎自己事实上是那样的薄弱和无能。他转过头轻易地抓住我的手腕。刀掉在地上冰冷的碰撞声。
他伸出另一只手掐住我的喉咙那力量带来悬息的痛苦。他提起手臂我的脚脱离地
面……
zinemort我觉得杀了这女孩对你并没有任何好处。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我悬在空中不能动弹不出声音眼泪倒灌进张开的口中。胸腔挤压着一种撕裂般的刺痛。
zinemort扬了扬眉毛接着突然松手我跌倒在地不停地咳嗽终于缓过气来胸腔里的刺痛却始终不止。我仰起头看到了那个声音的主人。很熟悉。
mafth。俊美的容颜即使是六年前的印象也难以在记忆中磨灭的修长身影、金与灰眸嘴角的弧度展开不羁的浅笑他望着我我们见过吧。他说。
救severo!我几乎扑倒在他脚边拉着他的长袍下摆。
ma1fth眯起了眼睛显得不屑而嘲弄。他看了zinemort一眼。那个魔鬼般的人不动声色也许mafth就将此当作了一种默认于是他走过去蹲下来抱起了severo。
severo满身是伤。脱下衣服后隐蔽在衣物下的伤口全部暴露出来新伤旧伤重重叠叠。mafth的魔法使创口在短时间内愈合太深的伤则留下丑陋的疤痂。他仔细审视着一个靠近severo心脏的伤口结痂已经褪去新生的肤质微微皱起他突然冷然一笑如果能更准一些……他的一句喃喃自语叫我一时间有要杀了他的冲动。
mafth走在庭院的玻璃房里那里种植着他一手培育的植物。多半是草药没有艳丽的花朵和色彩生着奇形怪状的叶片和枝干。我提着篮子跟随着他他采下新鲜的药草随手放进篮里。
我问他mafth那个叫做zinemort是谁?
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你知道了又能怎样。
为什么?可是他那天要杀了severo。
e。mafth叫我这一声似乎是一种警告。于是我不再问下去。但是在片刻的沉默之后他还是回答了我zinemort杀人不需要理由。这句话似乎是在反复的斟酌后才脱口而出他的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你怕zinemort么?于是我针对着mafth瞬间流露出的恐惧问他。而他居然被这个问题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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