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郑氏听完赵王生气的缘由,登时气的倒仰,脸都憋得青紫了,连连说了三声好,还是没法儿排解心中的郁闷,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三四遍,终究没忍住,也学赵王摔了一地的碎片。桌上的水晶梅瓶都被摔了个粉碎,心疼的赵王妃又摔了几个白瓷盖盅泄恨,可是这一摔她就更心塞了,忍不住坐在椅子上哼哧哼哧的喘了半日气。
邱嬷嬷见她实在是气的狠了,忙上去给她扇扇子扇风,又给她揉胸口,软言劝解:“王妃保重身子要紧,这......或许是皇上皇后看在陈家的面子上,才想着亲自为他择个好媳妇儿呢?”
原来赵王回来生这么大的气原来是皇帝非但嫌弃史家的门第太低,甚至还亲自请皇后给谢庭物色一个高门望族的女孩儿来配给谢庭。口口声声说赵王偏心谢远,居然给嫡长子只搪塞了事,还斥责了他一番,将他好好的嘲讽了一顿,才把他给扔了出来。赵王心气不平,又看着被自己害死的结发妻子的儿子如今越发的春风得意,想抑制抑制都没有门路,心中又气又急又心虚,哪里有不生气的道理?
不仅是赵王被气了个半死,赵王妃气的更狠,此刻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连呼吸也觉得困难了,恨不得谢庭立即死在眼前才解气。本来就同是赵王的亲生儿子,凭什么谢景行就不能配个御史家的姑娘,而要找什么高门望族?还要叫皇后亲自替他物色人选,他算个什么东西?!他不就是陈氏那个贱人的儿子,若是陈家没有翻案复家,他就仍然只能配给她提鞋!不,连提鞋他都不配,就只配给谢远提鞋。可是现在他踩着郑家多少人的尸首站在高处,甚至还想越过他们夫妻,这到底凭什么?!要是她付出了这么多。郑家付出了这么多,甚至还因为替赵王掩饰搭上了郑光实的性命,还只能看着谢庭的眼色活着,儿子女儿也只能站在谢庭后头看脸色。那她肯定是脑子有病!
“嬷嬷!”她觉得委屈至极,想到郑光实如今还在牢里,她甚至不敢去看一眼,生怕因为这件事情连累到赵王引起皇帝的怀疑,她就更加委屈,忍不住扑在邱嬷嬷怀里哭了:“嬷嬷啊,当初我就说不能嫁,不能嫁,这种男人虽然位高权重,但是能害死自己岳父。能扯上妻子陪葬,就知道他不是个省油的灯。可是哥哥不听,父母也不听,非得逼着我嫁过来。既然嫁过来了,我也就只能一心为自己打算。也为他打算,可是嬷嬷您看看现在,我忍了这么十几年了,换回了什么呀?!哥哥他落个这样的下场我都不敢去看,连侄子侄女儿如今也都倒霉了,从小锦衣玉食的,现在竟然沦落到去庙里讨口吃的。真是说出去都要叫人发笑!我忍着这么多憋屈事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日后能让阿远跟咸宁她们三个有个好前程?还不是为了日后若是阿远当家了,能还他舅家一个荣华富贵?可是......”可是现实太残酷了,现在谢庭已经有了郡王的封号,而且皇帝的意思还是让他等到赵王过世后再接赵王的位子,意思也就是同时有两个爵位在身。这实在是太欺负人了,同样是孙子,谢远什么都没有,但是那个兔崽子却两样都给占全了。她不甘心,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屋子里的香味渐渐的有些淡了。碧荷与碧玉悄悄的进来将桌上的香炉打开,倒了香灰,重新撒了一把茉莉香饼点燃了,这才又硬着头皮上去给郑氏换了新茶,好歹最后还是没挨骂,就胆战心惊的重新又推出去了。她们两个虽然是郑氏的人,也是郑氏的丫头,但是却一直对郑氏害怕的紧,郑氏有事也不喜欢与她们说,只是拿她们当使唤的人罢了,防她们防的紧紧的,只信任陪嫁过来的陪房邱嬷嬷等几个老人儿。因此现在不小心听了赵王妃的抱怨话,她们都恨不得立即隐身当个别人看不见的隐形人才好。不然到时候等郑氏想了起来,受苦的还是她们。
郑氏哭了一回,觉得头有些发晕,捂着太阳穴站起身来的时候顿时觉得眼前一黑,竟然又站不住重新摔回了榻上。
邱嬷嬷跟丫头仆妇们吓得半死,争先恐后的上前看郑氏的情况,见她伏在引枕上只是呻吟,便忙忙的主张去给她请太医来看看,生怕她是中了暑热了。
郑氏却用尽力气吼住她们,怒道:“现在好端端的请什么太医?!别说我现在还死不了,就是现在就得了要死的病了,也不该去请!若是去了,让这满盛京的人怎么看我呢?又让皇上皇后跟王爷他们怎么看我呢?知道的知道我确实是病了,不知道的,还只当我是不满谢庭的事情,在撒气呢......”她说着,觉得头又嗡嗡嗡的疼起来,不由得又疼又委屈,再一次嘤嘤嘤的哭了半响。
要说刚嫁进来的时候,明明日子是很好过的,赵王对她和颜悦色的,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很多事情都依着她。甚至经常为了谢庭应对自己的话时一个错字而暴怒斥责,阿远也聪明,长得如同玉娃娃似地,很受赵王的喜爱,咸宁也是赵王的心肝儿宝贝,可是是从什么时候起,她们走到了这一步,而一直以为命不长久的谢庭却有越来越风光的架势呢?谢庭已经越来越可怕,可是阿远却该跟个小孩子心性一样,一心只以为打打闹闹便可以解决事情......
不行,绝对不行!赵王妃头痛欲裂的趴在枕上,双手紧紧的攥着引枕的绸缎面子,将枕头捏的都变了形。
“嬷嬷!”她终于清醒过来,有些焦躁的整了整头发,看了一眼屋外,问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等不得了。当时他说什么谢景行不过是维护阿远跟咱们的一个靶子,可是嬷嬷你也瞧见了现如今到底是怎样的,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夜长梦多,那个小子不能留了!”
是不能留啊,这个家伙就是堵在谢远面前的一个大石头,紧紧地把路都给挡住了,而且让人瞧着就不免大动肝火,这个石头眼看着还有越来越大越来越重的趋势,这怎么能行?邱嬷嬷抿了抿缺了一颗牙的嘴巴,发狠道:“王妃说怎么做?咱们都听您的!”她从小带郑氏到大,这些年来又一直跟在郑氏身边做事,儿子女儿都是在郑氏手底下活着的,当然要事事帮郑氏打算。
他想娶高门望族的女孩儿?!郑氏牵起嘴角冷笑,那就让他试试看!
顾老侯爷是个顶奇怪的人,这是顾满见了他之后的第一印象,他不是顾满想象当中那样威严的不可一世的样子,也不斜眼看人,更加不搞冷暴力。相反,他平和风趣,看见顾满的第一反应竟是点头:“咱们家小九这样漂亮,怎么那陈家人还好意思说陈家女相貌天下第一?!”
陈氏已经历经灭族又重新复家了,当初陈家女的好样貌是出了名的,定远侯惦记到如今也合情合理。
只是这一晃,其实已经过了十几年了。
顾老太太咳嗽了一声,不冷不热的说道:“可惜脾气不如样貌这样好,就知道惹人生气。说起话来的时候真真是能噎死人。”
顾满的坏话定远侯已经在顾老太太的家书里瞧了无数次,他瞥了一眼顾老太太,脸上已然带着笑:“你不说你自己做的叫人怄气,倒是责怪别人不会说话!”
说完也不管顾老太太是什么脸色,招手将顾满唤近了一些,问道:“此次进宫去荷花宴的姑娘只有崔家与欧阳家与你,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顾老太太此刻才想起顾满是进宫去了的,还不知道进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顾不得再跟谁置气,只是盯着顾满。
气氛忽然安静下来,顾成安与顾承远见顾满垂着头没说话,还以为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有些着急的瞧着她,顾成志却站在父亲身边仰头瞧着九姐傻笑,他今日拿了定远侯给的一个大大的红包,正开心的了不得。
见顾满半日不答话,似乎有些不想说,定远侯便哈哈一笑,让众人入席,全是自家人,自然也没什么好避忌的,于是其乐融融的吃完一顿饭。
像这样踏踏实实完完整整的吃完一顿饭,中间没出半点幺蛾子的时候还真是少见的很,往日里哪里有所有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吃个安稳饭的机会呢,不是这个出事了,就是那个出事了,要不就是哪一房又闹起来了。顾老太太有偏好,偏心的又了不得,因此纵然她待人再严苛,也无法服众,事情还是一起接着一起,现在定远侯回来了,却一切都不一样了。有了主心骨的感觉,真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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