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天剑蚀日 第二百六十五章 暗战(二十五)(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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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长治见了她的背影在前,本想避让。

可是,版本宫子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来,头也不回,说:“你也起这么早,想去街上看热闹吗?”

中山长治见她停步,似乎在等自己,只得上前。

这叔嫂俩自从上次闹酒醉后,还没有真正地谈上一次话。此刻清早面对,各怀心思。有懊恼有沮丧,也有回味和尴尬。版本宫子望着中山长治那张年轻俊秀的脸庞,强笑道:“这里的早点都不错,咱们先买先吃,汤汁浓抖抖爽口,鲜美无比。怎么样?”

中山长治摇摇头。说:“我要赶去大宅,幕府军兵离开了,大宅都要清理,好重新再来。”

“哦。”版本宫子略显失望地说:“你是要忙于生计了,我可不便拦你。走吧,咱们至少还能同一段路。”

中山长治和版本宫子在这个年末冬季地某个早晨,踏着薄薄地轻霜出了宅门。沿着麻石铺就的小街慢慢走着。街头行人稀少,寒鸦高踞枝头。哀鸣声声。浅淡的一丝阳光横掠过枯萎的树丛,留下了一道宛若刀痕的印记。这衰败地冬景,令这对行走于其内的男女心头郁闷,无话可说。只是望着远方路**汇处那座高挑出檐地石牌坊看。那里,是繁华大街的标志,是穿城而过地主要街市。早起的人们都把那儿当作聚会消闲的家园。

拐入大街后,跻身于喧闹和笑声中。原来脸『色』肃然的版本宫子渐渐泛起了笑容,面颊上因走路热身隐然出现了一团红晕,衬托得弯眉细目娇俏动人。中山长治不经意间发现了这个变化,心中一动。原先出门时严谨拘束的『妇』人,竟如同魔术一般恢复了少女样的娇羞。

他不敢再看下去,淡淡说了声:“我赶路呢,你慢慢走吧。”说罢,便加快了步伐。在人流中径直向前,转瞬间就失去了踪影。

版本宫子站在街头,茫然目送着他消逝在人群里,幽怨地叹口气,失去了继续前行地兴致。

德川庆丰回到江户城内将军府,忽然想起一事。吩咐本田小名,去中山家请中山家兄弟二人来吃一顿晚饭。中山长则、中山长治莫名其妙,却又不便推辞,只得辞别家人去将军府赴宴。

本田在席间作陪,心怀疑『惑』地听上司和客人挟酒谈论,渐渐明白了事情地来龙去脉。原来,中山家大少是北海道『政府』的要人,与许多幕府军将佐交好,在幕府军中也有可以倚仗地kao山,令德川庆丰将军刮目相看。不敢轻视。由此。便延伸到对中山家兄弟的重视,这才有了这次夜宴的招待。他心中暗暗叫了声惭愧。幸亏自己没有鲁莽行事。不然,可就将中山兄弟俩全都得罪了,上司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的。想到这里,本田连忙起立,捧酒连敬了中山长则和中山长治兄弟俩,笑声大作,全然没有了在江户地盘上横刀杀人的凶焰之气。

这一席酒喝将下来,已经时近半夜,月『色』清明,疏枝横斜。中山兄弟连声称谢再三,终于辞去。

俩人回到江户城北,只见中山家灯火犹亮,宅内老小均未睡去,都在惴惴不安地等候着他们兄弟的归来。吉野太太和儿媳们迎到门口,眼见两个儿子谈笑风生地进门,这才完完全全放下了悬着地一颗心,忙急切地追问详情。

中山长则略说了究竟。

吉野太太脸『色』一变,喃喃道:“原来是老大。他,他在大阪做的哪门子好事,连幕府大官都请客喝酒了。咱们中山家这清白的名声可都完了。”

说罢,她老泪纵横,扶住丫头的肩膀往后宅卧房去了。

中山长治望着老太太的背影,苦笑道:“今晚,咱们都吃了他们的酒,又威风赫赫地送回家来,江户中山家卖国贼地罪名还能幸免吗?外面人的唾沫星子早就像雨水般掉下来,淹死你我了。”

中山长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你这话说到了要害。他们的目的,就是要依kao咱们中山家的名声来稳定他们的统治。江户中山家,哈哈,好大的名声!明天,我就给他们来个金蝉拖壳,一走了之。瞧他们的如意算盘还能得逞?”

往后几天,中山长则自然没有逃之夭夭,依旧继续他那悠闲无趣的少爷生活,早出晚归,有时还夜不归宿。

这段日子里,新婚妻子木村良子竟也『摸』不清他的行踪,自然有些疑虑。不由心中暗自猜测起他白日里在外游『荡』所做地事情来。她在中山家没有一个知心地伴儿,只有大嫂版本宫子还是个可以谈话的人,但又难以启齿闺房之事。版本宫子是个细心敏锐地女子,见她白天里落寞地神情。不似新过门那阵子的容光焕发,心中隐隐有数,趁着唠叨家常的机会,拐弯抹角旁敲侧击地问她。

木村良子起先有些害羞,支支吾吾。但是,备不住版本宫子的狡黠引诱,终于说出了这些天的详情。

版本宫子是过来之人。一听就明白了。这老二中山长则和自己的丈夫中山长昀是一路货『色』。这样看来,像是中山长则对于新婚之后的妻子已经不觉着新鲜了。这些天在外面寻花问柳地勾当没少干。大户人家的子弟都是这个脾『性』,不足为奇。

木村良子见她出神,嘴角微有冷笑,不明所以,忙推推她地身子。版本宫子回过神来,笑『吟』『吟』地说:“怕是你多心了。我猜,二叔是在外面找了份差事。打算补贴家用呢,你可别多心怀疑。”

木村良子听大嫂这样解释,愈发地疑心。她索『性』借着十五陪母亲上香的理由,赶回娘家去。版本太太虽然礼佛,但家中设有斋堂,并不常去庙里。陡见女儿回来,不知底里,忙问缘由。版本宫子把最近这段日子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母亲。木村太太是个精明的人。略一听说,便明白了。她思忖良久,缓缓说:“这些事情,本来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佯作不知的。但要看你如何对待了。你若是看不下去。长痛不如短痛,仅可回家来住。若是舍不得他,便掐了他在外面的念想,尽量做到人不知鬼不觉。自己拿个主意吧。”

木村良子不假思索,说:“先查查看,他整日里混迹的是什么地方。咱们也好有个主张。”

木村太太望了望女儿,叹了口气,不再多说,扭头唤来一个得力地心腹男佣,低声对他吩咐了一通。这人连连点头。应声诺转身去了。

战『乱』时期。这个新年全无新意。各家各户弄了点较往常好些的饭食,聚在一起吃喝了。就算是过年了。中山家大少爷中山长昀却一反昔日的惯例,没有回家来,只是捎来信说自己公务繁忙,年后元宵节才能回江户。吉野太太得了信,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意思,丢开信函望着两个儿子,淡淡说:“。看来,北海道过年比之于咱们这乡下小地方,是神仙样快活的日子了。”

中山长则和中山长治相互使了个眼『色』。版本宫子好像心里不高兴,冷着脸瞧着版本宫子。版本宫子心里正盘算着事情,没工夫看这家人的神情变化。

这一年的新年,委实在战『乱』的阴影压抑下,令人难以舒展开喜悦和热情。鞭炮声稀稀落落在城内响了几响,像是秋末几声断续不堪地蝉鸣,一股萧凉的无奈气息笼罩住了全城。

熬过了初六,中山长则忽然精神振奋,收拾东西、披挂完整,照旧提着文明棍出门。

街口。版本家暗探早已伏下,随即跟梢在后。眼见他先去茶社喝茶,兴致佳处,还邀请旁人同坐,边吃猪肉包子边品香茗,谈论的是市面上杂货的行情。被邀之人是个生面孔,穿着是里越池集镇小掌柜的样子。他们盘桓到上午9时过后,各自散去。中山长则拎着棍子沿着天光大街走到城门口,和守城门的幕府军队长攀谈几句,又叫过个幕府军军曹来,各散了几根美国卷烟,嘻嘻哈哈出得城去。

盯梢地稍稍犹豫了一下,为该不该出城去思忖了片刻,重新追了上去。远远瞧见中山长则在城外进出的稀疏人流中,无聊至极地时而挥舞着文明棍,时而将棍子掖在胁下,作卓别林式样的轻佻步伐,走走停停,一下去就是五六里,不觉已是日当正午。他在路边一家悬挂着酒旗的饭铺里歇脚,坐下来要了一壶水酒,切了一盘黄牛肉外加一碟花生米,拄着棍子跷着二郎腿斜着身子横在桌前,边吃边喝,不时朝着窗外宽阔水『荡』处眺望。

不久后,水边芦『荡』散落处,划出一只扁舟。舟上是个穿蓝布花褂的农家少女,长辫垂腰,肤『色』白嫩,水灵灵的一双眼睛朝这边窗口有意无意地瞟来,一撑竹竿,将小船停在饭铺后门的码头上。她步履轻盈地跳下船进了铺子。此刻,铺中已是人满为患。进城、出城的乡下人、城里人杂处一处,将本不宽敞的两间茅草房子挤了个满满实实。

这姑娘住目四处张望,想来寻个座位未果,脸上似乎有了些晕红之『色』。

这时,侧旁位置上的中山长则伸出文明棍去,在她地腰际轻轻一点,示意她过来同坐。那女子微微一惊,掉头见他收回棍子,端正了身体,恰巧腾出了一个人地空挡来,不由喜上眉梢连声称谢,略显羞涩地坐下来。

店家过来,问她吃什么?姑娘要了碗阳春面,就着腾腾热气低头吸啜起来,香甜无比。中山长则见她这模样,暗暗一笑,轻轻以肘顶顶她,暗示她拣几块牛肉。姑娘摇头,含笑谢绝了。中山长则却是坚持请她,并自告奋勇地将牛肉挟在她的面上。姑娘侧眼瞟瞟他,看他穿着很是讲究,不似是无赖之徒,也就顺水推舟接受了。

坐在门槛边吃面地版本家盯梢者,见东家姑爷勾搭人家乡下大姑娘,心中不悦,眼带鄙夷地猛吸了一口面,掉过头去表示不屑。

中山长则抬腕看看手表,望望门外渐渐隐没在阴云之中的阳光,诧异道:“这出门时艳阳高照的天气,怎地到了中午就变了?”

那姑娘放下面碗,从衣襟内掏出绣花的布帕揩揩嘴,说:“先生,你是城里人,不懂得外面的天时变化。这会儿是阴,等到下午,可就是小雨了。赶紧回家罢。”

中山长则摇头说:“不行,我出门去寻个朋友,路已走了大半,总不能半途而回吧。”

“你那位朋友住哪儿?”姑娘问。

“肥前城,离此地还有四五里路”,中山长则心中估算着说。

“肥前城?哪有四五里,我瞅两里路就到了。”姑娘纠正道。

“不对呀,我去过那里,怎会弄错?”这下子中山长则犯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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