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天剑蚀日 第二百五十九章 暗战(十九)(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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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陡现的男人半『裸』地**,贴身女仆掩目惊叫着,不知如何是好。但好在拖光了衣服的中山长则凭着本能找到了被窝,一头钻了进去。蒙头大睡再不吭声。

贴身女仆这才如释重负,替他关好门,回了吉野太太所在之处复命去了。

今夜无雨,风声袭袭不断。枝头犹有鸟啼,声声凄寒。墙头飘『荡』在风中地长草犹如蓬生的『乱』发,起伏不定。久违了地月亮隐现于云层。院中地面上,阴影变幻无端。这个夜晚应该是静谧,促人沈睡,一觉到天明的。

可是,子夜时分,一个白衣长裙垂落砖地的女人身影,再度出现。她从中山家中段的那座敞轩天井北面的圆门进来,径直去了轩内,抬手去雕花板西厢记画面上轻轻一按,启开了暗门。消失于其内。不一刻。她又从老大住处的院墙中现身,然后向外数尺。又在看似天衣无缝的墙角抽出块狭长地砖头,脚下轻轻一蹬,墙面顿时移动,现出一个洞口,她闪身而入,倏尔不见。

中山长则屋中宁静至极。卧房内借着依稀的月光,可见他贴身的衣物扔得到处都是。中山长则依然在被窝中蒙头大睡。正屋那块雕花木板微微一响,洞然而开,白衣女子悄然无声地进了卧房,却没有再接近床铺,转而去他的窗台前,捧起那只硕果仅存的盆景,高举过头,奋力一摔。静寂的夜『色』中,这声响动巨大,隐隐有轰然之势。

这女子转身便走,快捷地闪入密道不见。

但今夜的中山长则大约是酒醉过度,对身边的这声巨响浑然不觉,半分反应也没有。

夜『色』之中,不久后,但闻得照壁墙口,有一个细长哀苦地女声幽幽地哀鸣着悚人之音:钟鸣鼎食,亦有散时,前世作孽,今生报迟。

睡在前院照壁两厢的屋中的仆佣们俱被惊起,人人『操』棍而出,在前宅四顾,找寻这再度重来的女鬼的所在。与此同时,那女鬼已经从敞轩的密道离开,拎着裙子快步出了天井,诡异地向左一拐,没入于一丛花草翠竹中不见。

这白衣女鬼刚刚消失,天井北面墙头有个黑衣人一跃而下,以全力冲刺地速度往前快跑,一个转折来到中山长昀的院外,腾身一个纵跳,跃入院内入房,竟飞快地拖起衣裤来。只见他精赤条条地拎着衣服迅速往床底一塞,自己钻入被窝内再也不起。

屋子内恢复了宁静,回『荡』着中山长则的鼾声。似乎先前的女鬼、黑衣人都只是个幻影而已,一掠而过,不复存在。而此时,外面宅中早已『乱』成一团糟。昨天和中山长则同时畅饮大醉的管家,未能像往常一样和其他佣人们起身来,巡看动静。也一等人提着棍子向后院去,正巧在三少爷的院门口,和后宅向前的吉野太太、贴身女仆迎面遇到。

吉野太太指指院门说:“老三睡在里面,怎么没有动静。”

也一等人连忙推门入内,进屋后掌起灯来照看。只见满地狼藉,泥水瓷片散了一地。而中山长则,依然在被中大睡,无所知觉。

吉野太太上前拉开被头。见儿子睡得正香,用力摇撼几下,说:“长则,快些醒醒,出事了!”

中山长则睁开朦胧的双眼,xian开被窝正要下地。陡听得贴身女仆一声惊叫,双手捂脸。那些佣人们轰然一笑。低头望望,自己竟是光着身体。连忙拉起被子裹住身子,问:“母亲,出了什么事?”

吉野太太叹了口气,说:“又闹鬼啦!那女鬼,不知前世和中山家结下了什么仇怨,阴魂不散。”

中山长则见那窗口安放地盆景又成了一堆碎瓦砾,不由捶了一下床板。长长地惊噫一声。

贴身女仆遵女主人之命,找来笤帚和簸箕,清理地面。也一等人又在各个院落前后查巡一遍,毫无所得,这才返回前院,点起蜡烛来值守待旦。

吉野太太带着贴身女仆走后,中山长则依然钻入被窝,继续先前的睡眠。但是。半小时后,他全无倦意地起身,坐在黑暗中定了定神,又复出门去,在黎明前地混沌夜『色』中来到敞轩天井地西侧,四下里看看无人。抬肘护住了脸,向那丛竹花交织的墙角里钻了进去。

本来,这一夜惊魂并非首次,完全可以依照旧例,事情过后风平浪静,依然是往时地正常生活。但,今天日上三竿后,又一桩大事在中山家内发作了。本来和管家交好的也一,早晨一阵忙碌后,突然发现。管家还没有起床。难道昨晚宿醉至今未醒?

他跑到门厅一侧地小屋咚咚地敲门。里面没人答应。也一笑笑,说:“这太阳晒到屁股尖了。居然还不起来。平素里教训我们倒是口滑。轮到自己也就不行了。”

他使劲地推开门,进了屋去。见管家还是躺在被窝里不动,便上去半开玩笑地扯开被子,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往起一拉。管家身着布褂,僵硬地呈60度倾斜了身子,可就是拖不直,且触手冰凉。

也一心沉,定睛看他地面孔,只见双目、鼻端、唇角,都有细细的血痕蜿蜒而下。他顾不上去『摸』鼻息,骇然叫了一声:“快来人拉啦!管家死啦!”

管家死亡的消息迅速传遍宅子,在江户城中不胫而走。街头街尾纷纷传言,昨天夜里,中山家老宅闹鬼。老管家某人夜间离奇死亡,看情形是被那女鬼索命而死。中山家老宅传出了的鬼讯,已有一年多的时间,而且还只是作祟罢了,没有实质『性』的动作。不想这一回居然弄出人命来了,真是令人骇然。

中山长则被惊醒起床,已是辰时。也一一脸的惊惶,拼命地摇醒他,诉说了刚刚发现管家死亡地讯息。中山长则被这意外吓了一跳,急忙披上衣服赶到前院去。这时,门厅小屋已经簇拥了不少的佣人,连附近的街坊都有闻讯凑近来看热闹的。

中山长则进了小屋,吩咐掌起盏油灯来,屏退左右闲杂,自己举着灯在死者头部上方照耀着,仔细看了他的死状,心中稍稍有数。他又从衣兜里『摸』出根锥形银针来,在死者的鼻腔沾了沾血迹,略加擦拭后迎光观察,已经明显发黑。显然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可是,昨夜他喝酒是和自己在一起的,酒菜中不可能有毒。这毒『药』肯定在他回屋后被人暗中所下。

谁,谁会与他有如此地仇怨,要铤而走险,下毒害死他呢?

吉野太太领着贴身女仆也来前面看视。中山长则出门来阻拦,说死状难看,不要去瞧了。吉野太太跺脚泣怒道:“这可是如何是好。中山家不仅闹鬼,还死了人,这要是传出去,可怎么了啊!”

中山长则劝道:“母亲,您也别着急,事情既然已经出了,那只好依这情形来办事,闹鬼是闹鬼,死人是死人不可同日而语。管家不是被鬼害死的,而是有陈年宿疾。昨夜大醉之后,重症复发,这才一命呜呼的。”

吉野太太愣了愣,坚持要进去看。中山长则去阻住门楣,大声招呼佣人们起来劝阻老太太,半是哀求半是强迫,将她送回后宅去。中山长则当即下令,让人急速去街头寿材店。买了上等的棺木,将管家入殓其内,匆匆忙忙送到了城西白云观后地义庄,就此存放,等日后有空,在寻块地方葬埋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进出城市的人多。中山家又是大户,不出一天时间。中山家闹鬼地死人的消息居然就沸沸扬扬地传到了数百里外的池前山下枪伤未愈,但迫于形势,也不敢大意,正在筹划着事情。这时,一身黑衣的中山长治快步进来,将一张加在牛皮袋内的纸页送给了他。山下迅速看完了这页纸上地内容,将它销毁。说:“告诉你一件事,令兄中山长昀已经到了江户,正要回江户来。但不巧的是,你们家居然闹鬼了,还死了个管家,你能猜出其中地奥妙吗?”

中山长治吃了一惊,凝神想想,说:“宅子死人。是件怪事。闹鬼,我却习以为常了。从去年老三中山长则回江户算起,到这次的话,有四次了。不是作怪就是鬼声吓人。但从未因此而死人。尤其是管家,他可是中山家的老人,和先父是自幼儿一起长大地。没想到。这次竟……”

山下注视着他,说:“中山宅中有密道。你应该知晓吧。”

中山长治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知道地”?

山下笑道:“我曾经登门去贵府拜访过。宅子中的风水是我亲眼看过地。那些房子,仔细可以分辨出有夹墙地,至少有两处。令母不是要我替她驱邪吗?我说要推掉宅中那座敞轩的西墙。她照办了没有?”

中山长治摇头道:“她没有拆。但我和老二在那里发现了密道,直通老大的院墙。”

“这就是了。令母不肯拆墙,与她表面上的一心驱邪的举动是相背的。我猜,这密道她应该知晓,被我点破后,装聋作哑罢了。”

“你是说。这些事情。和她有关”?中山长治迟疑地问。

山下哈哈笑了起来,说:“当局者『迷』呀。这几次闹鬼。可都是有缘由的。令兄回宅,半夜闹鬼。中山长昀从北海道回宅,当夜也闹鬼。昨夜闹鬼的缘由,我也猜出了。定是那个中山长昀回城,要有大事发作了。”

“什么样地大事呢?莫非……”中山长治屏住了呼吸:“难道,他真的要请德川大康进宅?”

“是呀,要请德川大康去中山家,我猜第一个反对的就是令母。好像,以前听你提过,对这件事她的态度是明朗的。”

中山长治点头承认。山下又笑道:“这次光闹鬼不行,再搭上一条人命,用意不是很明显吗?”

“难道,管家是死于非命?”中山长治疑虑道。

“对,凶宅,是足以令这些高官显贵们望而却步的。但这次,我猜很难。要德川大康入中山家地,怕不仅仅是令兄中山长昀一人。有更大来头背景的人物在幕后『操』纵呢。中山长昀不过是一个小角『色』而已。”

中山长治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刚欲再问。

山下摇头,说:“不要管那里的事了。我们也快闲不住了。你得赶紧回池前,不然,赶不上一次大的行动,可就会终身遗憾喽。”

中山长治听说有大的行动,马上兴奋起来,连连点头,接过山下拟就的一页信件,装入贴身安全之处,快步向外走去。

他离开公署大门后,整好衣襟顺手戴上帽子,骑上褐『色』马,一抖缰绳,马蹄嗒嗒踏着青石板向城外赶去。他只顾着赶路,没有注意到公署对面的路边小店窗口处,有双眼睛不经意间瞥见了他呢帽檐下的面孔。这个人正准备吃面,忽然被这个意外发现惊了一下,失手将筷子失落在桌面。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急忙拣起筷子,张口去吹热气腾腾地面条。吹着,吹着,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低头直『揉』眼。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从江户城中出来地粮行账房版本龙也。版本龙也来到池前后,按照指令住进了镇中惟一的一家客栈。明天中午,出镇向西到河口码头处,会有一艘竹竿上缚着布条地小船来接她,向南绕过江户城前往池前,回归特别别动队,随队统一行动,策应城内的局势变化。

这一刻,她的心思全在中山长则身上,陡然看到了马上男子的相貌和他有几分相似,不由得感伤起来。但是,她并没有认出此人便是中山家的次郎中山长治,压根儿没料到他会在这里出现。只是把他当作相貌和最亲近的朋友相似的陌生人而已。

中山长治骑着马儿穿庄越村,不出半个钟头返回了池前。城中众人正开始喝粥吃红薯。见他回来,纷纷开玩笑,问他为什么不在公署内吃完筵席再回来。中山长治拴好马,摇头说:“当我和你们一样,是馋嘴猫吗?那儿的饭好吃是好吃,但吃了却于心不忍。好歹是老百姓的钱,能省则省吧。”

版本队长拆开回信,细细看了一遍,抬头冲中山长治笑道:“你来的可真是时候,赶上大行动了,好扬眉吐气一把。这样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

中山长治好奇,问:“什么行动,这样神秘?”

版本队长大笑,指指茫茫原野的尽头,说:“那道篱笆墙,该到寿终正寝的时候啦!”

中山长治惊喜交加,奋力挥挥胳膊,说:“好啊!毁掉这封锁线,自然是人心大快。你说得对,我来的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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