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天剑蚀日 第二百四十九章 暗战(九)（2 / 2）

伊贺东太郎不信，『摸』『摸』下巴上的短须，冷笑道：“什么交好世家地女眷？那就请出来看看。我们可从未看见过大户人家的女眷在宵禁后独身一人出来过。你怕是在撒谎！”

上杉掌柜的微笑起来，吩咐下人去拿了盒上等的美国洋烟来，递了一根给伊贺东太郎，点上火，淡淡道：“我们店铺中人，不善诓谎。阁下稍歇片刻，待女眷惊魂稍定。便让她出来见您。”

伊贺东太郎见他客气，又听说愿意让那女子现身。疑心稍解，乐得抽起这美国地香烟来，吞云吐雾，好不惬意。

一根烟眼看吸完之际，他正欲说话，上杉掌柜又拿出盒烟来，塞进他地兜内。轻声道：“上等货，市面很难见到的。”

议和东太郎点头笑纳了，对此人如此识趣大生好感，伸出大拇指来，表示赞赏。

俩人就这样又客套聊了一会儿。这时，一个佣人从外面进来手中拎着一个米袋，朝掌柜使了个眼『色』。上杉掌柜明白，说：“你进去。到后面内室处请中山家夫人出来。大人不信她是大户人家地女子。看看也好。”

那人应了一声，约莫十多分钟后，版本宫子貌似镇定地在一位用人的陪同下，姗姗然来到宅门口。

伊贺东太郎瞪大了眼望着她，曾经在街头见过她与中山长昀在一起，印象颇深。但是。脑中尚存地酒意，令他动起了花花肠子，哼了一声，说：“有点面熟，但不知道是否真是中山君的夫人。我带她去一趟中山家，让他们家人来认。如果是，就算了。不是的话，得好好查查了。”

上杉掌柜眉头微皱，刚想开口。这时，只听得巷口处传来一阵笑声。店门口众人扭头去看。只见灯笼亮处走来了四五个人。为首二人绸袍缎褂，正是中山长治和中山长昀两兄弟。中山长昀抢前几步。走到版本宫子身边，略含责怪道：“天黑了，也不知道规矩出门『乱』跑，碰上了坏人怎么办？”

中山长昀朝伊贺东太郎施了一揖，笑道：“伊贺君今天忙吗。这会儿还亲自在外巡查，辛苦了。不如咱们去找个酒家炒几个小菜，喝上几杯如何？”

原来,中山长昀也在版本宫子离开娘家之后,紧根着回来了.伊贺东太郎见他们兄弟来了，顶了面不敢放肆，还了个军礼，说：“中山君这些天忙些什么？也不去将军那里坐坐。”

中山长昀指指版本宫子，说：“这是我的夫人，天未黑前就出了门，至今未归。我们兄弟怕她『迷』路，特地来找。居然碰上你们了。看来，这江户城内的治安还是不错的。”

伊贺东太郎涎着脸望了望版本宫子，笑道：“原来是中山府的女眷。我们错当作可疑分子了。既然中山君说了，那一定不会错。在下军务在身不便久留，告辞了。”他冲中山长昀行了个军礼，跨上战马，一扬手，带着这队士兵离开店铺，上了大路，脚步声渐行渐远。

待这些幕府士兵走远了，中山长昀对上杉掌柜行了个大礼，感谢他方才遣人翻墙前去中山府报讯。不然，弄不好就会出事。这个伊贺，是个心毒如蛇蝎地家伙，要多加提防。

版本宫子这会儿已经从惊惧中回过神来，感觉到了后悔，捂脸恸哭不已。中山长昀这时倒也没再说什么，像安慰小孩子一样拍着她的脊背，柔声说：“别哭，别哭。事情过去了就好。好在上杉掌柜与咱们长治颇有交情，帮了大忙。”

中山长治微笑着望住上杉掌柜，说：“上杉掌柜，咱们兄弟俩本想请你喝上一顿的。但又怕时间太晚，不便打扰你的休息。这样吧，改日摆酒设宴，好好答谢你的援手之恩。”

一场惊魂过后，版本宫子软弱无力地坐在中山家抬来的的软轿内，晃晃悠悠回到了中山府宅。

这时候，满宅上下灯火通明，所有人都没有睡，聚在前厅脸『色』严峻地等候着。待他们一行人进门后，关门闭户，簇拥着版本宫子到老太太后院去坐。吉野太太面『色』难看，坐下来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大约是嫌凉，噗地倒进痰盂里，冷冷道：“版本家的家规原来是这般稀松。一个年轻女子居然没人陪同就敢夜出家门。险些惹了大祸。明天，我倒要亲自去版本家，拜望亲家母，看看她平日里是怎样教女儿地？”

版本宫子犯了错，本已理短，又见老太太愤怒，更是不敢开口。低头啜泣不语。

中山长昀笑着说：“这，也不能全怪宫子。她是和我怄气。才一时冲动溜出家门。我以为有马车护送,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却没有料到半途出了这档子事。是我的一时疏忽，怪我不好！”

吉野太太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板着脸斥责道：“你倒是个惯老婆的角『色』，一味地替她回护。也不想想她差点闯下了大祸。娇生惯养，任『性』刁蛮，再加上纵容，想不出事都难！”

中山长治见母亲越说越气。忙上前打圆场，道：“母亲，宫子也是一时没拿定主张，看在她年纪还小，就不要再计较了。”

吉野太太见二儿子出面讲情，家中人也在一旁抚慰着版本宫子，不便再说什么，挥了挥手。说：“我，我也没有精神气力和你们这些人讲了。你们回去睡吧，不用都挤在我这个老婆子的屋子里，闷得慌！”

大伙儿见她如此说，都识趣地离开了。只剩下她吉野太太一个人在丫头的陪伴下默默地出神。摇曳的烛火将这间高大地建筑内衬映出一片奇形怪状地阴影。阴影内，隐约传来老鼠和蝙蝠的尖利嘶叫声。她仰起头眺望着庭柱正梁叉手处。喃喃地说：“这个情形，是越来越『乱』了。『乱』成了一锅粥。也好，『乱』中才有机会。我要好好整治一下这些个不听话地孽子们！”

版本宫子惊吓过度，又受了老太太的一顿训斥，心中又气又恨，回到住处直喊头晕，要睡觉。中山长昀见她如此娇弱，不敢再说什么，依着她的『性』子服侍她上床睡去。他吹灭了灯，在妻子随即而起的轻微鼾声中。坐在临窗前的那盆景下。愣愣着出了一会儿神，拿起今天送来的情报来。就着依稀的月『色』反复抚摩着，满脸地萧然无奈。

这茫茫地夜『色』中，中山长昀独坐无眠。白昼里所发生的一切令他倍生戒意，无法安心睡觉。正当他在月下坐得心若澄明时，突然一个清晰如细针刻划般地声音从院外某处随风飘来。那声音如泣如诉，凄婉至极，在这深夜时分令人听了浑身发冷。

中山长昀放下手中的信笺，动作迅疾地从墙角的隐秘处取出把手枪来，握于手中，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屋子，向院外寻声而去。他大致判定了声音来源的方位，在院外巷道里向西『摸』去。走到位于宅子中心处一个对开着月洞圆门的附近时，有个黑影在那门处一闪而过。他立即侧身贴住墙面，再凝神聆听那哀鸣声，却已杳然无迹。中山宅中恢复了宁静，在这春夜中月白风清，繁星满天。

但是，这声音消逝并未引起中山长昀多大地注意。他对于刚才那个在眼前稍纵即逝的人影感上了兴趣。这个院子内，有数百年老井一口，老凉亭一座，多有对开穿廊门洞，是个四通八达的建筑。夏日里，这里风势轻快，是纳凉、避暑的好去处。可是，这会儿谁会冒着寒冷『摸』到这里来呢？

中山长昀内心涌起了一股奇异的感觉，看看那门内再无动静，便隐在墙体的阴影里，缓慢而小心地向那边挪移。待到近了门旁，他却没进月门，而是一个纵身高高跃起，左手握枪右手如铁钩钢爪般搭住墙头，翻身而过，轻捷无声地落在院内，枪口直指住了那个kao在廊下密切注视着门洞地人。

那人没料到他会这样进院，一愣之间缓了半拍，便被他所制。

俩人就着这惨淡的月『色』互相仔细端详，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原来，这人竟是中山长治。

中山长治吁了口气，笑道：“半夜三更的，不陪老实睡觉，飞墙走壁地想做强盗吗？”

中山长昀看着他，怀疑道：“你不睡觉，鬼鬼祟祟地在外面『乱』走，反而问我？”

“我是一个人，睡不着觉出来『乱』跑，你和我可不相同。”中山长治强词夺理笑道。

“屁话，好端端的，谁在这时候出来挨冻？我这是被那声音惊动了，出来探查它的蛛丝马迹。”

中山长治点头道：“我也是。奇怪的是咱们俩在这里一lou面，那声音就消逝了。难不成，那声音就是在这里或者附近什么地方传出来的”？

这兄弟俩心生疑虑，一起先行对这门扇虚掩无人居住的老房子进行了细致的搜查。火折子在漆黑屋内的每个角落照『射』，却无半点可疑地线索。这里洁净无尘，地面光滑，没有丝毫外人进入过地痕迹。俩人又去周边几处堆放杂物的空屋察看，依然是一无所获。

这会儿，心细耳聪地佣人们先行醒来。他们发现了这对主人的古怪行止，无不惊讶。管家『揉』着惺忪的双眼，说：“这么冷的天，二位做什么呢？”

中山长治和中山长昀二人相视而笑，说：“你们几个人睡得真沉，居然不知道我们半夜起床的原因。这防贼戒火的活计，真的不能指望各位了。”

管家听他们口风不对，忙问其详。中山长昀却顾左右而言其他，哈欠连天，说困乏了要去睡觉。兄弟俩个打着灯笼，摇摇晃晃各自回院去了。只留下管家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的背影，茫然不已。

中山长昀之后这一觉睡得香甜无比。紧挨着绵软可人的版本宫子的身体，他的精神迅速松弛下来，似乎先前之事已然与他无关，完全置之于脑后了。

天亮之后，中山宫子一声不吭地穿衣起床，洗漱完毕后，回头看看尚在睡梦中的中山长昀，拿起案头的笔来，在那张信笺上写了一行字：我回母亲家去了，你多珍重。

天光放亮，版本宫子踏着初起的阳光，离开了中山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步行到了马车行,雇了一辆马车回到了母亲家。

版本太太并不知道昨晚女儿所遭遇的经历，大清早上见她一个人回来，且面『色』憔悴，知道事情不对劲，忙拖住她坐下来，问询究竟。版本宫子见了母亲，自然是悲从心起，放声大哭，泪水涟涟。版本太太连连安慰，让她停歇下来，说说原委。版本宫子便将自己和丈夫交底，『逼』他离开江户不遂后，忿而离家，险遭厄运的经过，从头至尾叙述了一遍。版本太太听得出了一身冷汗，一把搂住女儿，痛惜之下，愈加痛恨中山家的人不通情理。

她怒声道：“中山长昀这个混蛋，这黑天瞎火地，不会送老婆回去吗？他们中山家家门规矩倒是大，可是大得过国法吗？做了幕府的走狗还这样张狂，日后吃刀子、掉脑袋的才是他们中山家的结果。女儿，从今天起，你就甭回他们那儿了，任谁来都不准见。你可要把心放硬点。不然的话，以后有苦头吃的。”

版本宫子边揩眼泪边点头，忽然觉得肚子饿了，想要吃东西。版本太太见女儿觉着了饥饿，有了胃口，连忙吩咐厨房熬点鱼子粥给女儿吃。

【……第七卷天剑蚀日第二百四十九章暗战--『文字更新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