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在绪想了一下说道:“让人大和政协的也坐市委和政府的那辆车吧。这样加上一辆警车就三辆车。”
李在绪安排了一下,和林峰其走上了曾思涛座的车。
林峰其能看得出来,李在绪听到他这般说,脸上的表情顿时丰富起来。
坐在面包车上的曾思涛此时也和江和平轻声说了一句:“做工作要脚踏实地,不好搞这些。”
曾思涛的意思是表达得很清晰的:他对丰云搞的迎来送往这一套接待方案非常不满,可他又不是那种喜形于色的领导,话语不重,更不会疾言厉色,可听的人,却会虚汗直冒。此话一出,坐在曾思涛身边的江和平脸有些热的点点头,没有吱声,曾思涛看到江和平有些尴尬,就并没有再往下说,曾思涛没有再提及这件事,和车上的人随意的交谈着其他工作上的事情,心里想着,下面明明做错了事,还要编一堆理由出来,这种风气,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虚伪。对上面虚伪,谁能保证他们对下面就不狐假虎威?对更下面的人民群众,难道就不是作威作福?共和国官员出行,是有规制的。比如古代的县令,乘几人轿,有多少陪同,多少旗帜,再往上,哪一级拥有什么样规格的轿子或者跟班,规定非常严格。现在的官员虽然不乘轿子,却需要乘车,不同级别的官员,所乘车的品牌、配置、排量等,都有严格规定。
高级领导,还有安全保卫方面的规定,名义上,这种规定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是有安保级别的,正国级和副国级的安保工作基本是有中央警卫局负责,规定每隔多少米就得站一名警察,下然后正部级的一般安排是一级保卫,相对就要简单一点,但是基本上也是前呼后拥的,至于副部级的市委书记在在自己的地盘上考察调研,起码的要求就是一路保持畅通,但是曾思涛知道,实际上这种安保措施,在很大程度上,却是一种官威仪仗。
问题是,市里进行这些部署需要时间,曾思涛将安排打乱,部署的时间没有了,几台车出城,不仅无法一路畅通,而且被其他车辆阻断了。好在前面有开道车,后面的两辆面包车,大家都知道坐的是大官,这三辆车的队形保持不错。
原计划,下午只安排两个点。曾思涛这一改变,便剩出了时间,在考察调研的时候,曾思涛就不完全是蜻蜓点水似的走马观花一般。
直到晚上六点,才看完最后一个点,一行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市里,简单地吃过晚餐,大家都集中到市委会议室开会。会议结束后,汽车将曾思涛一行送到宾馆,曾思涛并没有立即休息,而是和丰云的相关领导谈话。第一个谈的,自然是江和平。被通知等待的,是李在绪。曾思涛和江和平谈话的时候,李在绪就和林峰其聊天。
整个晚上,曾思涛接见了什么人,每个人谈了多长时间,只有林峰其清楚。因为每一个人进去,林峰其都要进去泡茶,并且将上一位留下的茶杯烟头之类清理一下,不留下残余的痕迹。
曾思涛自己抽烟,但是一般人在他的房间里,自然不敢抽烟。但并非没有例外,被曾思涛允许当面抽烟,那是非同一般的待遇。今晚曾思涛接见的人中,只有江和平抽了一支烟,其他人,显然只是喝茶,根本就没有抽烟待遇。
直到凌晨一点,曾思涛的接见才结束。林峰其随后进了曾思涛的房间,先试了试空调的温度,再开始清理。
曾思涛洗完澡出来,一边穿睡衣,一边对林峰其说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去睡觉吧。明天我们去泯集县”。
林峰其心里一动。泯集是他的家乡,以前作为记者,他无数次回泯集,倒也还算风光,可这一次毕竟不同,他是作为市委书记的秘书回泯集的。既有一种衣锦还乡的感觉,但是同时更多的是一种忐忑。
来丰云,曾思涛并没有提前告知自己,现在却告诉他明天去泯集,说明曾思涛对自己的态度正在改变?有很多次,他都想给张一龙打个电话,谈一谈此事,希望听到他的分析,也有两次,他想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向江和平说出来,希望他能帮自己判断一下。这样的事,憋在心里,他会难受死。最终,他还是决定忍,他不想自己成为一个政坛祥林嫂,遇到一点事,便到处说。同时,他还暗暗告诫自己,以后遇到任何事,都一定要自己设法解决。人在官场,千万不能依仗拐棍,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那根拐棍是否靠得住,是否替你出馊主意或者在关键时刻出卖你。
清理好衣物,他打开了门,原是想让曾思涛明白,自己早已经起床。却不料江和平比他早得多,已经等在门口,见他的门开了,立即闪进来。林峰其说:“江书记这么早呀。”
江和平说:“峰其,有件事,我这当老哥的可要请帮我拿个主意。”
林峰其不解,问道:“江书记太客气了,什么事?”
江和平说,你也知道:“按照规矩,谁来了都不能空手。下市里准备了一些丰云的土特产,可你们只一辆车,根本没地方放。我们是不是派一辆车,直接送到晋州去?”
这还真是一个难题,林峰其原来作为记者到下面采访的时候,一般下面的部门也都会送一些土特产,也算是游走于政坛的边缘,对于这里面的东西还是很了解的。
政坛上,迎来送往的事,是极其讲究的,送不送礼,送什么礼,怎么送,都是学问。上面下来检查工作,没有人不是满载而归。为什么上面来一位领导,跟着就是一串汽车?很重要一点,汽车的后尾厢可以放礼物,不同的领导不同的汽车,后尾厢所放,自然也就不同。你只开一辆车来,上面坐着好几个级别的领导,下面就不好办了。因为如果一视同仁都送一样的吧,就不能突出主要领导,如果不送一样的吧,众目睽睽之下,主要领导的东西好些,其他的差些,主要领导拿着也不自在,次要领导说不定也会有些看法。
林峰其说:“这个还真是不好办。你也知道,我当秘书才几天,你问我,也是问道于盲。”
江和平说:“这个我自然知道。一起跟来的人这么多,如果没有一点意思,又实在不像话。说不定,今后很多事情上在背后给丰云方面下绊子,别的人,还好办,最多我们派个车,直接送到他们家去。问题是曾书记书记怎么办?我们摸不准他呀,这才是最大的难题。”
林峰其想了一下问道:“以前,你们总会遇到类似的情况吧?一般怎么处理?”
江和平说:“这样的情况,确实没有遇到过。以前,就算某位领导单独下来,那也是开着小车下来的,我们把东西交给秘书,至于秘书怎么处理,我们就不管了。”
林峰其想,曾书记一向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可能对这样的事情是不大喜欢的,他这个秘书自己的屁股还没有坐热呢,怎么干这种事?书记一生气,后果很严重的。同时,他也知道,作为秘书,替领导收礼,是他必须解决的难题。别说领导下来视察工作,在每一地都会面对此事,就算是呆在市里,也常常都有人上门,同样要面对此事。
林峰其看着江和平,想了一下问道:“江书记,你能不能教我一个方法?怎么解决这样的事情?”
江和平一听,顿时笑了:“我来找你讨方法,你倒向我要方法,我怎么知道啊。要不,你等一下进去的时候,请示一下曾书记,看他是什么意思。”
商定之后,江和平立即闪身而退,他似乎并不想在这里和曾书记碰面。他刚离开,对面的门开了,林峰其立即进去,和曾思涛打过招呼。
曾思涛问道:“早晨我起来的时候,听到你的房间有人说话,是谁来了?”
林峰其不好说是江和平,只说,是丰云的同志。
曾思涛问道:“有什么事吗?”
林峰其见曾思涛问起,心里微微有一点紧张,但是这事他又不得不说:“他们说,按照惯例,是要给大家准备一点土特产或者纪念品什么的。”
曾思涛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惯例?这种惯例,我看还是少一点的好。
林峰其赶紧说道:“我已经把这个意思告诉他们了,叫他们别搞。”
曾思涛说:“有关送礼的事,我要向你特别交待一下,确实有这么一股不好的风气,有些当秘书的,这方面的油水很厚。我希望你不要在这方面有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如果家里有什么困难,可以同组织上提,也可以直接给我提。你在我身边工作,我希望你在这些方面都要做到坦坦荡荡,经得起考验。以后,如果有人想通过你给我送礼,你告诉他们,直接送给我好了,看看谁会直接送。”
听了这话,林峰其心中狂喜,这似乎表明,曾书记对自己很关心很爱护,有点长期准备用他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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