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甲申四月到现在已经快三个月了,夫人无粮无饷,鞑子、地主一个个又那么狠毒,此中艰辛真是一言难尽啊!”
“正是这个理儿。夫人才几天的光景,又黑又瘦,远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陈慎远遥望着北方,眼泪已经在眼圈里打转了。刘六拍着大腿说:
“可恨我们打秋风回来,夫人就中了暗箭,队伍一下子散了。”
“可惜,两位哥哥在军中威望不高,又耿直得把那些兵痞得罪了,否则,只怕已经平定中原了。”
刘六是没听出什么,咧开大嘴从椅子上站起来
“兄弟初次见面,怎么什么都知道,和你说话真他妈的爽快。”
陈慎却听出了马屁的味道,
“兄弟见面,讲究坦诚相待,长缨曲意迎合,不会有所图吧。”
明磊脸上一红,暗付惭愧,但一个叫兄弟一个叫我的表字,看来第一步走得还行,咬咬牙,下猛药了:
“不错,我是有所图,但我所图者大,所虑者远,二位可有兴趣与我长谈?”
刘六居然不动声色的坐了回去,好,遇事不惊不慌,是个人才。
明磊举杯品了一口酒,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他们,见二人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明磊露出招牌似的迷人微笑,不紧不慢地说:
“咱们也学学隆中对,未出山寨而定天下。先讲讲天下的形式。黄得功和高鹞子,二个兵痞,不足以论。史可法整个一个老妇人,婆婆妈妈,瞻前顾后,我看才干还不及马士英。说大一点,现而今我们有四个皇帝:顺治、崇祯、李自成、张献忠。哪一个是合格的?历史这个女人只对合格者敞开怀抱。如果把甲申年发生的一切看作是一场历史的交媾的话,那么不妨可以这样比喻:崇祯把房间打扫干净,李自成把床铺好,张献忠替人家宽衣解带,最后多尔衮兴冲冲地**巫山。”
一番话引得二人哈哈大笑,明磊再接再厉:
“崇祯皇帝显然是一个非常不合格的统治者。崇祯皇帝的名言是:朕非亡国之君。他怎么不是?他扎扎实实是亡国之君。明朝亡在他手里是亡得毫无悬**。古来亡国之君不一,有以酒亡者,以色亡者,以暴虐亡者,以奢侈亡者,而崇祯皇帝是以毁灭人才亡者。我只有一个强烈的感觉:崇祯皇帝仿佛与他手下那些人才都有深仇大恨似的,非要把他们置于死地而后快。为什么呢?他把自己当天才,把臣属当庸才。然而不幸的是他自己偏偏是个庸才。二流的领导不敢用一流的部属。崇祯充其量是个三流货色,敢用谁?人才不用,国家必亡。而江南诸王,比之崇祯更是差之千里,而大臣们,文的忙拥立之功,武的忙割据经营,就是不想如何与鞑子一战,将来清兵一到,他们必定先跑,跑不了就降,降不了就自杀了事,那些以他们为父母为希望的百姓却最是被弃之如遗得了。
李自成是一个合格的领袖吗?答案是否定的。他的悲剧不在于他输了,而在于他差一点赢了。他输在同他的对手崇祯皇帝一样的弱点上:农民性格兼小家子气。大顺军从进京到离京,一共四十二天时间,几乎天天要把大量的金银运往西安。闯王进京的目的就是为了捞一把,他根本无意在北京建都。他说:“陕,吾之故乡也。富贵必归故乡。即十燕京未足易一西安!”他的眼光只比项羽前进了十公里。
真正有雄才大略的是多尔衮。李自成打下北京,满洲方面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当时清军已出动,准备像以前四次那样,从喜峰口或墙子岭等地破长城,进京畿地区游击。甲申年四月十五日,大军来到沈阳西南一个叫翁后的地方,突然停止前进。原来,是吴三桂派来请兵的使者到了。直到此时,多尔衮才知道北京陷落的准确消息。吴三桂请求多尔衮继续按原来的路线进军,从喜峰口、墙子岭一带进入长城,截住李自成的退路,与关宁兵一齐聚尔歼之。形势变于呼吸间。多尔衮在翁后停留了一天一夜。换了我,这恐怕也必是一生中最长的一日。你们设身处地的想想,多尔衮已经是倾全国之兵,没有后援了,吴三桂是真降还是诈降,如果是圈套,没有人能救他了。多尔衮果断决定,大军直发山海。事后细细推敲,这也是最佳的方案。翁后决策,饶是大战略家手笔。其后八旗军如离弦之箭。清军以每天二百里的速度插向山海关。而李自成离开北京后,磨磨蹭蹭。北京距山海关四百余里,大顺军竟走了八天,平均每天三、四十里,结果与清军差不多同时抵达山海关。如果李自成早一天到,山海关之战就不是后来那个结局了。
征战天下的战略就是重用人才的战略。明虽亡,但人才遍地。关键是怎么发现和使用他们。同样是一批人,在崇祯皇帝手里是亡国之臣;在李自成手里是阿谀奉承之臣;在多尔衮手里却成了开国之臣。我当初也有心降了清,可后来发现不行。多尔衮叫降人剃发,换衣冠。我受不了。这是一个狭隘、自卑、落后的民族对一个先进民族的报复。当问题上升到民族问题时,我只有奋起一战了。”
明磊见二人无语,趁热打铁道:
“说说二位的处境。二位叫明磊最佩服的,就是誓死不降清,这也是我们最大的共同点。你们现在发展很快,但不久就会遇到瓶颈。人马多了,补给怎么解决?扬州四战之地,周围有近二十万明军,真的没有发展空间了。降明,高杰是李自成的叛将,黄得功蠢猪一头,史可法像个老婆婆,真是没的选择。你们觉得我的见识可与制将军有得比?”
明磊看着目瞪口呆的二人,神色凛然地说:
“国可以亡,天下不可以亡。剃发,换衣冠是对我们汉人的阉割,鞑子要我们亡国亡种。我七尺男儿,布衣之雄,立志驱逐鞑虏,开创一片新天地,愿二位助我成就大业。原本在外人看来我是一碌碌小人,看二位也是大丈夫的行径,我才要以一席话收服二位兄弟,风物长宜放远量,希望二位对我有信心,我只是用非常手段行非常之事。”
刘六和陈慎对望着,明磊的心也砰砰作响,当明磊数心跳到六十时,陈慎开口了:
“不知长缨要怎样行事?”
明磊笑了。许多年以后,陈慎告诉明磊,当时你笑得太奸诈,他一下子动了杀心,六哥制止了他,后来六哥告诉陈慎说他见过李自成,我身上的帝王气势比闯贼不知多多少倍,而且我会善待功臣。明磊忍了许久,终于在六哥临死前问他:
“就你那点水,是不是太想找个好人家收留你这条丧家犬,蒙陈慎的。”
“不知道,我听了笼中猪的故事,一下子就认准,你和制将军一样有学问,可比他坏多了,一定能完成他的梦想。只好赌一把了,没想到点正。”
说罢,就昏了过去。明磊哭了,而且很长时间,一他妈想到刘六,就止不住眼泪,不禁问自己,“咂地了,老婆死了也没这样过啊?“
而此时,明磊又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借以平静了一下心情,不急不缓地开了口:
“我送来的粮食也就维持个把月,在这段时间,我们务必要有所行动。所以,下策是:数日后,我诱东家出城来田庄,演一出绑票,我劝其拿银子赎人,并亲自把银子取回来。二位放人,但要留人质以防报官,自然是我自告奋勇留下。其间,我弄到史可法的批文和军服,咱们南下广东,落脚生根,开辟一片新天地。上策是我想办法得到广东潮州指挥使的官职,咱们大大方方地落脚。”
“广东?”
二人惊叫道。
“对,广东,那里河道纵横,不利于驰骋,不利于火炮的运输,二位也算经过百战,认为以现在的军队状况,有可与鞑子一较长短的吗?从现在算,还有八个月,除去路上的时日,只有半年,我们要成军备战,好在鞑子不会遣主力到广东,也就万八的人马,我们可与之一战。”
“你怎么这样肯定?”
刘六不客气地问道。
“正所谓一叶知秋,我看满清,如掌上观纹,而多尔衮不知有我,是谓有心算无心,虽九死一生,胜算也不可谓不大。二位看我,象不怕死的人吗?”
二人对望了一阵,陈慎点点头,刘六一拍大腿战了起来,
“好!我兄弟二人着二百来斤就交给你了。”
明磊也忽地站起,伸手拉住二人:
“好,兄弟齐心,其力断金。请二位领我再见见儿郎们,对了,还不知你们的岁数呢?”
一问之下,刘六二十二、陈慎二十,都比明磊小,看来这个老大明磊坐定了。须臾,陈慎集合了队伍,明磊很是高兴,自己再次出现在刘、陈的部下面前,二人的退身步算是没了。明磊站在前面,黑漆漆的夜色开不见他们的脸,但明磊感到了一道道热切的目光,不由得在火把下挺挺胸,大声说:
“我将带领大家驱除鞑虏,再造中华。请记住,也许你们的名字不会流传百年,但你们的功绩将永存!”
不多的话语,看来已经扇起这些男儿胸中的豪气。
“对,功绩永存!功绩永存!”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的确,从河南到现在,他们憋闷的太久了。明磊知道又捅对了地方,开始非常佩服起自己来了。
和刘六、陈慎告辞,明磊坐着马车回了城,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明磊还是浑身激动得发热,妈的,看来自己又要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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