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若隐若现（1 / 1）

“纯孝兄？你怎么到这来了？”刘存对自己的隐卫出现在泰山大人的后院感到惊讶，自从李纯孝被刘存从梧州大牢救出后他就一直留在刘存身边，死心塌地甘当刘存的隐卫，三年来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为刘存化解了数次危机并传授健体之道，新桂军中提到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隐士无不心存敬畏暗自称奇。

刘存担心引起误会连忙向曹父解释：“这位是纯孝兄，三年来刘存承蒙他的关照护卫数次转危为安，刘存心中一直以师友相待，我的吐呐功也是纯孝兄无私传授的。”

曹父微微点头，看着面前从容作揖的李纯孝，也缓缓抬起双臂在胸前抱拳还了一礼，顷刻间曹父脸上的一部美髯无风自动，李纯孝的衣衫也猎猎飘荡，刘存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迎面袭来，惊骇之下本能地后退了几大步方感适应，而曹父与李纯孝转眼之间已三次交手，一阵疾风过后各自退了一步俱是一副巍然伫立神情肃穆之态。

李纯孝双手抱拳弯腰行了个大礼，随后挺身抬头恭敬地说道：“谢前辈手下留情！形意门末学后辈李纯孝向前辈问安！”

曹父盯着李纯孝仔细问道：“直隶深州（河北深县）李飞羽前辈与你有何渊源？”

“飞羽公是纯孝的祖父。前辈拳风纯正厚重苍劲似乎与纯孝同出一源，不知是……”李纯孝小心地说出自己的判断和疑问。

“哈哈哈哈——！纯孝贤侄果然师承名家年轻有为啊！”曹父偶遇同门欣喜之下开怀大笑：“我正是安徽池州曹继武公第四代孙，后迁居山东莱阳的曹家第三代执法曹俭。”

李纯孝闻言立即整理衣衫重新见礼，双膝落地深深一叩：“纯孝见过师叔祖！”

曹父欣喜不已一步上前托起李纯孝爱惜地吩咐：“贤侄不需行此大礼，细论起来我只高你一辈，怎可倚老卖老？”

李纯孝严肃回答：“不然！祖父在世时一再教诲：我门中弟子日后行走江湖，若得遇池州曹家后人必须以晚一辈身份见礼，纯孝不敢欺师忘典，请师叔祖万勿推辞！”

曹父心情舒畅手抚美髯，指着一脸迷惑的刘存说道：“伯庸是我女婿，你又是他的授业之师，你我祖上同出‘心意**’一源，不必太过追究，我们就以叔侄相称就行了！哈哈，最近我曹某喜事连连，今日又在他乡喜逢师侄怎不令人喜出望外？趁此机会当把酒相庆一醉方休！伯庸，你去把逐良和丫头几人都叫来，还有陈雄陈副省长，对他说我曹某盛情相邀望他赏个薄面。”

刘存答应一声转身回去，曹父和李纯孝便详细聊了起来，说到门派中的诸多前贤不由唏嘘感慨，谈到同门俊杰在京津的中外搏击中轻松取胜时又开怀长笑，不知不决话题转到李纯孝身上来，李纯孝稍微犹豫便将身世一一道来：

李纯孝是李飞羽之孙，因是庶出深受长房欺凌，八岁那年生母含冤而去，其父良心不安就把他送到山西太谷的师兄门下学艺，纯孝少年失母导致性格倔傲阴冷偏执，不受师辈和众多师兄弟们的喜欢，师父放任轻视疏于传授，师兄弟们也常冷眼相待欺辱漫骂，为了学艺纯孝逆来顺受万般用忍，无奈六年后仍难窥正堂，失望之下劳累之余每晚均跑到河边的土岗上呆呆眺望远方，常常心如死灰无欲无望，久而久之竟然暗合形意之至理气息缓缓自来，纯孝惊喜之后于是坚持下来并操演入门拳法，反复磨练用心总结，常佯装愚笨借劳作之机入内堂偷师学艺反复求证，又七年之后身强体壮已获真义的李纯孝打遍同门，手下无走过十个回合的对手，随后将恼羞成怒横加干涉的师父打出墙外，自己哈哈大笑转身离开太谷游走江湖，太谷形意门从此将李纯孝逐出门墙，对外从不承认有此门徒全门上下讳莫如深。

二十二岁的李纯孝一入江湖犹如龙归大海，两年间做下无数惊天大案却无人识破，经验丰富信心大增之后来到岭南游历，谁知造化弄人竟然与广州城中一个叫晓春的青楼女子一见钟情，此后深陷其中一发不可收拾，哪知晓春是广东都督龙济光的禁脔，龙济光闻报后大怒派遣侍卫荷枪实弹前去捉拿，正在青楼与晓春温存的李纯孝仗着一身功夫连毙数人得以逃脱，而晓春却当场被带走。最后被龙济光下令手下**致死，尸体一丝不挂抛到荒野，悲痛欲绝的李纯孝在青楼姐妹的帮助下找到晓春的尸体时也被野狗啃咬得面目全非。埋葬心上人人后李纯孝展开了疯狂的报复行动，无奈龙济光身边有三位请自福建莆田的贴身高手，龙济光先后三次险些授首，最后一次三位高手被李纯孝掌毙两人，李纯孝也被手枪击中小腹忍痛逃匿，龙济光画影图形严加缉拿，身负枪伤步履蹒跚的李纯孝终于在梧州被擒，正要解送广州之际天下突变，护**与龙济光冲突骤起，当时的梧州督军倒戈讨龙，危险分子李纯孝被铁链穿过锁骨关进死牢随后竟然无人过问。

讨龙战争结束后两广督军陆荣廷属下的潭浩明治辖梧州，几月后，一心想要过过清官隐的潭浩明打开卷宗复核死囚，本想将擅杀官吏的李纯孝处死，但第二天转**一想又说敬佩李纯孝是个汉子改为终生监禁，后来占据梧州的沈鸿英属下两次下令清理大牢内的死囚，鬼使神差因为战事突变又不了了之，在牢中吃过四五次送行饭的李纯孝几度惊吓加上创口常年感染流脓多次想一死了之，最后心如死灰茫然度日。

两年后黄绍纮占领梧州，心细如发爱憎分明的刘存迅速整顿司法和吏治，重新复核死囚卷宗，发现早已该杀的李纯孝竟然入狱七年罪行可疑，刘存进入死牢复核时发现骨瘦如柴伤口长蛆的李纯孝已到了奄奄一息的边沿，出于人道考虑刘存出钱送他到梧州最好的诊所治疗，捡回一命日渐恢复的李纯孝怀着报恩之心找到刘存，从此留在刘存身边。刚开始纯粹是一种感恩戴德的心态，随着接触日久了解加深，李纯孝情不自禁为刘存的人格和胸怀所折服，望着刘存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的不懈努力和治下人民生活的不断改善，曾经浪迹江湖四海为家的李纯孝从此坚定了报效一生的信**。

曹父听完李纯孝的陈述感慨万千，为李纯孝苍凉的身世跌宕的经历伤感的同时也为自己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婿而感到骄傲，他将刘存关于让出生的孩子姓曹一事和李纯孝谈及，李纯孝也感慨地说‘伯庸心胸如海任何决定都不足为奇’！

大家陆续到来，曹父热情地招呼陈雄在自己身旁坐下，然后牵着李纯孝的手满脸笑容地对疑惑的众人介绍：“诸位，这位是我的师侄也是我曹家在北方的故人之后，名叫李纯孝，望各位日后多多关照提携！”

李纯孝迅速向众人行礼，大家回礼后谦让一会先后坐下，曹父这才做详细解释：“纯孝贤侄与我曹家‘心意**拳’同出一源，他祖父与我父亲一直是同门至交，他学成之后入江湖历练，十年前行到广州不幸与当时的龙济光结仇，后被枪弹击伤腹部关入梧州大牢，多亏陈雄省长你们当时的广西讨贼军光复梧州，纯孝贤侄方得以脱离苦海再世为人，在此我代表纯孝故乡的长辈感谢大家的救命之恩和深情厚义！”

大家这才明白跟随刘存身边三年之久的隐士的名字和来历，纷纷向曹父祝贺，对李纯孝致以友善的微笑，酒过三巡刘存身边的曹嘉站起给李纯孝斟了杯酒，感激地对李纯孝说：“多谢李师兄常年来对刘存大哥的照顾，小妹平时缺少礼数招呼不周请师兄不要见怪！”

李纯孝立即站起，对这位泼辣而又贤淑的小师妹微微一笑，提起杯一干而尽，随后自己斟上杯酒敬给曹父，曹父心怀大慰欣然喝下，李纯孝又给陈雄以下的众人一一敬酒表示谢意，轮到孙逐良时一直微笑不语的李纯孝终于开口了：“孙师弟，我在总部的白龙潭畔数次有幸见到师弟施展拳掌的丰采，我有一问不知能否赐教？”

孙逐良礼貌地回答：“师兄尽管提问，逐良知无不言。”

李纯孝点点头：“如此先谢过师弟！我观师弟所展示之神、意与我们形意门大体相同，但步伐手形更具灵动和飘逸之神态，不知师弟与董家八卦掌有何渊源？”

孙逐良惊讶万分：“师兄真是了得，逐良万分钦佩！家父原来与董大师的门人在直隶军中时常交流，偶有所得便将八卦和我形意略作融合变通，并对我说同样是内家三祖应取长补短发扬光大，因而我的身手与同门略有区别，这点也常得到曹师叔的指点，没想到师兄如此博学，竟然在逐良举手投足间一眼勘破此中奥妙。”

“原来如此，师弟家学渊源令人敬佩，望日后多多交流！”李纯孝与孙逐良相视一笑，随即对陈雄说道：“陈长官，纯孝平日特立独行并非眼高于顶，实乃不得已而为之，如有得罪请多多包涵！”

陈雄故作生气地说：“纯孝何来此言？我与伯庸情同手足，而你又是伯庸的师兄益友，我叫你一声老弟也不为过吧？他为伯庸的安全隐姓埋名尽心竭力，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心里早就将你当作自己兄弟！在座的都是自己人，你若是再客套那就越说越远了！”

大家开心地笑成一片，李纯孝感激之下竟说出一段令人震惊的话来：“陈大哥快人快语如此信赖，纯孝也不作那虚伪之人，我有一事想请教陈大哥，时常伴你左右的警察厅副厅长黄汉前跟你有多久了？此人是何方人氏？”

陈雄闻言甚感诧异，但知道李纯孝问起自然有其用意，略一沉吟立刻道来：“黄汉前是广州人，毕业于上海教会学校，为人诚恳严谨，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和法语，是我在广州担任讨贼军联略主任时就认识的，跟着我快三年了，怎么？纯孝为何有此一问？”

李纯孝也不隐瞒：“年初我随伯庸到梧州见汪精卫，期间偶然发现黄汉前与汪精卫的副官暗中见面，开始也不在意，但观其二人神态颇为警觉于是心存疑惑，上星期临来桂林的前夜又再次见这两人同时进入江边的神仙楼，我感觉此事非同寻常，等待黄汉前和汪精卫的副官出来分手后，我骤然袭击汪精卫的副官以做试探，发现此人武功不弱身手极似北派谭家之传人，不知此事对你可否有所帮助？”

陈雄大吃一惊，刘存和孙逐良面面相觑豁然色变，刘存略为点头孙逐良离席而去，众人也就暂时将此事放下，一面频频举杯相敬一面天南地北交谈甚欢，两小时后就在众人将要散去之时，孙逐良回到席上向刘存和陈雄简要汇报：“内务处回报查实此人确实是奸细，家中搜出发报机和外军电码本，已经带回局里正在审讯，具体结果大概要到明日方知！”

陈雄脸色铁青神情激动，刘存忙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陈雄颓然一笑转向李纯孝感激地说：“多亏老弟及时发现此事，否则若有个三长两短，我陈雄怎对得起上上下下的兄弟？目前尚未清楚损失达到何种程度？唉！”

刘存轻声说到：“照目前情况来看估计不会有太大损失，军政机密以他的身份知道的不多，况且我总部情报局是独立的军事系统，政府那边知道的也只有黄旭初省长和你，其他人没有这个权限。倒是政府属下关于经济建设计划和矿产资源这一块得注意一下，与邻省的联系以后得加以保密限制。”

孙逐良也安慰道：“是啊！我也觉得不会有太大问题的，黄汉前的暴露反而是件好事，正好让我们了解是谁向我们伸手，也给了我们一个清理内部的机会。汪精卫早已不在中央，我怀疑他身后另有其人。你就不要太担心了，有事情我随时向你通报！”

刘存陈雄等人向曹父告辞回营，在半路上两人和李纯孝一起又到大排挡坐下，几杯下肚陈雄睡得要舒坦些。

二十一日，刘存和曹嘉的婚礼如期举行，原定不声不响自己一帮亲朋好友摆上两桌喜宴结果不得不改变计划：一大早鲜花就堆满了军营的外墙和曹家的门前，十余万桂林市民和从各地赶来的代表自发云集街上送来了各式各样的礼物，广西的所有报纸在头版头条都刊登了刘存婚礼的喜讯，战火中李宗仁、白崇禧还有镇守粤北湘南的黄绍纮分别发来了三封署有三军所有将领名字的贺电，令刘存感动不已。下午，蒋总司令的贺电也相机到达。

中午，从军营到曹家的路上，数以十万计的市民和从各地赶来的代表分列道路两旁，到处是鲜花和喜庆的红色，在人民的强烈要求下，穿着一身长袍马褂头戴礼帽身披红花的刘存和一身大红绸缎嫁衣的曹家坐上临时去顶的敞蓬汽车接受人民的祝福，深受感动的刘存和满眼喜泪的曹嘉向欢呼雀跃的人民频频挥手致意，桂林城乃至广西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婚礼从此诞生，城中鞭炮销售一空。第二天，欢乐的景象和刘存夫妇的照片第一次出现在广西大大小小的报纸上，随后婚礼的盛况在全国引起了轰动，和开始的北伐战况一起成为万民相互品谈的两大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