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宝马金鞍（1 / 2）

李宗仁的意见在“长沙会议”上得到通过，中央军事委员会立即做出如下部署：由李济深的第四军、李宗仁的第七军担任中路主攻任务，唐生智的第八军为后备队。袁祖铭的第九、第十军与第八军一部担任左路军，出常德、澧县北上荆州以配合策应中路军作战。谭延闿的第二军、朱德培的第三军为右路军监视江西孙传芳部。而老蒋自己的在广州城举行轰轰烈烈北伐誓师仪式的第一军，只有两个师进入湖南却作为机动预备队使用，第一军的大部主力则由何应钦率领在粤闽边境与孙传芳属下的周荫人部对峙，何应钦部有个宏伟的战略目标：攻克八闽占领浙江一举拿下上海！

蒋介石为了安慰劳苦功高的第七军和激励新建的第八军，于八月十四日在长沙城东门外的大校场举行阅兵仪式。新桂军派出钟祖培第一路军所属的胡综铎二师七千余人受阅，唐生智则派出两个师共四旅八团一万五千人马接受蒋总司令的检阅，这一万五千人马几天前刚刚换上和新桂军交易来的全新军装和装备，个个精神抖擞士气高涨，高个子全部站在显眼的前排，相比之下身穿旧军服身材普遍矮小的新桂军显得大为逊色。两军军装装备几乎相同，唯一的区别是新桂军官兵的右臂上有统一的军阶标志，左臂上有个盾牌标志，盾牌的中央是一只下山猛虎。

天高云淡万里晴空令老蒋心身愉快踌躇满志，在老蒋的带领下一群将领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检阅场的东方，这时军乐大作旌旗飘扬，两万多名排列整齐军容鼎盛的士兵挺胸拔背等待检阅。宝马金鞍的蒋总司令率先进入场地，一群将军紧随其后，阳光下更显得三军主帅蒋总司令那出类拔萃指点江山的万千威仪！

走到第七军队伍正中时，胡综铎少将几步跑来，在蒋总司令马前立正报告，报上所部的番号和人数。蒋总司令看到眼前的新桂军尽管身材矮小人数不多，但士兵们久经风霜的眼神和身上散发出的浓浓杀气，令他有种莫名其妙的不安，仿佛突然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随着胡综铎一声令下七千余名官兵一齐敬礼，蒋总司令的坐骑受不了那股迎面袭来的无形杀气接连后退了三步才停下，不安地打着喷呼刨着蹄。蒋总司令缓缓举手答礼态度从容神色肃穆，一副巍然不动的统率风范令身后的众将敬佩不已。

检阅完第七军蒋总司令一行向第八军的队伍从容行去，尚有一段距离第八军排头的军乐队立即奏乐，当蒋总司令到达乐队正前方时，乐队的十八名号手在队长的指挥下举号吹奏，动作整齐划一极为雄健，只听号声大作响彻十里，各种乐器在阳光下金光闪闪令人目不能视，蒋总司令的坐骑本就惊魂不定再受此一吓，前蹄一软突然又双蹄高高跃起一声长嘶后振蹄狂奔，威严的蒋总司令勒缰不住一头栽下马来但右脚仍然套在马镫上，只见他手脚朝天被惊马拖出六七米远，好在马靴及时离开右脚整个人打了几个滚才仰卧地上，那匹惊马已奔到百米之外。

身后的李宗仁虽然骑术高明但事出突然无法救援，此刻迅速翻下马快步跑到蒋总司令身边将他扶起，只见他全身泥土狼狈不堪，衣衫斑驳光着右脚雪白的手套已经辨不出颜色。

但毅力非凡的蒋总司令推开了搀扶的众将坚强地站立起来，忍受着足踝的剧痛毅然徒步检阅完第八军，随后走上检阅台坚持观看分列式操演。

第七军胡综铎师的士兵常年在作战和进行山地训练，没有经过方块队形的演习，走过主席台前又见上面将星闪烁心下慌乱，于是官兵们有同侧手脚齐出的有左顾右盼寻找参照而忘了队形的，七千人千姿百态无奇不有，惹得台上众人强忍笑意捂嘴皱眉十分辛苦，蒋总司令笑着勉励李宗仁说“不错嘛！”，众人忍俊不住随即放声大笑，搞得李宗仁一脸沮丧郁闷不已，干脆把头抬起仰望天际来个眼不见为净。

唐生智的部队则整齐划一队形美观，赢得大家的一致喝彩，唐生智笑逐颜开连连点头，他的参谋长兼党代表刘文岛中将一脸得色滔滔不绝向众人介绍法国式队列的特点。检阅仪式结束，唐生智受到了蒋总司令的极高赞扬。

第二天，李宗仁陪着夫人在城里逛街，被坐在四人抬的大呢轿子里路过的刘文岛发现，刘文岛立刻跺脚叫停，下了轿子快步走到李宗仁目前敬礼问候，边上的市民大吃一惊，心想刘将军的官就够大了，什么时候还有一个更大的官在身边自己竟然不知道？李宗仁隐隐听到人们的议论，其中关于蒋总司令坠马一事已传遍了长沙城的大街小巷，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甚至有诸如“蒋总司令不宜北伐”、“蒋总司令怕我们湘军”以及“蒋总司令将爬不过第八军这一关”的许多流言出现。

李宗仁回到第七军指挥部，钟祖培连忙向他检讨，李宗仁不满地说道：“在操场上出丑还不是太丢脸的事，要是打仗你给我这样表现你就让我把人丢到家了！唉！算了，此事要是给总部刘总司令知道，不知他会有何感想？”

钟祖培想起刘存的严格要求后怕不已连忙开口求饶：“大哥，这事你可千万不要让伯庸知道，不然回去后他一纸命令下来我又得到干训班受罪了！”

李宗仁摇头苦笑，看着着急的钟祖培就骂了两句：“要怪只怪你自己平时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不思进取，如今出了洋相才知道后悔。记着，回去不许为难弟兄们！”

“是！”钟祖培敬礼后就连忙回营，心想胡综铎你们这帮小子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

李宗仁怎么也不会想到，第七军阅兵出洋相一事，当天晚上就通过广西军政总部情报局长沙情报处传到了刘存的案上，刘存看后想象着当时的滑稽情景不禁哈哈大笑，一身碎花睡裙的曹嘉闻声便轻轻来到刘存的书房。

“大哥，什么事让你这样开心？”曹嘉也和情报局里众多的同仁一样，私下里都亲切地称呼刘存为大哥，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习惯。

刘存又是一笑就把长沙处的电文递给她：“老蒋在长沙又搞阅兵，钟祖培部的七千人连队形都不会走，闹笑话了！也难为他，手下这两万多弟兄很多人都跟随他东征西讨打了两三年仗，战斗力没得说军纪也不错，就是不愿意学点新东西，也没什么！唉，这次北伐不知能有多少弟兄完好无损地回来！”

曹嘉轻轻一笑把电文放到一边，顺势坐在刘存的腿上，小心拨开刘存右额上方的头发，检查上次车祸留下的伤疤。刘存温存地搂住她说道：“都两个月了你还看不够？”

曹嘉柔声责怪到：“谁让你老是不安分？大热天也不注意几次发炎，好不容易刚掉了痂，还不知人家在背后怎么说我呢？”

刘存歉意地抚着她的头发：“难为你了，等北伐胜利我们就结婚好吗？”

曹嘉摇摇头脸色微变，咬咬嘴唇幽幽地说：“大哥，恐怕不能等到那天了。”

“怎么了？你今天神色有点怪，心里有事？”刘存停下问道。

曹嘉点点头：“嗯！我怀孕了。”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震惊之后欢喜的刘存连忙把她抱紧：“多久了？确定了吗？”

“确定了，三个多月了，不知为什么我没有其他姐妹那么强烈的反应，前天我妈妈回桂林前对我说可能是个男孩。”曹嘉把头靠在刘存的肩上。

刘存不置可否地一笑：“哟！我的丈母娘有那么神？据我所知三个月胎儿还没成型呢！她老人家如何得知？”

曹嘉抬起头说道：“就知道你不信！白大嫂上次生个大胖小子我妈还不是一说就准，这么多年来在我印象中我妈还从没错过。唉！大哥，我不想等肚子大了再结婚，不然你叫我脸往哪放？”

刘存轻轻抚着她的脸用力点点头：“好！我听你的，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心里有可有了打算？”

“嗯，我妈说二十一日是好日子，再过一星期就到了，我想在那天办好吗？”曹嘉盯着刘存的眼睛眼里满是期待。

“好吧！这一年来委屈你了，我知道你父母非常担心，你心里也不好受！”刘存歉然说到：“不如我们就到桂林去办吧，我没父母干脆入赘你们曹家得了，你是独女，要是生个儿子我就让他姓曹，也好弥补我对你父母的愧疚！”

“真的？”曹嘉迅速坐直身子，瞪着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屏住呼吸盯着刘存，心中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看到刘存笑着点头她的嘴唇竟然微微颤动起来，美丽的眼睛淌出幸福的泪水：在这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年代，孤身一人的刘存竟有如此胸怀，相比自己那位常常抱憾的父亲刘存显得如此的豁达和开明，要是自己的父母亲知道刘存的决定，一定会欣喜若狂的，如此一来父亲就不会为没有传人而烦恼，母亲也就用不着时常在祖宗的牌位前自责了，这对两位年逾半百的亲人是何等的宽慰啊！

刘存看出了她的心思，怜惜地替她擦去泪水轻轻说道：“小傻瓜用不着这样，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如果你真的要谢我就加把劲以后多生几个，最好凑够一个班，到时你让儿女们全都姓曹我都没意见！”

擦干泪痕的曹嘉心中浓郁的爱意无以表达，便狠狠地在刘存的左肩咬了一口久久不放，痛得刘存呲牙咧嘴又不敢放声呻吟，只好有如受伤的吹风蛇一般“咝咝”喘气，心里却是无限的感慨：这一咬除了爱意之外或许还包含着她一年来的委屈和幽怨吧？

第二天，刘存将自己要结婚之事告知黄旭初和刚从昆明赶回的陈雄，两人听后大为高兴，黄旭初甚至提议通告全省父老乡亲，让深受全省人民尊敬和爱戴的刘存接受八桂人民的祝福，刘存婉言谢绝了黄旭初的好意，表示越少人知道越好，陈雄大声感叹新桂军最后的一个金牌光棍就要消失了。

刘存和曹嘉于十六日到达桂林，刘存住进新桂军之国民革命军总部，曹嘉则回到自己家中。广西军政总部几乎倾巢搬到桂林，除了刘存离不开的军务之外，更多的人是怀着一种真诚的祝贺而来。当晚陈雄领着刘存到曹家进行例行的礼节性拜访，翁婿俩这才第一次见面。

曹父见到刘存的那一刻双眼一亮，加上曹嘉已将刘存入赘让孩子姓曹的意思告诉了父亲，曹父心中仅有的那点不快荡然无存，止住要行大礼的刘存连声叫好，满脸喜色的曹母则一个劲地吩咐大家快坐下用茶。刘存看着高大魁梧器宇轩昂的泰山大人心中暗暗赞叹，陈雄指挥随从送上聘礼，待两位岳父岳母安坐后刘存则恭恭敬敬向两人行叩礼，惹得曹母热泪盈眶。

饭后曹父邀刘存到花园走走，刘存知道他有所吩咐便紧随着他来到后院，宽广的后院与其说是花园不如说是练武场来得实在。走到院子中央曹父有些疑惑地问道：“伯庸你是否在修习内家吐呐功？”

刘存相当惊讶曹父的眼光，连忙照实回答：“是！三年前跟军中的友人学了一点，练了之后倒也觉得精神不错不易疲劳，因此也就坚持下来了，至于叫什么名称刘存并不知道。”

“哦？”曹父感到不可思议，心想自己这位精明睿智的女婿怎会如此糊涂，一身不错的内功自己竟然叫不出名字？刚想发问就心生警觉，对着院子西北角那片茂密的冬青树朗声说道：“朋友来得有些时候了吧？何不现身一见让曹某一睹尊容也好略尽地主之谊？”

刘存不解地看了看曹父，又顺着曹父眼光凝视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两米多高的冬青树后缓缓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