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师出有名（1 / 1）

上天早已注定，今年将是不平凡的一年。华夏大地上暗流汹涌，几乎所有即将到来的大事件，都在这一年里显示出强烈的预兆。无论南北，各势力之间明争暗斗尔虞我诈。衰败与壮大、死亡与新生，正在无序地酝酿与躁动。

北方各军阀势力无不打着人民的名义妄图窃取统治者至高无上的宝座，直系军阀曹锟的贿选丑闻更是演出了一场波及全国的闹剧，一时间群情激奋八方声讨，在奉系、皖系和南方势力的威慑及道义等多重压迫下，强横的直系亦面临分裂的危机。

五月的广州百花盛开生机盎然。似乎找到了正确方向的大本营一片繁忙景象，各种政令与宣言、声讨和礼赞夹杂着各种试探和肯定，如雪片般在神州的天空中传送。值此百忙之际，关于对广西局势分析及领导方略之特别会议，经过两天的讨论终于得出统一的意见：派遣以汪兆铭为首的中央特别代表一行前往梧州，传达大本营的任命和商讨两广统一之事宜，并给予思想的统一和道路的指引。

会议中，以少数派代表、深受领袖信任的、身兼数职且担任军校筹备委员会领导的蒋委员长，凭借丰富的阅历和超人的直觉，对广西的统一和广西军力的迅速壮大心存戒备，看了广西的诸多报告和经过自己的详细分析之后，他对这个思想与行动同样难以明鉴的新兴势力，隐隐产生一种无法把握的失控感。然而，在众多的支持和赞誉面前，蒋委员长的几许疑虑和不满是那么的无力！

六月初，汪精卫领衔大本营特派代表一行来到梧州，从踏上梧州码头的那一刻起，心中的惊讶和感慨就情不自禁地产生。他不止一次听到身边同仁对梧州方面的称赞，心存怀疑的他终于有机会亲自印证一番，此刻心里唯一的感觉是：有过之无不及！

双方一天一夜的会晤取得如下成果：

宣布大本营对刘存、李宗仁、黄绍纮、白崇禧四人授予上将军衔的任命，陈雄、黄旭初两人授予中将的任命。

一、广西接受中央政府之领导，在中央政府指导监督下全权处理广西全省政务；

二、广西所拥有之正规军队，接受中央政府任命及调度；

三、广西之财政接受中央政府指导监督；

汪精卫一行勤政自律，婉言谢绝了广西军政两界官员和梧州民间各界代表的盛情挽留，用过一顿简单的午饭便匆匆告辞离去。他带着对广西各位官员严谨务实的欣赏及圆满完成任务的愉快心情踏上开往广州的轮船，同时也带上了二十五名即将直接进入蒋委员长军校的八桂弟子。临上船时汪精卫又一次建议刘存将“广西省政府”改名为“广西全省绥靖督办公署”，刘存还是笑笑表示不改更有利于工作开展，汪精卫无奈只好放弃规劝，心想这个刘伯庸什么事情都好说，不知为何就是不愿更改广西政府机构的名称，现在的革命者都知道称“省”的地方全是北方政府落后的那一套。

当天晚上，梧州广西国民军总部会议室里，一张与以往各人印象中的广西行政区域图都不同的大幅地图展现在众人眼前。该地图不同之处在于：桂南那块拥有几百公里海岸线的土地，在这张地图中竟然错误地归属于广西辖制。

刘存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军队的一干将帅：一片疑惑和不解声中，李宗仁抚掌而笑、黄绍竑一脸喜色白崇禧点头不已。刘存来到地图前，将这片区域的意义详细道来：

“钦廉一带（今防城港、钦州、北海、廉江等地）一直是广东的辖区，正因为如此广西就成了个内陆省份，长久以来地理条件制约了广西的发展，控制了广西对外贸易的便捷通道！别的不说，仅仅钦廉两地一年盐税收入就是梧州去年全部财政收入的两倍有余，水产渔业和这几年来钨矿和锡矿等矿产资源的走私，让镇守此地的申葆藩和邓本殷部雁过拔毛坐收渔利，每年有高达六百五十万元以上的收入！仅此两项年收入，足够我们打上两三回统一广西的战役了！”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顷刻间惊叹声、咒骂声甚至咬牙切齿声不绝于耳，众将帅原先知道这片地方有鱼有盐，但谁也没有料到竟会有如此高的收入。黄旭初连声感叹“没想到没想到”，陈雄暗地里一直为大烟贩子绕道安南钦廉一线前往穗港交易而扼腕痛心，闻言更是心如刀铰，要知道梧州去年那点可怜巴巴的税收还不够修三十公里大道呢！

李宗仁黄绍竑白崇禧对此地的战略认识也提高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你一言我一语就将如何增加税收和不再受制于人的重要性剖析得淋漓尽致，会场人人如羡鱼之馋猫、窥羊之饿虎，恨不得立刻占为己有方才罢休！此情景令刘存和李宗仁几人非常满意。

众人好不容易稍微平静，第三军参谋长张淦少将一句“如何才能师出有名”让大家一时停止了喧闹，刘存和李宗仁相互会意一笑便不再作何表示，倒是白崇禧拉下脸望着这个作战勇猛但整天喜欢占卜推卦的爱将十分气恼，他身边的黄绍竑见状哈哈大笑随之会场欢声一片，忠厚如黄旭初亦忍不住紧捂嘴巴。

刘存向曾少坤少将招招手把他领到地图前：“可知我们为何没有确定你边防第一师之驻地吗？你的驻地在这！”

大家顺着指示棒看去，所指之处有两个醒目的楷体黑字——钦州！此时大家才知道一个月前刘存对曾少坤边防第一师安排的用意。

接下来的两个多月里，第一个月广西最大的三家报社几乎在同一时间向钦廉守军发难，《桂商报》连续不断地发表文章，针对钦廉一带在穷征暴敛倒行逆施的军阀统治下，人民的悲惨处境进行报道。南宁的广西政府报纸《八桂日报》就邓本殷、申葆藩部多年来走私鸦片大烟，以及导致广西宝贵的矿产资源浪费流失进行不间断的揭露和抨击，呼吁立刻停止这些祸国殃民贻害子孙的罪恶行径！柳州、桂林的《南风报》和《民报》还详细介绍了邓本殷和申葆藩的个人情况，将他们任何在陆荣廷时期鱼肉人民对抗革命、失败后又假意革命实则暗通陈炯明企图推翻中央政府的情况做了详尽的披露，声称两人是两广的败类和耻辱。

第二个月，申葆藩和邓本殷纵容部下越过辖区边界深入广西境内、强抢农民耕牛、捣毁民宅、逼奸妇女并殴打乃父致死等罪状，在报纸上层出不穷，广西边防第一师一个班的官兵在辖区内巡逻被无端缴械、殴打凌辱的恶**件亦见诸于报，引起了八桂军民无比的痛恨和愤怒的声讨，南宁、柳州、桂林、郁林和梧州各地的民间社团、学校师生纷纷涌到所在地政府门前请愿，要求政府伸张正义为民解怨，广西省政府和广西国民军总部也将所发生的情况多次向广州大本营报告和抗议，一时间两广哗然群情激愤，消息通过各个报社源源不断发往全国各地……

刘存一个多月来与黄旭初李宗仁走遍了广西的大部分市县，领着广西政法学校的两百余名师生深入农村厂矿视察调研，掌握了许多情况看到了许多问题，师生们纷纷表示此行学到了很多东西，收集了大量的资料也遇到了很多挑战，以后每一届都将坚持走向农村走向基层之优良传统。

南宁，广西省政府省长办公室内，李宗仁指着报纸摇头感叹：“伯庸，张成和孙逐良这两个后生利害啊！人才！的确是难得的人才啊！”

黄旭初深表同感：“后生可畏啊！怪不得伯庸放心将任务交给他们，这下我们不想打这一仗老百姓都不愿意了！”

听了两人的话刘存一笑：“现在最高兴的恐怕就是曾少坤那小子了。”

李宗仁回答：“可不是！钦廉犹如一大块肥肉摆在那里，若非决定以边防部队为主拿下此地，军中不争个头破血流岂会罢休。”

三人一起笑了笑，李宗仁又说道：“此次我等视察全境，方知晓原以为多山贫瘠之八桂竟然遍地宝藏！哦，对了！伯庸，你如何得知诸多宝藏埋藏之所？又如何提前派你那老排长李克凡，领着十余个伤残之士卒到宜山城东峡谷做下准备？”

刘存微笑而答：“我原本宜山人氏，出南洋之后父母以采矿为生，后来我亦从事采探数年，耳闻目睹略知一二。一年来我不断找来各种矿石样品，派遣下属四处寻找打探方有今日之果。”

李宗仁不禁侧目而视：“如此说来，伯庸岂不是早已料定有今日之局势？唉！伯庸事事先机在握，若与你为敌实乃人生之大不幸啊！”

“德邻兄见笑！”刘存连忙错开话题：“目前虽有所发现，但确定储量进行开采加工最快亦要到明年开春才能见效，此事还得有劳以行兄（黄旭初）多多操心了。倒是在省会建立军政干部轮训学校以及设立宜山峡谷兵工厂之事需从速定夺。月底我们的机器设备就要到达梧州了。”

李宗仁黄旭初一致表示同意，黄旭初对刘存建议：“近期我等要组织人员制定广西十年之建设纲要，建立政府各部的行政事务亦千头万绪，伯庸能否让德广（陈雄）尽早辞去梧州市长等诸般职务，尽快来南宁着手政务？”

“正当如此！德广正等待以行兄召唤呢。还有，明年元旦我们将在八桂境内发行自己的货币回收白银，近期须在南宁建立总行，此项工作的前期宣传可是重中之重啊！”刘存也感到疲惫不堪。

三人又就有关事宜商讨近两个小时，刘存才告别赶往梧州，李宗仁则要赶赴桂林督训，剩下黄旭初独自埋首于文山会海之中。

八月一日，广西陆军军官学校二百五十余名学员毕业全部分到各基层连队服役，三百五十名入学两个半月的新学员在教官的带领下分头进入边防部队各师旅见习。

九月一日，广西政法学校八十名第一期毕业生分到广西各地政府部门开始了各自的仕途生涯。

在广州大本营的默许下，同日，全广西所有报纸刊登了广西国人民军政治部的文章，题目是：《多行不义比自毙！》，向钦廉军阀提出严正警告，表示随时会为八桂军民和军阀铁蹄下灾难深重之人民讨回血债！一时间两广的视线一齐投到了钦廉。

九月二十三日下午，梧州。广西国民军总部内电波频传，每个人都神情严肃来去匆匆。下午五点，广西国民军总部向全国发出通电，将从今日起对钦廉一线反动军阀开展无情的打击！

指挥部里，白崇禧站在巨幅的桂南军事地图前向刘存、李宗仁和黄绍竑介绍双方态势和国民军作战部署：“邓本殷部在我军战线左翼之松旺镇、张黄镇、灵山县、陆屋镇一线陈兵七个团共八千余人，这八千余众九成以上是我八桂子弟。中路小董镇是邓本殷的近卫一、二、三团，兵力四千七百余人，其中重炮十门山炮三十九门，居高临下紧扼南宁至钦州城之咽喉要道。我军右翼是其副将申葆藩部防区，在大寺、大直、扶隆和东兴一带分布八千余人，其中大寺之敌约三个团又一个山炮营。两部剩余四千余人分别驻守山口要塞、合浦县城和防城县城。我军钟祖培第一军两个师又一个炮团、边防军刘日福两个团、曾少坤第一师、赵劲风特种旅共两万八千余人全部到达预定位置，随时可发起攻击。”

“此战的关键在于争夺小董镇的控制权，拿下小董就等于打开了钦州城的大门，最后的屏障大垌村属较为低矮的丘陵地带，四周坡度平缓强攻之下必然战而据之。”白崇禧做最后补充。

“报告，广州情报处急电！”作战参谋递给白崇禧一份电文转身离去。白崇禧看完递给刘存，然后又在李宗仁和黄绍竑手中传递，之后大家相互望了望，各自神情严峻闭口不言。

“陈天泰此举各位如何看待？”刘存打破沉默。

李宗仁有些生气地说道：“此人我见过一面，相貌凶悍战力甚强。原与桂军刘震寰、沈鸿英共同响应大本营号召入粤讨伐陈炯明，战后大本营**其功绩准其驻扎于广州北郊。然而此人不学无术极为贪婪，驻地两镇人们深受盘剥之苦，纷纷诉之于大本营，大本营众人亦甚为厌恶其为人！我认为陈某人在广州业已尽失欢心无以为继，不得不思返回故地另谋生路。但他原本声明领四千之众助我破敌，此次怎会有八千之众？其中定有蹊跷！”

黄绍竑大声说到：“陈天泰必是欺我主力出兵钦廉认为有机可乘，不然为何不在罗定入桂直下博白前线助战，反而舍近取远从梧州返回！”

“德邻兄与季宽之言深有道理，我估计多出这四千人马极有可能是刘震寰之一部强援。”白崇禧如此分析更证实了大家的怀疑，整个广东也只有刘震寰对八桂野心最大。

大家的看法均不谋而合，刘存下定决心：“命令柳州俞作柏率第二军之吕焕炎师及梁朝机师两日内赶到梧州东营！我一直想寻找机会示威于周边势力，他陈天泰此时想趁火打劫正是我军扬威之良机！此战定叫他有来无回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