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百废待兴（1 / 1）

刘存捧着九月份讨贼军的财务收支账册头痛不已，平定藤县和平南两县的缴获与总部的支出相比简直不值一提！粮饷与军械弹药的支出减去缴获与税收，竟然出现三十七万元的赤字。“战争就是烧钱的游戏”这一异解，原来含有如此深刻之道理。

时至十月五日，讨贼军与陆云高部正在桂平和平南两县近两百公里的边界上对峙，各有难言之隐和不可告人的打算，谁也不愿率先挑起战火。讨贼军现已发展到六千七百余人，这就意味着不管如何，大管家刘存每月都要拿出二万五千元左右才能保证几千人的吃饭和士兵的军饷，这还未算上开支大头——枪弹炮弹和服装鞋帽的消耗费用。

如今梧州及苍梧县的整个税收情况逐月好转，九月份终于突破了万元达到一万零五百三十三元，这是在减少税种降低税率的情况下取得的了不起的成绩！只要坚持扶持工商业的发展壮大，给老百姓一段休养生息的时间，税收金额就会迎来一个连续翻番的黄金时期。

起初，西江行署和讨贼军里几乎所有人都质疑或反对刘存的税收政策，在刘存无法用事实证明可行的情况下，黄绍竑白崇禧和陈雄都坚决站在刘存一边，虽然几人的出发点各异，但起码陈雄现在相信了。看到梧州城四周如雨后春笋般建起或在建的工厂，看到西江流域苍梧境内片片金灿灿的稻穗和绿油油的甘蔗林，陈雄欣喜万分！由于他常驻广州，在家的时间很短，每次回来，梧州城乡的变化均令他有种日新月异的感觉。这里的人民也与其他地方的不同：干净整洁脸带微笑，步履轻盈安逸和气，几乎看不到游手好闲之人，新开的工厂和商铺需要大量的工人和店员，宽阔的西江水面需要更多的大船，吸引着附近众多城乡的年轻劳动力，连远在赣西湘北也有人穿州过省来到这里寻求生存的空间。

陈雄走进刘存在政府的办公室，一见面劈头就问：“伯庸，刚才一脸笑容出去的是谁？”

刘存漫不经心地回答：“妓院老板。”

“什么？伯庸你实在憋不住也不能找妓院老板啊！就凭我兄弟你的相貌和地位，梧州城还不任你挑选？”陈雄一半不解一半玩笑的说。

刘存白了他一眼：“你那思想也真是龌龊！我问你，妓院我们没有能力取缔吧？”

“都几千年了谁能取缔？”陈雄更加糊涂了。

刘存这才解释：“你想吧，众多行业中，最令人所不耻的就是妓院和烟馆，两个月前军政府取缔烟馆，绝大多数人民拍手称快。可妓院就不一样了，我们没有先例可循。如今在梧州城里最火的行业就是妓院，可他们交的税和酒楼一样，税收职员上门要求多缴一些，他们竟然大闹起来，说什么革命政府说话算不算数？结果税科科长到我这诉苦。回头我就让张成他们暗地里散布军政府要取缔这个不符合革命时代要求的毒瘤。这下好了，一干老鸨上窜下跳惶惶不可终日，找到议政委员会被告知特殊行业不在议政范围管辖之内，后来在谢长庚的牵线下选出个代表来找我，开始我死不松口，后来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没跪下，我才说军政府讨论后明天你再来打听是什么决定。没想到他第二天上午七点就在大门口等我，我九点后才来这里，把他领进我的办公室，让工商业监管科长告诉他整个梧州城只批准五家经营，其余全部取缔，若发现非法营业将严厉打击，最轻也是罚款坐牢，想干可以，但要采取投标的形式获取经营资格。最后的结果是，我们军政府每年增加五十万元的特种营业管理费。刚才你见到的那个家伙就是代表，五家妓院选了个黄道吉日重新开业让我去剪彩，暗示我大剪刀是金子做的，你说我能去吗！”

陈雄瞠目结舌之后摇头叹气：“伯庸我服你了，这种办法你都能想得出来？如果你去经商，你干哪行我就跟着干哪行，赚不到千万我陈字倒着写！”

刘存看到陈雄这个没出息的样子，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向外走去：“走吧！午饭时间都快过了，我请你到河堤去喝艇仔粥。下午有个议政会，你没事的话和我一起出席。”

※※※

下午三点，梧州政府议政委员会第三季度总结暨第四季度计划调整会议隆重召开。刘存和陈雄以政府总办和会办的身份出席会议。议政委员会会长谢长庚作第三季度基础建设和工商业发展成绩的总结。

当谢长庚说道新增工厂七十四家，新开商铺一百一十六家，新修城区道路四公里时，全场二百多位各界代表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当说到政府第三季度财政收入合计为一万七千二百元时，全场静默无声，几秒钟后掌声陆续响起渐渐加大一直持续了近三分钟时间，全体代表和与会人员自发地起立，以热烈的掌声对以刘存陈雄为代表的梧州政府表示真挚的感谢！

会议公布了“梧州第四季度基础建设计划修改提案”，原有的计划因工商业的迅速发展已明显不符合要求，提出将在城区西北以政府名义按市价征收一千亩土地和周边荒山、以满足不断增长的工业要求和便于统一管理和规划的计划；政府向民间借贷一百万元作为建设“广西政法学校”和“梧州福利医院”的计划；关于成立“桂商会”的计划；关于政府与民间合资创办“桂商报”的计划……经过近三个小时的热烈讨论，十六个议题全部获得通过。

广西讨贼军总指挥部里，出席梧州商会招待晚宴归来的刘存和陈雄，洗完澡后神清意爽地一起坐下品茶。陈雄对今天下午的会议程序和议题的讨论赞不绝口。

“伯庸，短短四个月的时间，梧州就变化到这个地步，回想起来跟做梦一样！”陈雄感慨地说。

刘存放下杯子颇为动情地说：“是啊，我们取得这点成绩是多么不容易！德广兄不妨假设一下，如果没有战争不受侵略，我们的建设速度不知要比这快多少倍啊！”

“辛苦你了伯庸！要没有你，我们不可能取得今天这样的成就，就算是打下来了，估计没有个十年八年达不到现在这个水平！你没看见今晚的那些士绅和各界代表，他们看你的眼光是那样的亲切和信赖，每一个和你碰杯的人，都是那么真心真意地感激和欢喜。大家甚至说你借钱借少了，哪怕再多几倍大家也决不含糊！难得啊难得！多少钱都买不到人心啊！”陈雄深深沉浸在感慨中。

“德广兄说得非常好，的确是多少钱都买不到人心！所以我就更不能多借，一百万元建医院和政法学校基本够用了，毕竟借钱是要还的，我们岂能失信于民？再说，还了再借也可以啊。我的设想是我们将总部搬到城西军营去，那里的军校还有一个月左右就建好了。我们把这里改建成政法学校，这样既省钱又可以方便学生和教职员工的生活，一举两得。”刘存什么事情都考虑得细致周到。

“原来我自以为在兄弟们之中论施政和建设，除了以行兄（黄旭初）谁也比不上我，如今方知什么叫夜郎自大，我和以行加起来都不及你一半啊！”陈雄的的确确心悦诚服。

刘存连忙说道：“德广兄千万不能这样说！小弟取得的成绩，哪一点离得开兄弟们的努力？没有兄弟们在前线拼死拼活的，哪有这个安定的环境让小弟出力啊！小弟有个想法，德广兄能否回来接任梧州政府总办？你在广州也太浪费了。我想调张成到广州工作一段时间，接替你的位置，也好让他的眼光更开阔一些，在广州那个复杂的政治环境里，要比在我身边学到的东西多很多，进步也快一点。当然，这取决于德广兄的决定。”

“我倒是非常愿意回来，在广州那个鬼地方，脸都笑抽筋了。一世人两兄弟我也不说屁话，我担心自己是否胜任，不要到时给大家戳着脊梁骨骂娘。”陈雄在自己兄弟面前很放得开。

“嘿！休得胡言乱语。德广兄无论人品还是魄力，都让刘存佩服！你来了小弟我可以多点时间用在军校和政法学校上，看目前局势，国家要统一民族要独立，将是个漫长的过程。所以，我们必须尽快培养出尽可能多的忠于祖国的有用人才来。时不我待啊！”

“行！下周回广州交接完毕我立刻回来。”陈雄爽快地说。

刘存立刻反对：“那可不行！首先你还要带张成一段时间，就一个月，让他接上关系和学会把握社交的尺度。其次，我这里就要穷得上街讨饭了。你带上那两百多箱伤天害理的大烟，我知道现在价格猛涨翻了一倍不止，你至少要给我带五百万回来。唉！这种祸国殃民的事情，我刘存发誓再也不干了！”

说完也不管陈雄有何表示，刘存赶紧离开赶到机要室，在那里还有众多的军务和情报需要他及时处理。

进入机要室，张成把一沓报告放到刘存的桌子上对刘存说：“将军，有件事情我拿捏不准，逐良今天送来情报，说发现五个形迹可疑之人在桂西北各地不断出现。四人是北方口音，剩下之人估计是头领说话外人都听不懂，带着不知什么名堂的众多架子和像照相机一样的玩意穿山过水，其中一人不停地在一张厚纸上写来划去的。逐良初步判断他们在画地图，叫一个女属员上前询问，那帮家伙很警惕，拿出了陆荣廷部驻军旅长韩彩凤手签的通行证，说是支援广西探矿的，其他什么都没透露，倒是有个矮子趁机摸了那个女属员一把。逐良回头一想不对劲，就发来报告询问总部意见。”

刘存心中疑惑重重：陆荣廷知道去桂西北探矿？他院子里那片高品位锰矿至今还被他圈来养马呢！广州？广州政府如今风雨飘摇哪有这份闲心，哪怕真是如此，定会通知我讨贼军以便加以协助啊！难道是沈鸿英请来的？也不对，沈鸿英只会对管内工厂穷征暴敛，他八步的两个炼锡工厂和铸件工厂已经搬来梧州了，我部情报人员正在策反八步枪械厂的师傅，估计近期就会有一大半迁来梧州，可见，沈鸿英请人探矿的可能性很小！难道是……刘存脑中灵光一闪，随即对张成下达命令。

“你立刻给孙逐良发报：命令！立即以土匪的身份秘密拘捕，不择手段进行审讯，如果证实其中有日本人，即行格杀并毁尸灭迹，带回所有物件，第一时间上交总部。”刘存果断做出决定并补充到：“我估计这五人会很扎手，你让逐良多派人手切勿轻敌！”

“是！”张成已养成了一丝不苟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