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出其不意（1 / 1）

九月二十七日

白崇禧带领右翼俞作柏团经过近八个小时的急行军，于下午两点三十分到达藤县东北与苍梧交界的古龙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费一枪一弹迅速拿下驻守此地的卢德洋部一个前哨排，俞作柏五分钟内就完成封锁消息的一切布置。

吃完迟来的午饭休息一个小时，白崇禧指着地图对俞作柏、李明r等校尉说：“古龙至太平二十一公里，在距离太平七公里处有一条山路可由北绕到太平镇西，李明r营在七公里处分出向北急行，晚上八点以前到达镇西码头位置，控制一切船只和过往行人，待主力发起进攻之后截住一切可能西逃之敌。现在是四点十分，五分钟后出发，其他各营保持正常行军速度，八点整从东、南、北三个方向攻入太平，力争两天内让平南的陆云高部仍蒙在鼓里。大家可听明白？”

“明白！”众校尉齐声回答。

白崇禧说了声出发随手收起地图。

五个小时后的晚上九点四十分，白崇禧已安坐在太平码头上与俞作柏几人从容地共进晚餐。临晨一点，白崇禧携李明r营乘坐七条大木船，悄然无声顺濛江而下。

俞作柏留下一个步兵连和投诚归附的一个排士卒镇守太平封锁各交通要道，自己带领剩余的部队和一百多名收编降卒连夜到达陆云高部之东华镇附近指定位置扎营警戒，立即派人前出侦察。

中路的黄绍竑所部，伍延飏营逆江而上于下午五点到达藤县下游五公里处的潭东码头休整，岸上的夏威三营势如破竹一举占领了藤县县城，卢德洋手下官兵临阵倒戈，卢德洋拼死冲出合围带着几名卫兵逃往上游之濛江镇。

一个小时后，黄绍竑一行校尉在城里原卢德洋旅部会晤了反正的各位官长，当场宣布驻守原县城的所有投诚部队合并组成“广西讨贼军第五团”，团长由原卢德洋部一团团长农君豪（字逸飞）担任，近日即由梧州大营补充兵员提供装备和新式服装，原地驻守待命。投诚官长感激不尽均表示效忠讨贼军决不反复后退！

待众人鱼贯而出之后，伍延飏对正在品茶的黄绍竑不解地问：“将军，如此收编有异于原先作战会议所订立之精神，不知为何如此？”

“是啊！伯庸万一纠缠起来岂非十分头痛！”夏威也担心地说，他对刘存在军政事务上的认真态度心有余悸。

黄绍竑放下茶杯微笑着问：“你二人可知农君豪农逸飞为何人？”

伍延飏回答：“好像听说农逸飞是武鸣人氏，保定六期骑科毕业，原为谭浩明部卫队侍从官，粤桂大战谭浩明逃匿后加入卢德洋部。”

黄绍竑：“不错。今年春节前夕，农逸飞领着肩骨被弹片打断之二弟农竣豪到广州医治，期间因心情烦闷独自至酒肆消愁，不知为何与地方恶徒发生口角，对方十数人围而攻之被其片刻全部打倒在地，哪知稍后数十人持刀狂奔而来将其团团围住，所幸伯庸正带着张成五人经过，听其口音知是桂人，观其人英武不凡一身正气，故领着张成五人执枪将恶徒首领制服救出农逸飞，问明实情后伯庸又将逸飞之弟竣豪转入租界M国医院诊治，逸飞感伯庸之盛情此间颇多来往，其后因家中战事紧急，便将尚未痊愈之弟托付伯庸只身赶回原部。两个月前张成探知逸飞在卢德洋部当一团团长，立即告知伯庸。此后暗中通信约下今日之事。其实，逸飞之弟竣豪早已是我部特情人员，目前在穗港一带公干已官至上尉了！”

“原来如此！”伍延飏和夏威这才知道原委，心中对刘存的能力钦佩不已。

黄绍竑见两人浮想联翩，一句话打断其思路：“好了，煦苍你二人立刻整兵待发，明日拂晓六点以前必须拿下濛江镇控制濛江码头，估计参谋长和四团进展顺利，定能按时向濛江挺进，我等虽然距离较近也不能稍有大意！”

“遵命！”两人说完如风而去。

左翼韦云淞四团行动隐蔽迅速。新地镇至埌南镇十一公里，只有一个连的驻兵，看到讨贼军十倍于己的实力早已魂飞魄散举手就降。粱铸心想其他各部均可一路向西杀个痛快，偏偏自己的一营要和不堪一击的土匪折腾，还美其名曰随时机动有待征召，让人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埌南镇后，韦云淞带领曾少坤营和李言平营就要奔向濛江左岸，粱铸连忙拉住韦云淞的手说道：“世栋兄，我俩能否一换？”

韦云淞笑着回答：“军令如山！镇宇岂可儿戏？”说完带领乐呵呵的曾少坤和李言平转身就走。

粱铸气得只想骂娘，这时苍梧民团的两位营长来到他身边，其中一位叫邓若贤的营长在粱铸耳边嘀咕了将近一袋烟的时间，只见粱铸从愁眉苦脸到眉开眼笑，用力一拍邓若贤的肩膀大声赞道：“没想到你这个地主崽子如此胆大！好！事后我一定向上峰保举老弟所部转入正式编制！”

邓若贤大喜：“镇宇兄切记一言九鼎！如若食言我定会将你违命之事上报刘将军处！”

粱铸斜他一眼：“没想到你这个地主崽子是个卖友求荣之辈！”

“不报可以。”邓若贤正容说道：“只是从今往后你不可再称我为地主崽子！想我曾祖父以来一家数代早出晚归日晒雨淋才有今日之微薄家业，还不时遭悍匪逼抢，期间数次家道沦落惶惶不可终日！我自从香港读书归来就被家人限于田垄之上，若非此次讨贼军之壮举，我不知何日方能一展抱负。今我与镇宇兄真诚合作定要做出番惊天动地之事来！”

粱铸深受感染随即答道：“好！难得你有这般志向我等兄弟定能如愿！”

说完召集众人做出布置，将苍梧民团二营留守埌南镇并负责肃清周边土匪，自己带着邓若贤民团一营和一个连的降卒向金鸡镇方向攻去。讨贼军上下均未想到，一肚怨气的粱铸和长久压抑的邓若贤两人，会在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横扫藤县、岑溪和容县这三县大部，为讨贼军扩大战略纵深和增加治理范围，顺利推行新政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九月二十八日临晨五点，黄绍竑先后接到白崇禧和韦云淞四团发来的电报，左右两翼均包抄到位，韦云淞接受二营营长曾少坤之建议，由二营沿江而上奇袭濛江口上游三公里的塘冲步码头，紧紧堵住了卢德洋部的水上退路。

临晨六点，黄绍竑一声令下讨贼军从东、南、北三个方向同时发动进攻，敌军只进行不到十五分钟的抵抗纷纷举手投降，卢德洋见大势已去连忙带领一个排的卫队由水路向上游逃串，上行不远即被等待多时的曾少坤部顺流而下用机枪全部歼灭。

至此，讨贼军用了不到四十八小时的时间占领了藤县全境。

濛江镇，坐落在西江与濛江之交汇处，土地肥沃风光秀丽，水陆交通发达，西接平南桂平、东连梧州肇庆，是八桂扼守东西交通的又一重地，讨贼军将此作为征讨封建割据势力的第一个跳板。

上午八点刚过，结束战斗的讨贼军将士已沿江扎下营寨，胜利的喜悦洋溢在每一张年轻的脸上。黄绍竑白崇禧等一干将校围坐在江岸上的观涛亭里，仔细聆听各部官长兴致勃勃地讲述战况。

河道已戒严封锁，但见一艘速度极快的炮艇自东向西逆流而上，朝阳下讨贼军的旗帜迎风飘扬。船头上站着三个年轻的军人，分别是刘存、陈雄和张成。黄绍竑等人高兴的走下码头迎接，令刘存三人十分感动，一下船众人就七嘴八舌开起玩笑，互相祝贺问候，引起了岸上成千士兵阵阵欢呼。

刘存向岸上的士兵挥挥手，和大家一起来到观涛亭上。尚未坐稳黄绍竑就向刘存三人简要介绍战果：“此战我军已占据藤县全境，共收编官兵两千二百余人，击毙击伤三百二十余人，在押的八百余人均是离不开大烟的‘双枪将’，只能等我军开拔之后方可遣散。我军伤亡仅四十六人，粱铸的四团一营不在计算之列。所有缴获均装备投诚部队。可以说第一阶段的战斗圆满结束，我军取得个了不起的完胜！对了，还有缴获的四十七箱大烟给伯庸你留着。”

“什么给我留着？好像我刘存是个老烟枪似的。总指挥你这么说兄弟们误会了这么办？”刘存不满的抗议引起哄堂大笑，就连白崇禧也难得地在众人面前咧开嘴巴。

笑了一阵，彼此又兴高采烈地相互交流了半个多小时，黄绍竑才吩咐各人回去歇息养精蓄锐，很快就会有新的任务等着大家。尽管有些不舍大家还是立即回自己的队伍检查和休息。

白崇禧知道刘存此来定有重要军情，他看着刘存的眼睛问道：“伯庸，有何要事令你亲自跑来一趟？”

刘存让张成打开地图铺在石桌上对他说：“你给大家解说一下。”

张成眼中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心里充满感激，借调整地图方向的短暂瞬间稳定了情绪从容道来：“据我部最新情报：陆云高部尚未发觉我军已占领藤县，但是此信息至多能封锁到今夜，我们估计，陆云高部会因西江往来船只异常减少而有所察觉。如果他从驻守桂平的主力中调出一部驰援平南，我军之损失必然加重！”

听了这话黄绍竑脸色凝重：“如此一来我军奇袭之策于平南之役怎能再用？我军连日奔波刚作休息，如此时发兵，进入平南之时已是强弩之末哪堪再战？”

见众人都在沉思张成又轻声说到：“有一利好消息或许对我有利。”

“哦？”白崇禧最先做出反应：“你且说来听听。”

“李德邻部于昨日中午频繁调动，何武陆超合为一部一路向北急行昨夜已至贵县边界以南数里，我部分析，最迟于今日中午必与陆云高部相遇。因此，如我军推后一日进攻平南，陆云高部必将抽调桂平之师驰援贵县，哪怕不调兵驰援贵县亦不敢来援平南。”

一时间大家全都沉默不语相互对视无法决定，白崇禧若有所思然地望着刘存，刘存深知在大局之下若不当机立断，后果实在难以预料，因而也就将自己的看法和盘托出：“刘存有一事请各位考虑。如今八桂之中以陆荣庭沈鸿英势力居首，如同我军这般规模之旅尚有七、八个之多，若单以我军之力全部战而胜之，不言无望，只怕没有五至十年难以企及！就以眼前之陆云高部而言，倘若此次我军不快速进击攻其不备，哪怕最后得胜大概也遍体鳞伤无力再战了！还得千万紧记，我军身后尚有磨刀霍霍之沈鸿英部无时不在伺机而噬，我等又将任何应对？其次，若我军此次推后一日进攻，以陆云高用兵之习惯必然大举驰援贵县，则李德邻部极可能初时获胜稍后陆部援兵一到定遭重创！试想，目前除李德邻外我军又能与谁联合？此唇亡齿寒之事岂是我辈所为！望各位之决策慎之又慎！”

刘存说完，把目光投向滚滚东流的西江，静待众人决定。黄绍竑白崇禧心中豁然开朗，白崇禧立即说出自己的意见：“伯庸之见极为正确。如不打败眼前之陆云高部扩展领地壮大自己，一切理想均属妄谈！若能趁此机会与李德邻部两路夹击，陆云高必然顾此失彼左右为难，我军虽困难较大，但定可消灭陆云高部而最终扩展实力站稳脚跟。只要我军获胜，沈鸿英必然顾虑重重不敢轻易对我用兵，有三至五月之缓冲准备，就是沈部倾巢而来又有何惧！况且，李德邻经此一役已是开弓之箭难以反复，只有革命一途方能保全名节了！”

黄绍竑闻言立即决定：“健生伯庸之言深合我意！我等岂能效那鼠目寸光之辈！推后之说尽可抛之于脑后休要再提，众兄弟只需考虑今日之战如何进行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