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姑娘,您既然是周郎中府上的,那……出行至少也得带几个丫鬟、婆子随身伺候您。老实和您说,咱们这趟镖若是真的成行,那么咱们镖局里头都是一些粗人,肯定也是没办法照顾您的。你一个人,就得自己照顾自己了。”看着周莹一副娇生惯养的模样,那人直摇头,“要是签了镖单,定了线路,商量好了镖利,您却半途反悔,那么预收的镖利可是不能退的,您还得按规矩给我们镖局些补偿。”
“我就一个人,不会反悔的,至于银子,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你说,还差多少?”
女儿是要娇养的,周大人和周夫人都是一个想法,所以才把周莹养成了这副以她为尊性子。这些银子,是周夫人贴补给周莹,让她买首饰头面、胭脂水粉和衣裳之类的。
那人看着周莹,银子不少,人却有些傻,一时间也有些犹豫,这送上门来的银子,要是不收,他不是也傻了吗?
“所以,您是没法带您府上的丫鬟或者婆子跟着您一块儿?我们走这一趟镖,这人数只要不超过一定的数目,那都是一个价。”换句话说,周莹只一个人,其实是有些吃亏的了。
周莹是和她爹娘怄气,想要离家让她爹娘着急一下,若是带着府里的丫鬟或者婆子,那她恐怕还没出家门呢,就被扣下来了,“你到底接不接,你要不接,我就去找别家镖局,这京城里头,可真不缺镖局,我之所以来你们这儿,无非是因为你们这儿离我家最近,我懒得走远路罢了。”
见周莹转身想走,那人立刻就应了下来,“接,接!但您这情况特殊,容我想想法子。”凡事防患于未然,这样对双方都好。
周莹最后还是成行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果事情办不成,那就是银子没有花到位。镖局的人想着,让他们为难的,无非是周莹只一介女流之辈,他们一群青壮年男子,这一路吃吃喝喝地同行,于她的名声不大妥。她既不能从周府带人走,那么也容易,他们给她配一些便是,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这银子还是周莹出。镖局的人从牙婆那里一口气买了四个丫鬟,两个婆子,伺候周莹的活,让丫鬟做,有些粗活儿丫鬟力气不够,就让婆子做。这样基本就妥当了,既不会惹人闲话,也能把周莹一路的生活照顾好了,不然万一上路了之后,周莹觉得路上的日子太苦,半途想要折回,那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多花一百两银子,就能多六个伺候她的人,周莹听了之后很高兴,殊不知,其实这里头镖局至少赚了五十两银子。周莹呢,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对人数,周莹还是满意的,但是对丫鬟的长相,周莹有些嫌弃,“这统共花了一百两银子,怎么就不能找几个好看点的丫鬟呢?”
自然是因为丑的便宜啊!当然这话,只是镖师们的心里话,是不可能与周莹直说的。其中一个脑子还算灵活的镖师就道,“这……有句话不是说的吗?红花儿还需绿叶衬。这丫鬟太好看了,您看着可不就不显眼了吗?”
被他这么一说,周莹再看那几个丫鬟,就觉得顺眼了很多。
“嗯,既然买都买了,再去换也是麻烦,那就算了,就这几个,看着看着,应该也能习惯的。”再者说,反正这几个丫鬟婆子的也不会和她相处一辈子,待到了外祖母家,她就让人把她们都卖掉,还能把银子拿回来。
按路程远近和人数,周莹和镖局商量好了‘镖利’,签了‘镖单’,镖单上头注明了走镖的大约起始时间,路线定了之后基本是不会变的,但时间上头,镖局基本都是稍稍打宽一些的,毕竟这一路上的事,谁都说不清,时间定得长一些,提早到了,那显得他们镖局有本事,时间要是定得短了,因为路上出现的意外到达目的地的时间超过了镖单上头所写,那么赔些银子倒是小事,损了镖局的名声才是大事。
一切安排就绪之后,周莹便出门了,打的是去女学的旗号,实际上,是直奔与镖局约定好的地点而去。自然,她主要是想要爹娘承认他们的‘错误’,所以离开的时候特意留下了一封信,注明了她的去处,怕这信留在家中,那她可能还没走多远就会被家中的人追回,所以周莹写好了信之后,将信交给了镖局的人,让他们到第二天的晚上,等她走远一点儿了,再去周府交给她的爹娘看。
想着爹娘因为她的‘出走’而惊慌失措的神情,周莹不自觉地,就开始得意了起来。
周夫人气极的时候说了周莹,气消了之后,多少有些后悔,她对长女一向严厉,对待次女,从来都是娇养着的,想起女儿含泪的眸子,周夫人顿时就心软了,“你去吩咐一声,晚上给莹儿加几道她爱吃的菜。”
“是。”周夫人身边伺候的婆子也是无奈,就是周夫人一直这样放纵,二姑娘的脾气才越来越大。这以后到了婆家,万一没有一个人顺着二姑娘,还不得吵翻天啊!早些年年纪小,这婚事自然是不用考虑的,可这姑娘年纪越大,脾气也越大,以后真是……难了。
去女学读书的各府姑娘们,和男子不同,到了晚上是要回府住的。从女学回周府的时间,或早或晚,但都是差不多的。从周莹下学的点儿开始,周夫人就开始往外头张望了,虽然知道路上还要耗费一些时间,但就是急着见她。可这左等右等的,眼看着就过了平日里周莹到家的时间了。
周夫人看了看天色,皱了皱眉,“怎么回事,莹儿怎么还没回来?这路上再怎么耽搁,这都晚了半个时辰了,不是也应该到了才是吗?”
“会不会,是姑娘和她在女学的同窗们一块儿出去用饭了?”
若是没有周莹被先生罚的那些事,周夫人倒是能信这个可能性的。但……周莹当初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把她那些个同窗都得罪得差不多了。
“应该不会。就算真的去外头用饭,不是也该遣人回来说一声吗?”
“可能是去的时候以为很快就能走,结果说着话儿,时间就过头了?”
“不行,你去,让人出去找找,分两拨,一拨人直接去女学,去女学问一问,莹儿今天是什么时候走的,然后顺着莹儿回府的路找回来。另一拨,顺着莹儿出府的路去找。”
“是。”
周大人应酬回来的时候,周府已经翻了天了,乱的。因为那两拨人,都无功而返。更可怕的是,女学的先生说,周莹今天根本就没去。
“……女学的先生居然说,说莹儿读书本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所以这一天没去,她也没怎么在意。怎么就能这么不负责任呢?要是她早上就让人来说莹儿没去,那现在指不定已经找着人了。”
“那人家先生说的也是事实,说来说去,莹儿就是被你给惯坏了,这胆子都能包天了。”周大人还算淡然,觉得京城的治安不错,应当是不会出什么事的,周莹指不定是在哪儿躲着呢,存心让他们着急一下,按她的性子,这样的事也不是做不出来的。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平时就光我一个人宠着她吗?莹儿现在都不见了,我看你一点儿都不着急,你平日里头对她的宠爱都是假的吗?”
“和她交好的那些闺秀府里头,都托人去问过了吗?这事儿,还是别太大张旗鼓了,让人悄悄地去问一问。”
“怎么没问,都问遍了,都说今天就没看到她。”
“她们会不会和莹儿商量好了,一块儿骗咱们?”
“那……我再让人去细问一遍?”
周郎中、周夫人一句话,周府的众人各个都跑断腿。
一夜到了天明,周郎中和周夫人都是一夜未眠,周府的众人也都没几个休息好的。但周莹,依旧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周夫人已经哭不出眼泪了,想一出是一出,“你说,会不会是前段时间的那些个细作?不仅外头有,咱们京城也有?因为莹儿撞破了他们的身份,所以……”
“你别想太多。”京城是天子脚下,那些细作就算胆子再大,不是也是先掩藏好自己的身份吗?
“等等,我二哥家的徐珍,你还记得吗?她前几日到过咱们家,说是她夫君也到了京城述职了。就是在外头抓了细作才升的官。你说让他去找,是不是容易很多?”
“夫人夫人,这还没确定呢,这就是你的凭空猜测,没有依据的事,可不能随便乱说,这要是传出去了,弄得人心惶惶的。就是我,也保不住你。”
周郎中去当值之前,让周夫人好好休息,下头的人都在找,也不少她一个,周夫人表面答应了,待得周郎中出门之后,她立马就寻来了身边的人,“那天我那个侄女徐珍,你还记得她说过她住在哪里吗?”
虽然这样的事本该低调行事,但周夫人关心则乱,不多时,就已经弄得该不知道,不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天气慢慢冷了,杨柳的肚子也慢慢大了,不由得就比前几月慵懒很多。白府是她的娘家,上头没有恶婆婆,有可能管她的,只有她的亲爹娘,白侍郎是没有时间管她的事的,白夫人呢,巴不得女儿好好休养,在她看来,这能吃、能睡都是福。
所以季如嫣上门的时候,杨柳依旧睡眼惺忪,一副还没完全清醒的模样。
“表姐,这都日上三竿了,你才起身啊?”
季如嫣这么直白的话,说得杨柳有些不好意思,“我倒是也不想睡,但就是困。”
“表姑娘,您是有所不知的啊,这有了身孕的妇人,就是嗜睡,咱们姑娘,还算睡得少了的。”
“啊?表姐这样还算睡得少,那睡得多的,是一天到晚都卧床吗?那怀个孩子也太痛苦了,这得在床榻上头躺上十个月?那人都躺残了?”
“安妈妈,说什么呢。”季如嫣还没出阁,杨柳觉得安妈妈不该在她跟前说这些,“如嫣,你别听安妈妈胡说,这每个人的情况都是不同的,我……”杨柳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确实偏懒散了些。对了,你这么着急来找我,有事?”
“哈哈哈!”还没说到正题,季如嫣已经大笑了三声,给杨柳和安妈妈都吓了一跳。
“表姐你怎么这副表情,我就是太高兴了。”
“是有什么喜事吗?”
“有,天大的喜事。”
杨柳一想,于季如嫣这个年纪的女子来说,最大的喜事莫过于定亲了。“那真是恭喜表妹了。”若杨柳自小是在京城长大的,只怕还要多问一句,‘是哪户人家’,但她才到京城不久,又基本不出门,也不爱打听这些事,便是季如嫣回答了,她只怕也不知道。
季如嫣脸上没有出现羞涩的表情,杨柳倒是也不惊讶,她的性子豁达,就不像是能害羞的样子。但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杨柳吃惊了。她说的是,“同喜同喜。”
杨柳一惊一愣,而后有些明白了季如嫣的意思,她定了亲,是季家的喜事,季家和白家是姻亲,那自然是同喜。
“什么时候下的定?”虽然不能问是哪户人家,但是问问大约的婚期还是可以的。想到这里,杨柳不由得庆幸,不论是白家还是季家,但凡是守规矩的人家,这三媒六聘那是一样都不能少的,这整个流程都走全了,至少也得半年的时间,到时候她应该差不多出月子了,是能赶上如嫣的婚礼的。
“下定?下什么定啊?表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你说的喜事,不是你已经许了人家了吗?”
“才不是呢。我年纪还小呢,我爹说了,要多留我几年,我娘也没反对,虽然她好像挺烦我的。再说了,我两个哥哥都还打着光棍呢,我先成亲了,他们多尴尬啊。”
“那……”若是季如嫣没有说最后那句话,杨柳只怕还会猜,是季寅初或者季寅宸定了亲,“那你这喜,是从何来?”
“是周莹,她,丢,了。”
“丢了?什么贵重东西吗?”
“丢的不是东西,是她的人,她人没了。昨天周府找她,都快要找疯了。最可笑的是,周府的人居然来到了我们府上,两次,一次问我们有没有看到她,第二次是问,我们是不是跟她串通好了,藏着她。谁要藏着她啊,藏在哪儿就脏了哪里的地方。”
“怎么平白无故的,人会丢了呢?”
“这就是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她在那么多人跟前说了咱们的坏话,坏了咱们的名声,当然,主要是表姐您的名声。现在……老天眼看不过眼了,轮到她坏名声了。这丢了一夜啊,就算是找回来,啧啧啧……”后头的话,季如嫣不想说,但杨柳大约明白了。
周莹这个年纪的姑娘,一夜未归,是很严重的事。只怕以后说亲,对方都是会怀疑她的贞洁的。有些古板的人家,便是人找回来了,也就两条路给她走,一是青灯古佛修来世,二是三尺白绫证清白。只盼,周家不是这样的人家,就算她嘴上有些无德,但毕竟是条人命。
“表姐,你怎么不高兴的样子?她这丢了,以后大家肯定就开始议论她的,就没人会再说起你的事了。”
“她虽不好,但她的爹娘……只怕要急坏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表姐,你这……心肠也太善了,显得我好像挺恶毒的。”因为杨柳不高兴,季如嫣突然就觉得,她也没有刚得知消息的时候那般高兴了。
“可能是身份不同,所以心态不同。”
“身份?我们没区别啊?不都是官家吗?”
“我这不是,快要做娘了吗?虽然他现在还没出生,但我能感同身受,若他丢了,我一定得疯。我这才怀了他几个月啊?周莹她娘,既是怀胎十月,又养了她十几年,那感情……”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周夫人有些可怜了,生了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女儿。”
“人总不能是平白无故就没了的,周家的人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头绪……好像是有的,不过有些扯。也不知道是周夫人瞎猜,还是周莹的运气就是那么差。”
“怎么说?”
“说是细作干的。要我说,细作就算要抓,也不会抓她啊,她爹的官也不是很大。这京城里头,在酒楼、饭馆的二楼往下扔石头,随便砸,都能砸到一个官儿。只要有心,抓个大官,也不是难事。”
听到‘细作’二字的时候,杨柳的身子止不住地颤了颤,她想起了枉死的林睿。也不知道,这回周莹的事,会不会也牵扯出一堆人来,那些人之中,又有多少人是无辜受累,屈打成招的。
“表姐你是冷吗?冷的话,你进去添件衣服再出来?我没事儿,就在这儿等着你,因为周莹,咱们女学今天明天都不开课。”
“没什么,就是突然一阵子,现在好了。”
午膳,季如嫣是在白府用的,她非说白府的厨子比季府的厨子煮的东西好吃,杨柳当时也信了,因为她也觉得自家厨子的手艺很合她胃口,但后来才得知,两家的厨子,师出同门,是师兄弟,手艺是不相伯仲的。季如嫣不过是想多陪杨柳说说话,给她解闷罢了。但杨柳的身子着实不争气,说着话,就能打瞌睡。最后还直接睡了过去,季如嫣什么时候走的,杨柳都不知道。
本来以为前一天‘慢待’了她,季如嫣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来白府了,但第二天,她踩着饭点儿来了。彼时,杨柳才刚吃了第一口饭。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姨母,表姐,这儿,不多我一副碗筷?”
自然是不可能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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