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最后的余晖向地平线下沉去,宋映白判断用不了两刻钟,天就会完全黑下来。
这个镇子之外,方圆数十里再没有可落脚的地方,露宿野外,太过危险,可能睡梦中就被黄沙给埋了,而且附近保不齐有游荡的野兽。
所以,除了此地无处可去。
黎臻也是这样想的,谨慎的道:“……再往里走走看,慢点。”
风卷着尘土,吹着街道。
坟墓一般的寂静,若不是风声,恐怕连他们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清。
马蹄哒哒,很快,两人沿着主街,来到了一处挂着旗幡的酒店门口,互相使了个眼色,相继下马。
黎臻走上前,拍着门板问道,“有人吗?”
门显然被从里面闩死了,纹丝不动。黎臻便抽出佩刀,顺着门的缝隙插进去,向下一劈,里面的门闩应声而断。
黎臻用脚轻轻一踹,门吱嘎一声缓缓打开。
他警惕的走了进去,见大堂内的桌椅板凳摆放规整,除了没人影外,一切正常。
宋映白走进去,用手指揩了下桌子,很干净。
就是说,其实这里是有人居住的,否则也不会从里面插门。
两人口干舌燥,饥肠辘辘,就等着进镇子补充给养,没成想却来到一个空镇,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黎臻简单的四下看了看,最后目光放到了一个开在后墙的门上,门上挂了个帘子,方便出入,不出意外,帘子后面是这家店的厨房。
俩人悄步靠近,黎臻用刀挑起帘子,里面果然是个厨房,油缸米缸水缸一字排开,但跟外面一样这里也没有人。
宋映白跟黎臻交换了个眼神,每个缸都盖着盖子,其中一个盖子下面露着一角布料。
黎臻冷声道:“不管你是谁立刻从水缸里出来,否则我就一刀刺穿盖子。”
“……别……别杀我……”盖子缓缓顶开,露出一个年轻男子的面孔,他眼里充满了恐惧。
这时候听门口有响动,宋映白一回头,就看到一把雪亮的菜刀朝他劈来,“放开我儿子!”
手法太笨拙了,一看就是没经过任何训练的普通人,宋映白闪身一躲,照他腹部一蹬,就叫他鬼哭狼嚎的丧失了攻击力。
“爹——”缸里的年轻人哭道:“别杀我爹。”
“别嚎了,要杀早杀了。”黎臻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躲起来不见人,这个镇子怎么回事,为什么街上不见其他人?”
年轻人咽了下泪水,“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了,你们不是和他们一伙的。这是我们家的店,至于为什么躲起来……我们也不想躲啊,可旱地夜叉他们说了,明晚午时之前,谁都不许露面,违者杀无赦。”
旱地夜叉?听起来很中二的样子,越是偏远的地方,越是盛产这种会点拳脚就拉帮结派的黑道份子,毕竟在大的地方也作不起来,不过,他们这种土皇帝对当地老百姓来说,危害才大。
“说话别没头没尾的,因为什么不让你们露面?这所谓的旱地夜叉又是从哪里来的?你们这里的官府呢?”宋映白问。
“官府?这里没设啊。以前还挺好的,今年开春不知打哪儿来了五个凶恶的大汉,自称什么旱地夜叉,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不过,其实也还成,他们就是偶尔来一趟,抢点东西,不反抗的话,他们也不伤人。
只是昨天有一队官差路过,不知为什么双方起了争执,官差杀了一个夜叉,他们也杀了一个官差,现在官差们退守到一家客栈,旱地夜叉扬言要把剩下的官差都杀光,警告我们这些老百姓不许出门,否则见之杀之。现在家家户户不想掺和的,都躲起来了。”
官府对上强盗,和普罗大众没什么关系。
黎臻听了这番话,道:“你们店里有什么好吃的?赶紧上来,有全羊最好。”说着,撩开门帘走了出去。
宋映白把倒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薅起来,丢给他儿子,然后跟着黎臻出去厨房,来到大堂,坐到了他对面,将佩刀搁到一旁,“民风彪悍,连官差都不放在眼里,不过,和咱们没关系。”该吃吃,该喝喝,该赶路赶路
“这帮江洋大盗,除了驻防的守军,谁也不怕。”
宋映白挑挑眉,他们这是来到无政府地界了,往前走肯定更凶险。
很快,烀得烂烂的羊肉端了上来,盘大量足,没有花哨的装点和烹饪技法,就跟这大漠飞沙一样粗粒。
酒水浓烈,宋映白抿了一小口就放到了一旁。
他早饿得心中发慌,此时见了香喷喷的烀羊肉,不禁大快朵颐。
用过饭,上二楼选了两间客房,各自歇下,累了一天,倒头便睡。
第二天醒来,收拾了行囊,两人准备离开继续赶路,刚走到楼梯口,店家父子俩躲在柜台后面窃窃私语,不时瞅着他俩一眼。
宋映白负责结账,他把胳膊搭在柜台上,笑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啊?要是涉及我们,请直说。”
“我、我们想劝您二位再等一天,旱地夜叉说了到今晚午夜禁令才能解除,别看你们能进来,但如果想出去,恐怕没那么容易。”
宋映白瞅向黎臻,就见他嘴角一撇,显然是不认同。
宋映白便把碎银子往柜台上一拍,“不用找了,后会有期。”跟黎臻先后出了门。
街上跟昨天一样,瞅不见一个人,完全是一座死城。
宋映白有些担心的道:“这城里的百姓这么害怕,会不会那四个恶人真有些本事。”
“真有本事就不会在这个偏远的地方小打小闹了,再说了,你见过真有本事的人,需要四个人一起混迹江湖么,都是单打独斗,也就能欺负百姓和官差。”黎臻道:“再说禁令有明确的截止日期,大家都抱着忍一忍就过去的心态,愿意配合,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宋映白觉得有点道理,“逼得没人帮官差,把他们逼进了死角。”这是在搞心理恐怖高压,让官差觉得没人肯帮他们,只能眼睁睁等待死亡。
如果能干掉官差,那么他们在道上声名鹊起,闻风而来,纳头便拜,当他们小弟的人想必会趋之若鹜。
但这和他们没关系,赶自己的路要紧。
遗憾的是,集市上没人,买骆驼的想法落空,不过还有机会,再往前走还会碰到镇子。
街道上没人,骑行的速度很快,眼看就要出了镇子,却见路口站着一个抱刀的彪形大汉,阻住了他们的去路。
宋映白猜到这人就是旱地夜叉之一。
“还没到允许离开的时间。”他说罢,猛地抬头,露出脸上的刀疤,凶神恶煞的道:“回去,我叫你们回去,听到没有?否则我就拧下你们的脑袋当尿壶。”
黎臻不耐烦的道:“要么让开,要么我从你的尸体上跨过去。”
“嘿,小子,活腻歪了?你真是不怕死啊,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是……啊————”
血迹在尸体周围蔓延开,黎臻让马蹄挑干净的地方踩,绕了过去。
宋映白紧跟黎臻,越过了尸体的位置,才走了两步,他就感到了周围有些不一样,前方跳下来两个人影,还没等看清,后面有黑影飞扑了上来,他向后一仰,躺在马背上,同时双手握刀往后一刺,一身惨叫后,地上又多了一具尸体。
地上躺了两具尸体,站在他们前面的两个“旱地夜叉”,不由得打了退堂鼓,“你们是什么人?”
宋映白和黎臻怎么可能回答,只道:“让开。”
对方两个人面面相觑,一个额头冒着冷汗,另外一个则一咬牙道,“有能耐下马一战!”今天的面子必须保住,否则以后没法在这地界上混了。
谁搭理你们啊,凭什么接受你们的挑战,宋映白心道。
这时候额头滴冷汗的男人,趁大家不备,转身撒腿就跑,宋映白眼疾手快,立即取了挂在马鞍上的弓箭,一箭便将人射倒在地。
剩的最后一个男人见短短一会,连死三个同伴,知道今天遇到高人了,将刀一扔,跪地求饶道:“两位大侠饶命,我马上离开这里,再不回来!饶命啊饶命啊。”
“不可!”
没等黎臻和宋映白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两人回头,见两个官差打扮的男人朝这边跑来,“不能放过他!”说罢,将手里的刀掷出,跪在地上的旱地夜叉见状,侧身躲掉了飞刀,站起身来,举刀便和赶来的官差开战。
“啊——”一声惨叫,其中一个官差结结实实挨了一刀,胳膊上破了一个大口子,另一个也不占优势,被撵着的转圈跑。
“你们快出手啊!”两个官差道:“快结果了他!”
黎臻和宋映白颇为无语,但看在都是吃皇粮的份上,抽刀替他彻底了结了最后一个旱地夜叉。
两个官差气喘吁吁的靠在一起,朝黎臻他俩抱了抱拳,“总之……谢谢了。否则我们真不知道怎么才能脱身。”
“举手之劳罢了。”黎臻和宋映白不便和官差多聊,打马朝前奔去,继续赶路。
看着地上的尸体,两个官差相互扶着朝附近一个小客栈走去,拍开门,里面的人赶紧把他俩拽进来:“快进来!”
“黄班头,咱们不用担心了,那四个恶人都死了,是两个侠客出的手。”受伤的官差捂着胳膊坐下。
靠墙角坐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还有一个年纪比他小的男孩,两人都戴着枷锁,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都是你们两个,要不是押送你们,也不会到这鸟不生蛋,匪盗横行的地方来!”另外一个官差看着这对姐弟道:“连官差都敢杀,还有什么是这个地方的人不敢做的!”
领头的黄班头道:“行了,咱们还剩三个人,加上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赶紧赶路。”
“你们啊,有个本来有个好爹,却没享到福气,一朝从尚书千金公子沦落为阶下囚,啧啧啧。”
这两个小囚犯是兵部尚书于宇轩的子女,他爹去年问斩,他俩被判了流放,因为判决正式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于是刑部就拖到了第二年的夏天,才动身押送。
一路上还算顺利,却不想在这个破镇子遇到了悍匪,竟然打算连官差都杀,幸好他们今早一早出门打探情况,正好碰到了两个江湖上的侠客打杀了那四个恶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不后悔做我爹的女儿,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于欣道,黑白分明的眼眸闪着坚定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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