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气走冷,年关临近,到处弥漫着等闲散气息。
有什么事等年后再说成了共识,在万众期盼中,元月初一来临,京城各部迎来了假期,欢乐祥和的气氛达到了顶峰。
拜年的拜年,探亲的探亲。
宋映白“父亲”去世,家里不庆祝新年,且有孝在身的人,不宜给别人拜年,所以他不用给上面的各位大佬拜年,乐得逍遥。
低调过年,享受一个简单的假期。
他好久没这么舒坦过了,快乐的做了几天富贵闲人。
转眼到了元宵节当天,丫鬟和小厮们窃窃私语讨论看花灯的事情,音量不大不小恰好能被他听到,宋映白一眼便看穿了他们的企图。
花灯一年就一次,错过今年就得等来年,宋映白不会那么不近人情。
不过,毕竟府里的“老爷”死了,总不好直接让仆人们出去看花灯,总得找个理由做遮羞布。
他作为一个开明的主人,手一挥,吩咐道:“少爷我今天想清清静静的看书,你们晚上不许在家烦我!”
下人们也发现,虽然之前觉得少爷凶神恶煞的敢带锦衣卫“抄”自己的家,但只要你不惹他,不作妖,少爷算得上是个相当开明厚道的主人。
“是是,我们绝不打扰您。”下人们笑着应承着退了下去,开始商量晚上看花灯的事情。
宋映白对花灯有点兴趣,但也仅仅是一点,想到刺骨的寒风,决定不去凑那个热闹,在家烤着火盆吃零食看话本比较惬意。
傍晚时分,周围越加热闹,街上不时传来燃放爆竹的声音和小孩子的欢笑声。
宋府的下人们,家生子的回了家跟亲戚结伴出行,剩下的也都找了个要好的伙伴,陆续出了门。
全府上下只留不几个人,宋映白只穿了个单衣,趴在炕上,一边吃果子一边看话本,正津津有味的时候,小厮拍门道:“少爷,少爷,一个自称楚丘的锦衣卫拜见。”
他不是黎臻的随从么,“让他进来。”说完,坐了起来,将话本一叠放在了炕桌上。
很快,楚丘带着一身凉气走了进来,先作了揖,继而道:“宋百户,黎大人叫我过来请您帮个忙,他那边人手不够了。”
宋映白一听,也没问是什么事,直接开始找夹袄跟外袍,往身上一套,系好腰带,戴了暖耳,“走。”
两人出了宋府的大门,宋映白才问:“什么事啊?你知道吗?”
不过想来,应该也是锦衣卫的事情,否则黎臻不会元宵节也不休息。
楚丘谨慎的道:“不方便说,您到了,黎大人会告诉您的。”
宋映白便不再问了,随着楚丘往热闹的地方走,街上真是家家和乐,户户喧嚣,人群比肩接踵,想走快都走不了。
平日里也不见这么些人,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各种小摊杂货全摆了出来,不停的吆喝招揽顾客,哪个摊位有新奇的玩意,就围了一群人堵塞道路,他和楚丘只得再回到小路,绕远来到了黎臻身边。
他俩到的时候,黎臻正站在一个花灯前,假模假式的看着,眼睛不时瞟着周围。
楚丘将宋映白领到他跟前,便退了下去。
“找我什么事?”宋映白笑问道:“难不成想请我看花灯?”
黎臻笑道:“美得你,当然是让你来干活的!”
宋映白一咧嘴,“我就知道,好事轮不上我,你说,什么事?”
黎臻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一手指着不远处的茶楼道:“现在圣上在那里喝茶,我带人负责保护。”
微服出巡?也是,整天闷在宫里也怪无趣的,况且教坊司都去过,也不差出来看花灯了,宋映白道:“你想让我再带几个人手,在附近保护吗?”
“我想让你……”黎臻侧头附在他耳旁低声道:“让你去趟教坊司,告诉燕春院的徐月朗姑娘准备一下,我觉得皇上保不齐今夜会过去一趟,万一徐姑娘外出看花灯,让皇上白跑一趟,坏了皇上的心情就不好了。这件事,我不放心别人,你来做最合适。你到了那里,就说木公子要过来,鸨母们都懂。”
这倒是,宋映白身为知情人和黎臻的朋友,又是锦衣卫内部人员,舍他其谁,“那好,我这就过去一趟。”
黎臻道:“快去。”
宋映白转身往教坊司的方向走去,走了一段路程,等人没那么拥挤了,他的步伐加快,没一会就到了教坊司所在的勾栏街。
此时这里也是张灯结彩,好不热闹,进出的人比平日更多,从胡同到燕春院这短短的一段路,就看到三个喝得酩酊大醉的。
燕春院的龟公见了宋映白,赔笑上前,“客官快来,想见哪位姑娘?若是没有指定的,我给您介绍几位好的。”
“鸨母呢,我要跟她说话。”宋映白为了节省时间,直接道:“赶紧去把人叫来,莫要耽误了大事。”
龟公见宋映白气势凌厉,知道不是一般人,马上缩着脑袋去叫了鸨母来,不一会,就见一个穿红戴绿的婆子走来,先上下打量了一番宋映白,才小心翼翼的问:“我是这院的妈妈,敢问您是……”
“一会木公子可能要过来,徐姑娘在院中吗?”
木公子来过几次,每次都带着几个不好惹的随从,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猜得出必然是京中有权势的人物,鸨母登时脸色一变,道:“她……她还真不在,去见朋友了。”
宋映白暗暗咬牙,真是的,偏不在院中,“她到哪里去了?赶紧派人找回来!”
“她……”鸨母问龟公,“月朗去哪里了?”
龟公抓脑袋,“好像是……古什么胡同,她说了一嘴,我没太往心里记。”
徐月朗入了教坊司的籍,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能逮回来,而且她是最红的姑娘,锦衣玉食供着,没有出逃的意思,所以也就没留神。
“古……古水沟胡同?古井胡同?谷子胡同?”宋映白一连说出几个胡同的名称。
“古井胡同!是古井胡同!”龟公道。
宋映白抓住他的衣襟,往外拎,“走,咱们一起叫她回来!”
“诶——诶呀——”鸨母追出几步,见宋映白没有松手的意思,只好道:“那你们走快点啊——早去早回。”
宋映白抓着龟公出了院门,就把他放开了,“古井胡同在这边,快走。”
“是是。”龟公揉着后脖颈,跟着宋映白的步伐,往古井胡同走去。
好在离得不远,不到两刻钟就走到了,一进胡同,就看到徐月朗的四个轿夫围在一起说笑,轿子停在一旁。
“姑娘在里面吗?”龟公看四个人点头,马上撩开衣摆跨进了门。
宋映白没有跟进去,依靠着对面的墙,等他们出来。
不知徐姑娘会见的是什么人,不过,不管是什么人,都得汇报给黎臻,这是他职责所在。
龟公走拽开屋门,见徐月朗正和一个娇艳的女子抱头痛哭,忙道:“我的姑奶奶,您怎么还哭上了,一会木公子要来了,您赶紧擦了眼泪回去罢。”
“我今晚上不见客!”徐月朗含泪回眸道:“就算他来再多次,也是薄情郎。”
“姑娘,何必说这个呢?!”在恩客中寻有情郎,不是缘木求鱼么。
这时候龟公又上前一步,借着烛光看清了另外一个女子的容貌,不禁吃了一惊,这不是旁边院子赎身走了的杜媺杜十娘么,怎么又回来了呢?
杜十娘抹着泪道:“你还是回去,你现在还不是自由身,如果耽误了,你家妈妈会为难你的。”
徐月朗啜泣道:“我原本看到李甲给你赎身,你们结伴走了,心里还燃起了希望,以为我也有朝一日能等到自己的心上人。可听了你的遭遇,我这心都冷了,这世上真是没有一个男人值得托付。”
杜十娘提到李甲也恨得咬齿,但更多的是心如死灰,“他说我就是跟他回了老家,也进不了他家的门,于是便打算把我卖给孙富!早干什么去了,既然知道他家容不下我,为什么还要替我赎身,答应和我永远在一起。”
她在船舱中听到李甲跟孙富的密谋寒透了心,一度想要投江自尽,但不知怎么想起了在驿站时听到的那年轻人所说的话,两条腿的狗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是满地跑。
自己为了李甲这么个背信弃义的东西去死,值得吗?!
她决定先来一招缓兵之计,不让李甲卖掉自己。
她拿出百宝箱把这些年积攒的金银器物给他看,告诉他,自己有财物傍身,到了他老家,不进他们李家们也能租个小院落在外面住,还能出一笔银子替他弥补亏空,哄他家老爷子开心。
李甲一看到她有这么多银子,立即换了一副嘴脸,也不愁她到底能不能进家门了,笑道:“你怎么不早说,差点害我做了傻事。”
他立即去找孙富,说不卖了,但是孙富已经看中杜十娘的美貌,岂能善罢甘休,和李甲理论无果,竟然派家丁硬抢。
抢夺过程中,李甲落了水,等捞上来,就剩半口气了,孙富怕摊上人命官司,赶紧驱船跑了,留下惊魂未定的杜十娘跟半条命的李甲。
李甲受了惊又受了凉,到岸上找了家客栈住下,大夫看了,药也喝了,但无奈身体底子太差,拖了一个月,竟然病死了。
杜十娘出于仁义,雇了个人把他的骨灰送回老家,她自己则又返回了京城,毕竟她无处可去,京城好歹还有几个认识的姐妹。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场姐妹抱头痛哭的见面。
徐月朗感同身受,同是天涯沦落人,以为姐妹找到了幸福,结果不过是一场空,让她对未来不再抱有期待。
龟公着急的道:“姑奶奶,我给您跪下了成吗,您这要是耽搁了,木公子不顺意,打赏的银子少了,妈妈可要拿我问罪的。求求您了,赶紧走。”
杜十娘也劝道:“我就在这里住着,你改日有空再来,快回。”
她抹掉眼泪,起身送徐月朗离开,两人走到外院门口,依依不舍的告别。
等待徐月朗出来的宋映白,看到两个娇丽的女子牵着手,垂泪挥别,其中一个正是杜十娘。
他马上低下头,转身走到了一旁的僻静处,他不想让杜十娘认出他,免得节外生枝。
徐月朗告别了姐妹,坐上了轿子,由轿夫抬着飞快的往教坊司跑。
龟公一个劲儿的催,“快呀,快呀,再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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