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后的思绪归于混沌,这一觉直睡到窗外白光耀眼,细碎的阳光从格子缝漏进来,清晰的光柱投射在地上浮起一圈光斑。
缩在松软绵柔的被子里不愿动弹,睁着眼睛望向墙上的树影。有人轻轻推开门进来,绕过多宝阁在屏风前停下。
是谷雨,捞起床前的轻纱,轻声唤她起身。孟玉拆揉揉眼睛,拥被子坐起来,发了会儿怔,“什么时辰了?”
谷雨回答说辰正了,早过了请安的时辰,孟玉拆连忙叠声儿叫人要梳洗。谷雨好笑的将她按回去,“已经是迟了,这早一刻晚一刻有什么打紧,还不如再睡会子。”
先还觉得宿醉醒来头疼,这会儿再顾不上,套上鞋子就着冷水洗了把脸。白露进来瞧见,忙叫人打热水来,又骂,“小蹄子长本事了,姑娘也敢糊弄——老夫人早叫人来吩咐,今日免了请安,姑娘听她胡说。”
孟玉拆拿过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水珠,扭头道:“单我不去,其他人呢?”
“安心罢,都不去,知道都喝醉了,说是叫松快一天呢。不差这一日。”白露道。
孟玉拆松口气,倒了杯隔夜茶,一气儿喝的见底。白露慢了一步,“这茶哪里能喝?早泡了青菊,备着给姑娘醒酒呢。”
谷雨便去外间将茶端进来,于是她便在白露的服侍下洗漱完毕,立春给她梳头。她端详了镜子里的自己几眼,昨晚的记忆模模糊糊的,“昨儿我怎么回来的,好像在院子里睡着了。”
几个丫头对视一眼,想笑又不敢笑。
白露一时也想起昨儿六皇子抱姑娘回来。生怕遇上人,她跟在后头提心吊胆的,“姑娘睡着了抱着人不撒手,我可没那力气背你回来,还是遇上贵人解了难呢。”
脑子里有一段记忆浮光掠影,强健有力的肘弯稳稳的拖着她,靠在那人胸膛上,她睡的很安心。孟玉拆脸上一红,扭头不看几人,自己拿过梳子,“我饿了,去端碗粥来我吃。”
谷雨便从外头进来,笑道:“可巧,姑娘才要吃粥,就来了。”
她手上拿了食盒,端出一小碗文火熬的浓稠的粳米粥,裹着青菜叶,鸡蛋白颗粒不大不小,醇香的猪油扑鼻而来。
配着一小碟酸萝卜丁、花素烧麦、虾油卤香瓜,正合适早上清清淡淡的吃食,何况她又喝了酒。
“今儿厨房做的早饭倒是素淡。”于是一气儿吃了一大半,白露道:“哪里是大厨房做的?什么时候不使钱,那起子人眼里有咱们——这是人家贵人一大早巴巴送来的,叫温着姑娘起来吃,难为人家养尊处优还有这份心思呢。”
这一说孟玉拆便知道是谁送的,说着呢,这些菜样也不像府里的吃食,早起没工夫做的这样精细。
赵楚铮确实待她的心格外细,有时候想的比这些伺候几年的丫头还周到。吃了几口,想起什么,浓香的米粥便没了滋味,她放下碗,“收拾了罢,我吃好了。”
白露还不知哪里不对,捡了碗筷,沏上一壶花茶,哼道:“说来,昨儿冯少爷在院子里睡了一晚呢。”
“嗯?怎生说?”这是将撞上冯正儒的事忘的一干二净了。
今儿一大早洒扫的婆子提着扫帚没扫除落叶尘土,却在院子里扫出两个大活人来,登时吓了一大跳。细细看来,可不是冯正儒与他的小幺儿丁贵儿。
两人歪来扭去的抱在一起,睡的人事不知,身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显然在地上躺了一夜。不敢耽搁,忙叫人知会三夫人,将人搬回屋去,又请大夫熬药,折腾一早上。
大夫没来便发起高烧,烧的昏天黑地,满嘴胡言。三夫人着实吓坏了,娘家就这一个宝贝疙瘩,折在她手里可了不得。
三房因着冯正儒,兵荒马乱惊动了老夫人,琥珀过去瞧了两次。心头一跳,孟玉拆心虚道:“可有传出什么来?”
白露虽也担心,却更相信赵楚铮不会坑她家姑娘,压低声音道:“没呢,那里主仆俩都病着,谁还顾的上这个?”
沉吟片刻,孟玉拆道:“不可不防,你去找你琥珀姐姐,咱们昨儿与她一道走的,可没在院子里逗留。”
却说冯正儒一病几天奄奄的,府里虽没传什么闲话,孟玉拆一颗心也吊着,连日来闭门不出,只在屋里收拾东西。
这件事没个定论,沈清兰本备着后手,却忙着赴长公主的宴,一时顾不了这许多。
赵楚铮年纪不大,且他本人对待选妃之事兴趣缺缺,永嘉帝问起时,直言还不想娶个皇子妃回来管东管西。
长公主数回费心安排的碰面,便是调皮捣蛋的安成伯府小郡王赵文柏也去瞧了一回,偏他一次面也没露。便知晓六皇子玩心尚重,成家之心还没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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