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源道,“还不是你,神神鬼鬼的。”
“先前霍公子不在,我也不知如何是好。”薛药商对着徒林二人行一礼,“还说大将军林公子恕先时相瞒之过。”
林靖坐在椅中,他如今还不大能走路,徒小三连忙扶起薛药商,认真道,“薛大哥哪里的话,薛大哥既知我底细,不知可还记得我少时采药往薛大哥药铺子贩卖的事。”
薛药商笑,“自是记得的。这都有十几年了,我还是贩药,徒兄弟已是大将军之衔。”
徒小三将手一摆,“什么大将军,如今一样都是反贼了。”
在这屋里,反贼当真不是什么贬义。
而且,看霍大郎双眸含笑的模样,当是早知晓薛药商与徒小三这段渊源。
大家说一回话,终归是要话归正题,说一回如今的事业。
霍大郎道,“原本我以为,此次大将军带五万人下江南,我手下如今人手三千,先时我想着,待战事结束再过去与大将军相见不迟。待我闻了江南战事风声,老薛他们以药商的身份想过江去瞧瞧,正巧遇到你们。当时也没再过江,立回了云贵。这以后如何,不知大将军可有打算?”
徒小三道,“云贵与两广相临,我与两广的土人有交情,我想着,先去两广,看一看两广可有残兵,一并收拢了,再行北上。我关外还有些基业。倒是霍兄弟,你是个什么打算?”
霍大郎想了想,“当初,家父看江南情势不好,原是想把家人安置在老家,是我建议家父,带族人北上。”
霍大郎颇是坦荡,“我们霍家,能在此次战乱中独善其身,存得族人性命,多赖大将军先有炼兵之恩,后来容留之义,只是,我手下人手不多,不知能束效力大将军鞍前马后?”
要说徒小三心下没有喜悦,那是假的。不过,他在外多年历练,此时却是道,“咱们原就是兄弟,这样说就外道了。兄弟不弃,咱们当共举义旗!”
霍大郎立现喜色,当晚大家置了酒水,一并热热闹闹的说话。
说到如今局势,林靖道,“这都怪我先前疏失,未料到林国公到边州竟是引我们中计的引子,如今,江南这把火没烧起来,现阶段,还是要以存实力为先。霍兄若是有空,不妨与我们一并到两广去走一走,说不得,将来这把火,就得从两广烧起来。”
霍大郎自是应了。
晚间,林靖与徒小三说起两广来,“咱们头一回到两广时,我见着那些个土人,就觉着,这些人论个子,没有中原人高,论知识,更不及汉家人渊源流长,可是,他们占据两广,朝廷硬是拿他们没奈何。咱们也曾与土人交手,知道他们打仗其实也没什么章程。无非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便往山里一钻。可后来想一想,这就是他们的本事啊。”
“朝廷这些兵马,可陆战,能水战,但,擅山战的,我还从没听说过,尤其两广山林最密。”林靖经此大病,容色消瘦的仿佛就剩一把骨头,眼中却是透出灼灼光亮,他道,“江南毕竟为汉人经营多年,我们要再次卷土重来,要仰赖的不是江南,而是两广、云贵之地。”
徒小三点头,搂住林靖,说,“先别操这些心,把身子养好,以后多少心操不得。”
林靖长叹,“这回的连环计,真不知是谁设计的。叫我知道,非宰了他!”
徒小三有意,“说不得就是你大哥和关庭宇。”
林靖咬牙,“一样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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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之九
这一次的江南之战,对于林靖,那真是叫林靖恨的咬牙切齿,倘是林翊或关庭宇站林靖跟前,林靖真能一刀捅死他们。别说什么交情啊情义啊啥的,早他娘的过期了。林靖对这次的江南之战倾注了多少心血啊,他觉着,特对不住徒小三,以前关外军好好的,因为林靖觉着,可以南下帮着朝廷平金陵王之乱,结果,后来大家进了野人谷,最终活过来的,不过千数人。如今,又是林靖定的计策,想趁此江南之战,一劳永逸剿灭关庭宇的边州军,结果,倒是入了别人的圈套。
五万人,也不能有多少人能逃生出去。
林靖自从醒了,偶有颇是自责。
他原就身子不大好,心绪不宁,病情难免反复。再有,晚上开始成宿成宿的失眠。
自林靖醒后,徒小三就恢复了与林靖一张床的作息,搂着林靖就问,“怎么了,可是有心事?”
林靖就与徒小三说了,林靖道,“要是没我,说不得三哥你早是一方霸主了。”
“这是哪里的话。”徒小三道,“要是没你,说不定我还在山东的哪个山头上窝着做山大王呐。你的主意,我是点过头的。这也并不是你一人的主意,我觉着,这主意也挺好。幸而把段飞羽留在关外,有他在,关外的事我还不大担心。”
林靖道,“我们得赶快回去,如果关庭宇和林国公联手北上,就不大妙了。”
“阿靖,你先安下心,这样身子才能慢慢康复。”黑暗中,林靖看不到徒小三的神色,不过,徒小三的声音就在他的耳际,是极清晰的。就听徒小三道,“这些年,在我心里,咱们一直在一起,就比征战天下更重要。你对于我,也比这天下更重要。”
林靖心下各种滋味,一时竟哽咽难言。
就听徒小三又道,“那啥,看三哥对你这么好,三哥的心,你好歹考虑一二。不是三哥说,你就是真娶个媳妇,她有三哥一半的真心么?”
林靖气的,抹了抹眼睛,说徒小三,“你怎么总这么不正经。”
“这叫什么不正经啊,我早就跟你表露情义好些年了,你总不理我。”徒小三说着还委屈上了。
“以后再说,眼下哪里顾得这个。”林靖含糊。
徒小三却是来了精神,“以后是什么时候,你得给我句准话!”
“等咱们打进皇城的时候。”林靖随口道。
徒小三当下大不乐,叫道,“那得猴年马月!”
“你小声些!”林靖说他一句,问他,“你就这么没信心啊。我最讨厌没自信的人了。”
“有!坚决有!”徒小三同林靖道,“那咱们可说好了啊!”
林靖不说话,徒小三摸他一把,林靖倒吸一口冷气,“你,你要做甚?”
“不要做甚。我问你话呢,你倒是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林靖恼,“放开你的臭手。”
“这可怎么了,要不,你再摸回来就是。”
林靖与徒小三拌几句嘴,当晚倒是难得一夜好眠。
徒小三林靖俩人合计着,给霍大郎在两广土人那里牵个线,便要回关外了。
林靖现下的身体,出行也要带着刘大夫。
徒小三同霍大郎说着两广土人那里的形势,“以往,这里的土人是分山林而治。后来,朝廷几番派军队剿灭他们,他们几个山头就联合起来,推出了一位大头领,那名字很长,阿靖说译过来是肥沃的土地的意思,叫他阿土就是。这些土人,人也不少,有数万之众。”
林靖道,“今朝廷在江南大捷,若所料未差,他们会趁此大捷的势头直接北上,攻打北靖关。北靖关以后在粮草方面,怕是不若以往便利,得用到这些土人了。”
霍大郎略一思量,便明白,“公子的意思是,经两广走海运。”
“对。”林靖道,“不只眼下,我们帮你引荐阿土之后便要北上了。云贵两广,这说来都是百越混居之地,这里的原住民,一向为汉人轻视。他们的武器、文化、战略,各方面都不如汉人。可量,这四地,千百年来,一直被他们所占领,这里面的缘故,大郎你要好生想一想。所以,眼下没有比这四地更好的养精蓄锐的地方。”
“大郎你要想取得他们的信任,要有最机敏的心思,最诚挚的情义,还要给他们带来切切实实的好处。你想为上,就要把他们当做你治下之民,要明白他们的文化,他们的向往,真正的爱护他们,而不是仅仅当他们为外族土人。”林靖道,“这可是一片朝廷都未能真正染指的地方啊。”
霍大郎得承认,虽则徒小三林靖乃战败之人,但此二人,当真都不是寻常人物。
云贵与两广相毗邻,接理说走走也快,只是这山路,甭提多难走了。还有林靖这腿脚不大灵便的,有时,徒小三都要下马走路,林靖就要靠人背着。但有险要之地,徒小三不放心别人,就亲自驼着林靖。
待到两广,也足有大半个月的时日。
不过,也不是没有惊喜。林靖竟然在两广见到了穆家兄妹还有贾演带着大几千的人马。
大家能在两广相逢,虽是战败,亦欢喜不尽。贾演更有好消息带来,贾演道,“我们一路跑一路跑,原是带着两万多兄弟,到普陀那里,亏得有张夫人和江九大头领接应,得有万数人自海上走了。船只不够,我同穆大哥穆大姐带着他们跑到了山里来。哎,这一来二去的,就同土兄弟认识了。”
徒小三问穆家兄妹的情况,穆容道,“我们漕帮原就人少,我大哥麾下还有三千人。”
林靖笑,“可见天意庇佑。”
穆秋亭笑,“是啊,不然,我等如何能在此相逢。”
大家相逢,自有一番喜悦,说到江南之战。林靖总觉着对不住徒小三,不过,穆家兄妹提起来,当真是极佩服林靖的,穆秋亭一向广交好友,他与霍大郎早便相识,还与霍大郎说了霍东家的消息,穆秋亭道,“霍东家原是与咱们一处的,在普陀时,我让他上船先往关外去了。”
霍大郎自知穆东亭好心,他爹上了年纪,而且不通武艺。能自海上先走一步,自然是再好不过。霍大郎谢了穆秋亭和贾演一回,穆秋亭道,“咱们都不是外人,说这个就外道了。”
贾演也说,“是啊,大郎兄弟救了我们三哥和阿靖,就是我们关外军的恩人。”
霍大郎道,“大将军和公子原是天上星宿,说不得是上天指引。”
贾演想,嘿,这姓霍的,可真会拍马屁。
林靖既到了两广,与徒小三商议后,便又同两广土人谈了一桩生意。
这桩生意,便是粮草生意。
北靖关既然扯了反旗,那与朝廷便没有回转余地,何况,当初林翊那般绝情,林靖自己的性子,也不是要对朝廷服软的。北靖关既反,朝廷只要不傻,便会封锁北靖关的商路,这样一来,林靖策划的一条商业路线便是自江南经两广,从海上到关外。
阿土大统领觉着,虽则听说这伙子人是反贼,好,他们在朝廷眼里也差不多是这种,但是,这伙子人当真是他的福星啊,这又有银钱赚了。
大家把生意商量妥当。
张夫人便带人过来寻人,贾演当时完全是大公无私了一把,当时他是能上船走人的,可一则兄弟不知去向,二则,他与徒小三是少时交情,这些年,徒小三带着他们,天南海北的闯荡,虽然也吃了许多苦,可却是带着大家有了自己地盘儿。徒小三去向也不晓得,而且,船上乘不了这许多人,贾演将心一横,与穆家兄妹草草商议后,直接就带着大军杀入两广。
说来,他们能与阿土达成和平共处的条件,这些天也是经过几场战事的。
打归打,打完才能和谈嘛。
所以,当初贾演与张夫人说了他们南下两广之事,贾演与张夫人说的清楚,“三哥以前与两广有生意往来,我们去那儿躲一躲。”
张夫人有目的性的寻人,哪怕两广的海岸线委实不短,张夫人也把人给找着了。
张夫人一见弟弟还活着,当时心下喜悦就甭提了。张夫人握着徒小三的胳膊,直道,“我就说,我的弟弟,定是长命百岁的!”又关心了一回林靖,见林靖还起不得身,就知这些日子,两人定是吃了大苦头。
张夫人的消息便多了,张夫人道,“外头传言说你们出了事,我只不信,我说句不中听的,除非见着你们的脑袋,不然,我断不能信的。哎,原本,阿靖这身子,应该先就地休养,可现下不成,你们一直没消息,关外军那里,我看军心也不大稳。自从那姓关的到了北靖关,每天叫阵攻城,倒是段飞羽极是勇猛,当真一员猛将。小四出战,还受了些伤,好在,伤事并不严重。这些天,我一直在寻你们的消息。这就随我回去,你们一回,北靖关便安稳住了。”
诸人都不敢耽搁。
张夫人的船队也只带走了五千人,剩下的,徒小三让贾演在这里,带着余下兄弟,以后就管着货物往来之事。至于穆氏兄妹,他们也留了下来,说是在江南还有些人手,倘是便宜,也能帮忙。
徒小三回到北靖关,给这座芨芨可危的关隘带来了一剂定心散。
当时北靖关的欢呼响彻了大地,随着城上一幅大大的“徒”字旗帜挑起,关庭宇气的,直接捏碎了手中的三军令牌。
而随之,又是另一幅“林”字旗帜挂了出来,关庭宇就知道,林翊麻烦了。
因为,林靖接下来写了一封颇是情真意切的,谢兄长不杀之恩书。
作者有话要说:ps:大家下午安~~~~~~~~~~~星期天总是有些困倦~
☆、战事之十
争天下不就儿戏,更容不下谁人儿女情长。
争天下,从来都就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林靖先炮制了一封《谢兄长不杀之恩书》,就令林翊在朝颇受政敌攻击,虽有陈柒宝多方维护,而且,林翊此番总是打了胜仗的,再说,引关外军入江南的连环计,就是林翊首倡,陈柒宝点头,联手关庭宇完成的。陈柒宝相信林翊的忠心,但,林翊与林靖当年亦父亦兄的情分,陈柒宝也是眼见过的。陈柒宝没见过比林翊更宽厚的长兄,也没见过比林翊更骄纵的幼弟,再加上林靖这次是真的落水未死……陈柒宝在相信林翊的同时,也相信,林翊面对林靖时,未尝不会动恻隐之心。
朝中一番震荡,林翊虽则一回京便上交虎符,仍是被林靖这缺德挂冒烟的一封鬼书弄的灰头土脸,完全没了得胜还朝的风彩。
林翊在家骂林靖骂了半日,连家里都再听不得一个“靖”字。
越氏想打听一下小叔子的动向,都是叫婆子守门,越氏做贼一般同儿子问的。林泽如今也是满心郁闷,无他,他小叔写的那什么《谢兄长不杀之恩书》还提到了他,提到了在晋中见到他之事。把林泽弄的,林泽同他娘道,“原我还以为小叔是个好人哪,原来他是在行离间计。”
越氏叹口气,就没再多说什么。
越氏是长嫂,当年自老家守孝回京时,林靖才六岁,自宫中搬回府里,就小大人一般,特别招人怜爱。越氏成亲后多年无子,见着林靖这小叔子,拿他当儿子一般看待。所以,这些年,林靖生生死死的,越氏没少操心流泪。好容易知道林靖没死,结果,一家人,父子兄弟的,倒越发形同陌路了。
越氏都不晓得要说什么好了,索性什么都不说。
这打仗什么的,原也不是妇人能管的事。
林靖隔空就把林翊林泽父子弄得立场尴尬,然后,他再次设计,命段飞羽亲自带精兵,直冲关庭宇前军。段飞羽之勇猛,亦是当朝有一无二的猛将,要知道,当年徒小三、林翊联手之下,都可从容退走,可见其英武盖世,罕有人敌。纵以关庭宇之能,见着段飞羽,都要头疼的。不然,换别人守北靖关,估计早叫关庭宇打下来了。
段飞羽率兵冲锋,徒小三则另率一支人马绕过前锋,痛击关庭宇中军,然后,柳志高为将,直取后军缁重粮草。关庭宇治军多年,自有防备,不过,此刻北靖军精兵良将齐出,而且,有斥侯远见后方起火,关庭宇立命关小二去救粮草,结果,关小二冲着烟火处跑去,正为柳志高所擒。
柳志高捆着关小二就回城了,之后,北靖关立刻鸣金收兵。
关庭宇一听说儿子叫北靖关逮了去,当下脸色大变,命人在北靖关城下叫骂,结果,骂哑了嗓子也没人理。就是关庭宇命大军攻城,北靖关据地利之便,也不惧关庭宇。
林靖一见关小二就笑了,他坐在一张木制轮椅中,笑得那叫一个欢快,拊掌笑道,“小二,好久不见啊。”
关小二见林靖是被一极高大男子推了进来,以为林靖残了,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嘴上极是硬气,“林小四,你我也算相交一场,现下各为其主,你也不必与我说什么以往的情分!我是再不能降你的!要杀就杀!要剐就剐!”
“我怎么能杀你呢,虽则你们对我无情,我是不能对你们无义的。”林靖哈哈大笑,“我今设此计谋,专为了小二你啊。”
关小二简直是给林靖气个半死,他绝着他都等不到林靖宰他,估计就得先给林靖气死了。
林靖确认关小二的确是给劫了回来,一没对关小二用刑,二没对关小二恶言,他就是瞧了关小二一回,便让徒小三推他出去了。
徒小三这回险把命丢在江南,尤其他家阿靖,现下腿上都没什么劲,想大安且得养着。如今事务烦杂,哪里又能静下心来休养。徒小三每每想起,都把关庭宇与林翊恨的死死的。
徒小三与林靖道,“咱们在江南吃这么大亏,难不成,就这么养着这个关小二?”
“非但要养,还要把他养好,养胖,养的红光满面。”林靖冷声,“我要叫关庭宇失信于朝廷,让天下人皆疑他忠贞,我倒要看看,他还能领兵到几时!”
林靖道,“接下来,关庭宇会全力攻城,不论他怎么打,都要顶住。撑过一个月,包管他退兵。”
林靖于战事上其实已颇有天分,包括他与徒小三一手建立的关外军,就是现下,林靖奉徒小三为主,可徒小三什么出身,大家都晓得的。徒小三是打仗不错,可徒小三有如今的成就,林靖居功至伟。而后,关外军平金陵王之乱,徒林二人下江南,亲手打造出了一支江南军。
当然,江南军自然比不过关庭宇的边军。
就是在战术上,林靖也叫林翊关庭宇坑的好惨,险没把命搭进去。
可是,这不能说,林靖没有战事天分。
想一想看,林翊关庭宇都是什么样的年纪阅历,而林靖是在什么样的年纪。何况,今江南之战,林靖一入金陵城便觉出蹊跷,当机立断立刻带兵突围,彼时,林翊的东西大营军队还未赶到金陵城。林靖就此为江南叛军与关外军赢得了最富贵的生机,这一次援兵江南,关外军虽则折损不少,但,也保存了大部分的实力。
这就要归功于林靖的机敏。
便是关庭宇未尝不觉得,当他们这一代老将离开沙场,年轻一代中,怕是无人能掠林靖之锋。
而最令关庭宇遗憾的便是,林靖很早便与朝廷反目。如今的皇帝陛下,也完全没有再接纳林靖的意思,至于如今,林靖直接举起反旗。林靖这样的人,若不能在他尚未完全成长时杀之,待他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怕是无人能动摇他了。
所以,此次江南之南,不论林靖,还是关庭宇,都欲毙其功于一役。
二人也制定了最为详尽的计谋。
林翊亲自带兵去往边州,也真正的骗过了林靖的眼睛。
可是,没料到林靖入了圈套还能反应这么快。
或者,在外人看来,江南之战,于朝廷,平叛叛军,已是大胜。
可不论关庭宇还是林翊都明白,江南之战,未竞全功。
好在,林翊当初亲眼看到徒小三抱着林靖跳入乌江。便是关庭宇,彼时虽则惋惜徒林二从皆当世年轻人中的侥侥者,不过,他二人一死,关外军不足为惧。
结果,关庭宇一到关外军,就遇着段飞羽。
关庭宇已是想骂娘了,想着这战犯是怎么混到关外来的。而且,林靖当下南下平金陵王之乱,段飞羽便是金陵王帐中第一大将,如今段飞羽竟主持关外战事。关庭宇心说,朝中清流一直说林靖脑生反骨,当真不是没有道理的。当年关庭宇是主持平金陵王之战的大将军,知道当年关外军同段飞羽率领的叛军是一前一后的进了野人谷,倒没想到,徒林二人倒是把段飞羽收服了。
关外军私匿战犯,这就不是小罪!
关庭宇在北靖关外迟迟没有进展,便是因段飞羽之故。
更令关庭宇头疼的是,徒林二人竟这般运道,跳进乌江都没死。
当徒林二人回到北靖关的那一刻,关庭宇便明白,要想打下北靖关,必要一场苦战。
可是,如今关庭宇才明白,比林靖的军事天分更为出众的,是林靖的政治手段!
先是炮制了一封《谢兄长不杀之恩书》已是令林翊颜面扫地,如今,又劫了他的小儿子,饶是关庭宇这样的沙场宿将,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来自于战场和政敌的双重攻击时,都不禁心生疲惫。
至于林靖接下来会使出什么样的离间手段,关庭宇都不愿意去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ps:午安~~~~~~~~~~~~~~~~
☆、战事之十一
自从林靖设计把关小二逮了来,关庭宇简直是日夜不停的攻城。与关庭宇面对面的较量,关外军要是说自己占优,那是吹牛,但是,据北靖关隘,险要之地,城坚池固,据北靖关之利对抗关庭宇,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不过,关庭宇花样百出的攻城手段,也是令北靖关上下这些土路子出身的将领们大开眼界。
北靖关外战火不断,林靖开始炮制第二封给朝廷的书信,这一封书信,被林靖称为——与关大将军书。林靖在书信里细述了与关家的情分,包括当初荣家要对关家下手,是他林靖重情重义出手救了关家一家老小妇孺的性命,还写了林靖对关庭宇本人从军事才能到人品性情的欣赏,以及林靖同关小二竹马竹马的交情,总之是,忆往昔情义无限,而今是兵锋相见,虽你对我无情,我却不能对你无义。还有关小二,林靖也保证了,他就是请关小二到关外做客,绝对不会伤关小二分毫。因为,关小二在他心里,依旧是他少时相交的兄弟。就是关大将军在他心里,亦如他的亲人一般。虽然大家在江南打过一仗,但,情义是不会变的。
这书信写的,甭提多情深义重了。
以至于,徒小三看后还醋了一回,问林靖,“你跟这关家小子这么好啊?”
“关小二考中秀才还是我给他辅导的功课哪。”说来一叹,林靖道,“真是世事弄人,以前关大将军也挺欣赏我的。”
徒小三醋的,当林靖面儿不好直接说,怕林靖批评他没心胸,私下却是让人克扣关小二伙食。他家阿靖竟然还亲自给那关小子定伙食,一日三餐的大鱼大肉,徒小三让人给换成清粥咸菜。
这事儿,徒小三自以为机密,结果,没三天就叫林靖知道了,把林靖气的,说徒小三,“你是不是傻啊,我正要把关小二养胖,你就这么拆我台!”
“他本就是咱们的俘虏,没把他关大狱,就是看你面子了,还想一日三餐大鱼大肉。”徒小三都怀疑,林靖是不是见着老相好要变心。
“你少想些有的没的,我跟关小二就是要好的朋友,除些之外,什么都没有。看你这小心眼儿的劲,关小二都成亲十年,儿子生仨了。”
徒小三一听说关小二都有仨儿子的事,心胸立刻就宽宏起来,唇角一翘,“哎哟,原来这样,阿靖你怎么不早同我说。既如此,随你,你就天天给他炖老参也没关系。”
林靖瞪徒小三一眼,徒小三对林靖嘘寒问暖一番,还倒打一耙,“自回了关外,尤其是逮了这关小二,你就待三哥冷淡多了,能怪三哥多想?”
林靖根本不上这当,“你少没事找事,我都是同以前一样。”
徒小三拿出证据,“你想想,你多久没关心过战事了,我这成天出去跟姓关的打仗,你也不说问问我顺利不,可有什么难处?”徒小三甭看人高马大八尺大汉一条,说来,只是长得粗犷健壮,其实内心深处纤细的了不得。
林靖没好气,“你是不是傻啊,你都有空吃这种没影儿的老陈醋,战事能不顺么。这种还用问,用脑子稍微想一想也能知道。”
徒小三当下给林靖怼了个哑口无言,徒小三半晌方拉着林靖的手拍了拍,语重心长,“阿靖,咱们俩的事,可是已经说好的,你可不能反悔,嫌三哥笨啊。”这种伴侣比自己聪明什么的,真是叫人有压力。哪怕小有事业如徒小三,都难免有些不自信啦。
林靖打开他手,笑,“你少想些有的没的,有空还是多想想以后生计。”
徒小三眼睛一亮,“这么说,姓关的要退兵了?”
“倘朝廷直接让关庭宇退兵,于咱们并不是最大利益。”林靖道,“陈柒宝这人我很了解,他这人,疑心太重,我们抓了关小二,关庭宇还死活攻不下北靖关,陈柒宝嘴上不说,定会疑心关庭宇是太过关心关小二的安危而不肯竞全力。其实,我是盼着他能派个监军什么的,关庭宇不好对付,要是能来个扯后腿的,说不得能把关外军给灭了。或者,另派人过来也成。我还挺担心朝廷直接退兵的。”
徒小三想了想,“万一朝廷认定你是在离间关大将军与朝廷的关系,而执意让关大将军留在北靖关跟咱们拼命呢?”
林靖道,“三哥,三人成虎、积毁销骨的故事你都读过,陈柒宝自然会知道我是在离间关大将军与朝廷的关系,他最初自然不会中计,就是林国公,也会在陈柒宝面前力保关大将军。可是,会有更多的人到陈柒宝耳边去说,白首相知犹按剑,陛下不得不防?何况,还有一事,三哥你或者不知道。当初荣家当道,要害关家,彼时,关大将军远在边州,是我把关家人藏到林家,才救了关家一门性命。”
“这事儿我知道,要不我说姓关的没良心,你当时对他家有大恩。”徒小三对关庭宇的本事自然是佩服的,就是关庭宇想要他命,徒小三也不会因此事不悦,原本就是敌对,关庭宇想要他命太正常不过。但,他家阿靖不是,阿靖对关家有大恩!
“不是说这事。”林靖同徒小三道,“听我说,荣家委实不像话,后来,荣家一夕倒台,满门连株,方是今上上位。陈柒宝收拢人心上很有一手,当时荣家要对关家动手,自然是说关家不忠。可陈柒宝上位后,他直接把关家女眷孩子都送到了边州,让关大将军一家团聚。你说,关大将军能不感激?”
徒小三方知此间内情,不禁道,“那以前陛下脑子也挺灵光的,如今现下这般昏头昏脑?”这位皇帝陛下给徒小三的感觉,尤其是徒小三第一次陛下,彼时徒小三还觉着陈柒宝是明君来着,当年率关外军平金陵王之乱,徒小三虽然时常被林靖灌输些陈柒宝啥啥不好的思想,可那时,徒小三因官高位显,还挺愿意做朝廷顺民的。徒小三第一次认知到陈柒宝的昏馈,是在泉州之战时,明明林靖天大功劳,朝廷硬能视而不见,更有接下来章总督之死,徒小三才下定自立决心。倒不是徒小三天生反骨,实在是,跟着这种昏庸君王,你略明白的人,都没出路的。
徒小三就想不通死了,以前看着还算明理的皇帝陛下,是如何走到这昏馈边缘的?
尤其如今听林靖说起陈柒宝当年收拢关大将军忠心一事,这一手,称得上漂亮。
“当年的陈柒宝与如今的陈柒宝,焉能一并而论。”林靖淡淡道,“当年他能上位,很大原因是因为襄阳王府早已落败,甚至因谢太妃之故除了爵,陈柒宝无依无靠,而我家,与他却算有些渊源。所以,林国公选了他,而其他朝中大员,则是看中陈柒宝毫无背景不说,还在宗人府坐了好几年的牢了,偏生陈柒宝还有个替父坐牢的美名。如当年汉时权臣霍光,在汉昭帝过世后,迎立昌邑王刘贺,结果,刘贺不听话,霍光立刻废了刘贺,改立后来的宣帝刘病已。刘病已是汉武帝曾孙,出生在掖庭,后来在民间长大。未被迎立为帝之前,说是平民都不为过。难道汉宗室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了?归根到底是因为,相对于其他宗室,刘病已有血统而无背景,更符合当时朝中权臣霍家的利益。当年的陈柒宝,处境也没什么不同。”
“甫一登基,他有什么呢?是朝中有心腹,还是手边有能臣?他一无所有,就是这江山,原也不是他的。他自然会冒一些险,做一些邀名之事。能收拢到关大将军之心最好,收拢不到,也没什么,无非就是证明关大将军的确于朝不忠罢了。”林靖道,“你以为他当真信关大将军啊,要我说,关大将军也忒实在了些,若是政治经验丰富,关大将军便应该立刻带着家人回朝请安陛见,然后,把家人继续留在京城,关大将军就能回边州继续领兵了。可是,当时关家险被荣家所害,估计关家人也受了惊吓,关大将军上了一封表忠心的请安折子后,就把家人留在了身边。”
林靖说着都笑了,“我当时还想,要不要提醒关小二一声,可关小二也一直很想去军中历练。当年是因他年纪尚小,才被关大将军留在了京城。待他去了边州,给我写过许多信,都是说他在边州如何如何的。正赶上我跟陈柒宝向来不对付,我就啥都没说。毕竟,就是我说了,时机已过,哪怕关大将军再把家眷送回京城,其效果也是要大打折扣的。”
“你以为陈柒宝还真的信任关大将军啊?”林靖摇头笑叹,“正因他不信关庭宇,才不得不在登基后维持着孔谢两家共同执政的平衡。若他信关庭宇,当立刻令关庭宇接掌禁卫军,在关庭宇掌禁卫,收拾孔谢两家,跟捏死一只蚂蚁有什么差别?他早便能大权得掌,可就因他对关庭宇不信任,他一直放关庭宇于边州。关庭宇这些年,平金陵王之乱、还有先时的江南之战,再加上边州这些年稳稳当当的,这是何等样的战功,可是,关庭宇于朝再难更进一步,便是他始终未能取信陈柒宝之故!”
“就是林国公,你也不必担心,上回是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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