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小三放在第一版的,他简直是把徒小三塑造成了一位英雄,先说徒小三出身,苦啊,与广大将士一样,咱们的徒大将军当年就是农户出身,还被继兄害死生母,徒大将军完全是为报母仇,怒杀继兄。而且,林靖从律法上面说明了,子报父母之仇,当赦之。就是孔圣人,对于儿子为父子报仇之事都说,‘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意思是,没给父母报仇,就要枕着盾牌睡草席,不与仇人共存于世。若是在外头遇着仇人,立刻就要拿兵器拼命为父子报仇。再加上林靖的文笔,那真是把徒小三塑造的,只要看过林靖文章的人,就没人会说徒小三为母报仇报错的。还有徒小三的老乡柳志高,这个也可现身说法,以往司徒大司徒二是何嘴脸,柳志高都是眼见过的。先介绍完徒小三的出身,林靖再说徒小三这些年的艰难,以及,为朝廷做的贡献。当年亲率大军,为朝廷平叛金陵之乱。结果,受小人高凡所害,咱们关外军不得不进了野人谷,彼时兄弟,十不存一。可朝廷呢,朝廷重用奸佞小人高凡,不能给功臣以公道。可就这样,徒大将军也没有怨过朝廷,之后,更是隐姓埋名去江南为朝廷抗倭,还为朝廷献了刀方,可是朝廷呢,却是逼死了江南第一功臣章总督。”
“今朝有奸佞,徒大将军这样的忠良,再不能坐视了。徒大将军要诛奸佞,清君侧!”总之,这封关外自己的邸报上,林靖是把徒小三写成了一位忠义双全、可歌可泣的大大忠臣。
之后,才是林靖对自己的介绍,林靖写自己也丝毫不谦逊啊。林靖先介绍自己出身,说到历代皇帝对林家大恩,林靖也说了自己这些年所做所为,虽则是远离京城,林靖对朝廷也是忠心不二的,他一样随着徒大将军南下平金陵叛乱、以及南下抗倭,可是,朝廷无道,逼杀忠良,所以,林靖这样的忠臣,再不能坐视这昏馈无道的朝廷了,他要代朝廷清君侧,还朝廷以清明,还天下以太平。同时,林靖还指出,陈柒宝你一过继之君,你当真不适合做皇帝啊,你看看你,自你登上帝位,朝廷多少回叛乱了,百姓民不聊生,忠臣不得保全,所以,林靖说了,他给陈柒宝算了一卦,劝陈柒宝早些退位,别再祸祸江山了。
林靖还把他们关外的这邸报给朝廷发了一份,陈柒宝见着这关外邸报,险没气吐了血。
相对的,徒小四等人对于林靖带着小牛子编纂的邸报还是很满意的,尤其徒小四觉着,林靖写他哥这一篇写的真好。徒小四道,“虽然我那时还小,可事情我都记得,就是这样,要不是他们先害我娘,我哥也不能杀他们。”同时又感慨了一回他哥这些年的不容易,私下,徒小四还送了林靖几样好东西,想叫林靖在下期邸报也写一写他,徒小四还说,“我不要我哥这么大一块地方,我占一半儿地方就成。那啥,剩下的一半,再写一写小牛子。”
林靖不大乐意,徒小四央他好久,林靖才拿捏着架子应了。
林靖还把这关外邸报发了江南一份,江南原都要撑不住了,一见关外这邸报,顿时又来了精神,还派出霍东家做说客,想着与关外联手,共抗暴君!
不,叫那啥,对,清君侧来着。
林靖与徒小三道,“看来,江南是真的撑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ps:上午更新的感觉,真是太太太太太太爽了~~~~~~~~~~~~~~~~~~~~~~
☆、战事之七
江南求援。
林靖看向霍东家,问,“到底情形如何?”
霍东家苦巴着脸,一向圆润润的模样,因战事操心,竟消瘦不少。霍东家道,“委实不大好了。关大将军着实太猛,已是打下杭城,现下咱们还能据淮扬地利,可再这样下去,怕是不好说。”
林靖道,“你难得回来,先回家看一看。”
霍东家知道,发兵与江南联手,这于关外是大事,林靖不可能直接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便应下的。他也委实记挂家里,行一礼,便恭敬退下了。
林靖同徒小三商量,“你觉着,老霍的话可不可信?”
徒小三想了想,“倒可再抻一抻。”
林靖亦是此意,江南的局势,可能真不大好过。但,也尚未到危急之时,别个不说,倘真心求援,总要有些条件的。你啥好处都没有,直接就说,唉哟,兄弟,我也觉着世道不好,皇帝做的不称职,咱们谋反。
难不成,江南那伙子豪族瞧着他们关外这些人都傻啊!
老话还说哪,不见兔子不撒鹰。
江南啥好处没有,便想让关外兵援助他们,这不是在发梦么!
这些个豪族,怪道能发财,原来惯了这空口白牙的营生。
霍东家在家歇了五天,就又过来林靖这里说话。
林靖道,“我已与大将军说了此事,大将军已是在调派军队了。”
霍东家简直感激涕零。
霍东家以为发兵在即,结果,他回家等了五天,又没动静了。霍东家为人不笨,他能为一方巨贾,便是脑筋活络之人。霍东家明白,明显林靖是在搪塞他,霍东家脸皮不薄,他可以再去林靖跟前央求。只是,林靖既是找定主意拖延,怕是他再去亦是无用。霍东家改了主意,他再到林靖跟前,却是不再催着发兵之事,反是备了重礼,林靖都说,“咱们这些年的交情,霍老兄委实太过客套了。”
霍东家笑,“这倒不是客套,而是过来同公子赔礼。”自从知道林靖出身国公府后,霍东家对林靖就愈发的客气恭敬了。就林靖的出身,如霍东家这等身份,以往便是想巴结都得看林靖的心情。今林靖放着好端端的国公府的公子不做,而是出来跟他们一道造反,饶是以霍东家也得说一声,这国公府的公子的脑袋果然跟正常人不一样啊。
若是霍东家有林靖这出身,他是绝不会造反的。造啥反啊,霍东家觉着,享福还怕享不过来哪。
就因着林靖这与众不同的脑子,还有先前林靖那些个手段,反正,在霍东家眼里,林靖就成为了一种不与寻常人一样的存在。对于这种存在,霍东家是极为仰慕的。霍东家向来认为,一个人,能不为权势地位的做一件事,那么,这必然是一件极为了不得的事。
霍东家说是赔礼,林靖笑,“老霍你这话更叫我糊涂,你同我赔什么礼,莫不是又背着我做了什么朝三暮四的营生?”
林靖笑眯眯的一句话,硬是问的霍东家腮上肥肉一紧,连声道,“可是不敢,可是不敢!”
“行了,有话你就直说,我多少事要忙,没空听你磨唧。”林靖懒得同霍东家打这言语官司。
霍东家连忙道,“是这样,哎,也怪我先时糊涂。打仗的事我不大懂,可我想着,以往我们做生意,倘是各家参股,自然得拿出个分红的法子来。今虽咱们两方都是觉着,朝廷昏馈,想叫百姓过太平日子,说来,都是好心。可如何联手,到底没个细致章程,我想着,回去同他们几家商量出个章程才好。”
林靖眼眸间微不可察的露出一丝笑意,他依旧是平静无波的模样,看着霍东家道,“我虽也不大懂,不过,听着倒挺有意思的。”
霍东家心下暗骂林靖奸猾,若林靖这出身国公府的都不懂,难不成,他这做半辈子生意的就懂?
只是,眼下江南急需关外援手,霍东家虽则老婆孩子都送关外来了,到底家中基业在江南,霍东家道,“既这般,那我这就过去,与他们商议一二。”
林靖笑,“我们与江南志同道合,彼此都有各自人马。别个不说,我们到了江南,粮草要如何供给,要驻兵何处,这都是要紧事。我们大将军心诚,你老霍一过来,说江南危急,大将军这些天,都在挑选人马,准备南下相助。我却要问你一问,到底是不是诚心来的?若你是诚心,这些事,半句不提。若说你不诚心,我与老霍你认识这些年,你老婆孩子都在关外,我也不信你会害我。你这样,真叫人摸不透,看不懂啊。”
霍东家听了林靖这话,当下险没悔青了肠子,他心说,我早不知你心下是这样想的啊,我要知道,就不用浪费这些时间了。霍东家觉着,林靖虽则刁钻了些,这话,倒也是正理。霍东家暗想,果然不愧国公府出身,林公子行事,的确细致。尤其这行军打仗上,更是胜他百倍,就是霍东家也得服,一听人林靖提的这些事,就知人家是内情。
既林靖都提了要求,霍东家立刻道,“那我今儿就回江南,商量一二。”
林靖微微一笑,“我就等老霍你的好消息了。”
林靖道,“对了,老霍你家长子是在两湖么?”
霍东家心下对林靖有些防范,不过,林靖既是问了,霍东家简直是没有半点磕拌,脸上也没有半分犹豫,他当下点头,没有半分欺瞒,“是,我想着,让他在两湖,可做个退路。”
“成,我知道了,你去。”林靖偏生没再多说,直接打发霍东家下去,简直把霍东家好奇的,到底林靖打听他家儿子有何要事啊!
不论有何要事,林靖是不会与霍东家说的。
在林靖看来,战乱之时,霍大郎能让其父带着族人北上,他则留下主持家务,可见其人胆量,远胜霍东家。就是霍东家这北上的主意,说不得也是霍大郎帮他爹拿的。
林靖明显对霍大郎的兴趣更浓。
关外军与江南军关于出兵江南的事,足谈了两个月才算谈妥。
此时,时已进五月。
林翊离开京城时已经预测过,林靖不会去京城。
是的,林靖不会去京城。
但是,林靖必会去江南。
如果,江南叛军能挡住关庭宇,林靖不会去。
但如果江南叛军挡不住关庭宇,林靖不会坐视江南叛军被关庭宇剿灭。
关庭宇,这位林靖既熟悉又陌生的长者,此时,更是林靖与徒小三的心腹大患。能借江南叛军拖住关庭宇的时候,给关庭宇背后一箭,是关外军都不愿意放弃的机会。
林靖更是要与徒小三一起南下,军中带是更了如贾氏兄弟、如柳志高等徒小三的心腹之人,另则,徒小三既然出战,徒小四就要守着大本营,这令徒小四很有些不满,不过,徒小四一向听他哥的,况,此次出征,徒小三足带了五万人之众,徒小四也晓得他哥所图非小,自然不能坏了他哥的大计。
与徒小三、小牛子一并留下的,便是金陵王造反时名声大噪的大将段飞羽。
徒小三是想带着段飞羽的,林靖则执意要段飞羽留下来,林靖道,“我们虽是打出清君侧的旗帜,朝廷却没这么不堪一击。关外是我们的根本,段飞羽是一张底牌,轻易不要打出来。”后来,事实也证明了林靖的高瞻远瞩。
林靖与徒小三出战,向来是奇正并举,正赢奇出。
林靖定的计策是,先由水离与张夫人自普陀上岸,牵制在浙军队。同时,林靖徒小三自松江登陆,援手金陵城。
是的,在林靖徒小三看来,这必将是再一次的金陵之战。
上一次,徒小三林靖大胜。
那么,这一次呢?
关庭宇围困金陵城已有数日,倘不是金陵城池坚固,这座城,早已是关庭宇的囊中之物。偏生在此时,浙地又传来倭匪劫掠的消息,关小二道,“爹,我带人去浙地看看。”
关庭宇摇头,“不必,那不过有人跟咱们打招呼呢。”
“谁?”
关庭宇淡漠的吐出两个字,“林靖。”
关小二心下一颤,关庭宇又补弃了一句,“还有那个叫司徒三的。”
关小二也在战场上历练多年,他道,“爹,你说,他们这是不是在围魏救赵。”引着他爹到杭城,则金陵之危可解。
关庭宇道,“不会,他们不过是牵制浙地军。若所料未差,林靖他们的目的是金陵城。他们是想,围剿关外军于金陵城!”
关小二此时便不是心颤,直接心下寒气顿起。
由此廖廖数语,便可见关庭宇在军略上的才干。
当年在林老国公战死边州,立刻接掌边州大局,将蛮人死死的挡在边州之外的擎天大将,当朝第一战将,关庭宇。以林靖徒小三之才,都将此人视为第一心腹大患,可见其人当真是实至名归!
这一战之艰难,甚至远远超出林靖的预料。
说来,林靖于关家还算有恩,当年,荣家要害关家,还是林靖出手相援。只是,此时既各为其主,那么,彼年的那些个恩情,自是再讲不得了。
林靖徒小三自松江过来金陵的一路上还算顺畅,在金陵城外,更是与关庭宇几番激烈,关庭宇行军之变幻多端,麾下将军之悍烈,饶是曾与关庭宇共同平叛金陵王之乱的徒小三都不禁心下骇然,想着关庭宇当年平金陵王,完全没有拿出全部实力啊。就是现下,这是不是关庭宇的全部实力,徒小三都不能确认。
几番交战未果,好在,徒小三率大军,最终避入金陵城内。
金陵城的一干人,见着徒小三如见救星,更有穆氏兄妹,也是徒小三林靖的老熟人了。
徒小三道,“先时碍于身份,没能拿出真面目示人,还得请诸兄弟见谅。”
大家自然是见谅的,说起话来,徒小三也是淮扬人,大家还都是老乡呐,自然亲近。至于林靖,更是不得了,像霍东家的看法,林靖这种吃喝不愁把今上亲爹宰了今上都没怎么着的家伙竟然来造反,大家更是举双手双脚的欢迎。还有人同林靖打听关庭宇,林靖道,“这是朝廷第一大将。”
林靖找了穆容,细问这些日子金陵战事。
林靖问的极是细致,包括关庭宇攻城的频率,以及攻势的强弱。林靖甚至按天按时辰的列出一张表来,穆容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林靖望着自己列出的数字,轻声道,“依关庭宇的战力,不至于围城三月都攻不下一座南京城。”而后,他又道,“若我是关庭宇,有这样的战力,不会这么容易让关外军进城,要知道,关外军远道而来,补给不便,一旦进城,便获得了补给的机会,岂不是更难对付。你如今手上不足万人,便能据守金陵三月,再另上我们麾下的五万人,岂不是要天长地久的守着金陵城过下去了。”当然,林靖这话有错漏,就是人手再多,不说别个,金陵的粮草是有限的。
也就是林靖的敏锐,他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这种巨大的恐惧甚至让林靖都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林靖几乎是站立不住,穆容一把握住他的手臂,叫了声,“青弟!”虽然知道林靖直实,穆容却是叫熟了“青弟”,无意识的就喊了一声。
林靖很快稳定住情绪,道,“把三哥叫过来!”不过,林靖极快道,“不必了,咱们过去。”
徒小三正在与几家豪族说话,见林靖与穆容过来,一见林靖面色便知有事,徒小三站起身,问林靖,“怎么了?”
林靖把手里整理的金陵城三月战况表放到桌上,冷声道,“有一件事,我要告诉大家,希望大家能有个心理准备。”
豪族为首的徐当家连忙道,“林公子请讲。”
“我细问了阿容姐这三个月来关庭宇的攻城次数,你们可以看一看,从两个月前,关庭宇基本上就是每天一次的攻城频率。关庭宇今日悍勇,三哥你怎么看?”
“我亦有所不如。”徒小三向来实事求是。
“依关庭宇和他手下的关外军,金陵城的城墙,便真是的金汤所铸,也早该攻下来了。可是,他一直等到今天。他不是攻不下金陵城,他是在等着你们的援手,等着我们,等着一网打尽!”
林靖这话,仿佛给刚松了一口气的豪族当头浇了一头冰水,徐当家也打了一年多的仗,对打仗有些个理解了,徐当家道,“关外军也不过五万人,咱们这些人,据金陵之固,我不信关庭宇能把咱们一网打尽。”
林靖冷声道,“所以,他必有援军!”
援军二字,如同凭空的一座万吨石山落在诸人心上,徐当家脸色微变,“援军?”
林靖眼神冷冽,穆容道,“可是,浙地军队不是已被你们牵制住了吗?”
徒小三眉心微拧,“而且,朝廷要挡蛮人,都派出东西大营,直隶军不足为惧。”说着,徒小三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东西大营?!”
“如果边州战事没有我们认为的那样严重,若从边州调兵起便是个局,那么,去边州的东西大营必然不在边州。”林靖整张脸如同冰雕玉刻,没有半分温度。
穆容也不由微微颤抖,“东西大营来了江南?”
霍东家突然灵光一现,“那什么,掌东西大营的,不是林公子你家兄长么?”
如果世上还有猪队友的话,那必是霍东家了。林靖冷笑,“是啊,怕就是皇帝陛下,也盼着抓我回京替他亲爹报仇血恨!”
林靖道,“我的建议,现在立刻整兵,不惜一切代价,出城!”
徐当家到底只是个做生意的出身,他犹豫,“林公子,是不是再想一想。”
林靖道,“不必!关外军打头,如果你们要一起走,尽快整兵!若你们不走,我言尽于此。”
徐当家看向徒小三,“徒当家?”
徒小三道,“立刻整兵!”
徐当家看向穆容,穆容微微颌首,“与其叫人瓮中被捉,不如拼死一搏。”
好,徐当家能做几家豪族的大当家,也并非没决断之人。这一年多的时间,倘不是穆容主持战事,怕江南也撑不住这许久。徐当家表现出了一个造反当家人的决断,徐当家道,“好!你们千里迢迢过来相援,今咱们同进共退!”
林靖道,“南城十三座城门,分头撤退。北上断然不妥,如果东去,能遇到张姐姐的大船,就看各人运道。我的意思,不往西,便往南。西去云贵,这里朝廷早便力有不逮。南下两广,我与那里的土人有交情。关外更是咱们的根本!但,北上路遥,大家各自珍重!”
大家匆匆商议好撤退路线,就是徒小三这里,五万兵马也要分开来的,别人的网已经兜头落下,分兵逃逸,或者能保存更多实力。
林靖迅速的反应为自己的造反事业赢得了时间,也保存下了更大的实力。
其实,便是关庭宇也没想到,林靖能这么快的有所察觉。好在,关庭宇已在十三座城门外埋好了大批炸药,一察觉城门有动静,先将头一拨出来的叛军炸了个人仰马翻。
那动静大的,自江宁赶往金陵的林翊都不禁微微皱眉,想着难不成这么快就开打了。于是,林翊行军加速。
这一次,是真正的生死相搏,关庭宇的大军把金陵城的十三座城门围的如铁桶,再加上刚刚那一炸,林靖等人更是拼死都要杀出去的。好在,十三座城门,不可能处处都有悍将驻守。
这个时候,端看各自的运道。
而林靖与徒小三的运道,显然不是很好。
他们,遇到了林翊。
林翊直追了三天三夜,林翊还追得动,徒小三也跑得动,但是,林靖不成了。林靖自幼身体不好,这样的体力消耗,林靖险些一头自马上跌下来。徒小三抱他上自己马,二人同乘,可原本马已极是疲惫,俩人同乘,马跑的更慢了。
林靖奄奄,轻声说,“三哥,放我下来。”
“不成。”徒小三不愧是少年时便能手刃继兄的牛人,此人别看平日里对林靖言听计从,但,不得不说,徒小三有着钢铁一般的意志。哪怕听到身后追兵的马蹄声,徒小三不是不知道放下林靖,马能跑的更快。尤其,现下不论是逃跑的徒小三一方,还是追兵林翊一方,都已是强弩之末,谁能坚持的更久,谁就是这场追逃战役的胜者。
就是贾源也喘着粗气,悄悄同徒小三说了句,“三哥,阿靖毕竟是林国公的弟弟。”在贾源看来,就是把林靖放下,林国公也不一定舍得杀他。倒是他们,万一被朝廷的兵马逮住,那定是有死无生。
徒小三劈手给了贾源一鞭子,“我就是自己死,也不会让阿靖出事!”
贾源虽然出了个馊主意,但,他当真很忠心徒小三。有林靖这么个大拖累,完全拖住了逃命的脚程,而且,他们竟被追到了一处江岸,往前是滔滔江水,往后是林翊的至少五千精兵。贾源四下一看,见一石碑,上书两字:乌江。
贾源心说,这他娘的真不吉利,不会是楚霸王自刎之地。
徒小三倒没注意什么碑不碑的,他抱着林靖下马,双目直视林翊,冷硬的面颊没有丝毫惧色。
林翊道,“投降,可以留你们一条性命。”
贾源都想着要不要降了,结果,他家大哥只是冷声一笑,抱着林靖转身就跳江里去了。贾源当下面色大变,他一急,也扑通掉了下去。这一入水,江水湍急,贾源没挣扎几下便失去了意识。
贾源真得庆幸他跳的及时,因为那些个没及时跳江的,转而便被千万支箭矢射成了刺猬。
作者有话要说:ps:虽然一更,但完全是二更的量啊~~
☆、战事之八
徒小三与贾源能在乌江里逃得性命,已是命大。
而林靖这个,都不能用命大解释,简直是奇迹。
这是救林靖的薛药商说的,当然,这话不是对林靖说,而是对徒小三说的。薛药商道,“哎,也是巧,把你们从水里捞起来,你家那位兄弟,我原以为都不行了,还是同行的一位老大夫说人还有口气。如今总算是活了,只是,什么时候醒还不晓得。”
徒小三对薛药商感激一礼,“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我也是做药材生意,虽说不是大夫,可救人也是积德的事。”薛药商摆摆手,见左右无人,在徒小三耳际道,“将军的那些个铠甲军服,能烧的我都烧的,烧不了的,就埋院里的大樟树下了。”
徒小三面现惊愕,也低了声音,“先生认得我?”
薛药商叹道,“那年咱们金陵城被倭匪围城好几个月,大家都以为这回定是要遭了倭匪的祸害。将军带兵进城时,我远远见过一眼。”
徒小三心下一松,轻声道,“薛大哥不拿我当叛军,我已是感激至极。”
薛药商道,“什么叛不叛的,我记得将军当年抗倭义举。哎,这总是打来打去,咱们江南几家大族都反了,哎,他们这一反,闹得生意都不好做了。”
“总有太平一日。”徒小三道。
薛药商其实只是金陵城中的一个不大起眼的药商,家里虽有些资财,但在金陵,也算不得大富,不过,铺子也是有几间的。这几年,金陵不太平,自从上次倭匪围城后,薛药商便着意把家搬到了两湖来,也是薛药商的眼光运道,这一回,竟避开了江南之乱。这一次贩药途中,又打捞上了徒小三几人。
薛药商颇是细致人,将徒小三安置在别院,供给上样样精细。
徒小三此次大败,好在,能捡回一条命已是运道,他现下,倒不担心别个,反正,关外尚有根本,只要活着,必在卷土重来一日。他现在担心的,就是林靖。
林靖呼吸平稳,每天按老大夫的药喂了,雪白的脸上也渐有了些血色,只是,人依旧消瘦的厉害,而且,也不见林靖转醒,徒小三都在同薛药商打听别个大夫了。薛药商道,“不瞒将军,这位刘老大夫,已是我认识的医术最高明之人。”
徒小三每天给林靖按摩手脚,擦洗身子,那伺候的,贾源都说,就是林靖娶个媳妇也没有比他家三哥更周到的了。贾源是个心眼多的,悄同徒小三道,“三哥,你有没有觉着,这姓薛的不大对。”
徒小三面色波澜不惊,“这些天,咱们的吃食并没有什么问题,就是薛药商有所隐瞒,想来也不是要咱们性命。”如今外头定然风声正紧,倒不如借他这地方躲一躲。
贾源松口气,“原来,三哥都心下有数。”
徒小三只是双眸微眯,他当年在江南抗倭,脸上都是做过变化的,如今却是原本五官,薛药商说在淮扬远远见过他一面,还记得他相貌。这话倒大大不对,不过,徒小三现下心急林靖的身体,故并不急着揭薛药商的老底。反正薛药商救他性命,冒着这样的风险收留他们,还这样请医延药的,自然不可能不图回报。
至于薛药商是何目的,徒小三并不急。
是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那一刻。
林靖是半月后方转醒的。
徒小三抱着他,虎目中都泛着泪光。
贾源亦是满面喜色,“阿靖你可是醒了,把三哥急的,都快上吊了!”连忙又补充一句,“我也急的很!”
林靖虽是醒了,却是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他觉着身子沉的要命,想抬一抬手指都做不到。不过,见到徒小三还活着,林靖也是欢喜的,眼中流露出喜意,唇角也微微翘起一些。徒小三对贾源道,“阿源你莫聒噪,看吵着阿靖。”
把贾源吓的,都不敢大声说话了,他一向有眼力,连忙跑出去找刘大夫。
徒小三喂林靖喝了些水,刘大夫过来时,林靖已经又是睡了过去。刘大夫把过脉,颌首道,“醒过来就好说了,哎,病人在水里泡的太久,他身子骨都弱,我都担心醒不过来哪。”又重新开了方子,命药童煎药。
这刘大夫,约摸的确是医术不错。
林靖醒来后,有刘大夫的调理,的确是一日好似一日。
霍大郎过来相见,是林靖离开床榻,可下床坐一坐的时候了。
霍大郎表明身份,徒小三道,“听霍东家说起过大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
霍大郎道,“还得多谢大将军当年肯帮着训练家族子弟,不然,我们在两湖也断然站稳脚跟。”
林靖问,“大公子可有令尊的消息?”
提到霍财主,霍大郎面上亦是露出忧心之色,他道,“现下江南已彻底平叛,我亲自到淮扬去打听过,未能打听出一二。”
林靖道,“没有消息,是最好的消息,也是最坏的消息。”
“是啊。”这样的乱世,霍大郎叹口气,同徒林二人道,“我听说,许多关外军南下,自普陀那里逃到了海上,还有些传闻,说是到了两广的。也有些是被朝廷杀了的,哎,徐当家也死了。”
想到几家豪族之首的徐当家,几人不由一叹。
林靖道,“大公子也要当心。”就算霍财主没有落入朝廷手中,但,朝廷不见得没有俘虏,倘是审问出些什么,就不好了。
霍大郎道,“林公子放心,这些年,我与云贵土司还算有些交情。”
林靖眼神含笑,“原来我也是在云贵,亏得薛大哥瞒得紧,我还以为在两湖呢。”
薛药商笑,“贾兄弟看我眼神,总像要吃了我一般,我这心里也提溜着哪,生怕哪天给他下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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