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你,就留着她,”就在这时,一位身高八尺,穿着月白锦袍,年约五旬的男子跨着八字步走进了了然堂。
景盛帝看到来人,忽地站了起来,右手指着来人,怒斥道:“大胆赵寅,身为东南军统帅无召竟私自回京,你可知罪?”
来人正是赵寅,他瞥了一眼景盛帝,嗤笑了起来:“你有这力气治我的罪,还不如坐下来好好想想怎么保住自己屁股下的那张龙椅?昭亲王已经四年没回京了,你确定他今年还不会回京吗?”
赵寅不亏是东南军的统帅,一招便拿住了景盛帝的要害。景盛帝放下了手,看向跪坐在地上的韩氏,这次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好似一把尖刀一样,要置韩氏于死地。
韩氏被他看得瑟瑟发抖。赵寅也看向了地上的韩氏,这个女人,脑子没有多少,胆子倒是挺大,敢算计周作灵,不过要不是她来了那么一出,老头子也不会找到空子。多年准备下来,总算是看到了一丝希望,只是现在最碍眼的还是周作灵母子。昭亲王一日不除,他奉国将军府就只能俯首称臣一日。
韩氏颤抖着手,准备拿皇帝手中的那粒药丸,她不是想死,她也知道她死不了,因为赵寅不会让她死,现在这么做,只是为了让皇帝心里存着点她的好。
果然赵寅见她拿药,便开了口:“她现在还不能死。”
景盛帝不想理会赵寅,等他解决了韩氏这个妇人,接下来就该轮到赵寅了。
“她死了,谁来帮你解决太后?”赵寅知道皇帝是个蠢货,他可不希望韩氏就这么死了,他留着她还有用:“谁来帮你名正言顺地坐在那把龙椅上?”
这次景盛帝才理会赵寅:“你什么意思?”
赵寅没打算跟他绕弯子,就直接开口了:“你只要知道一个事实就是了,那就是太后当年明知怀的是死胎,为了保住她在宫里的地位跟荣宠,就硬生生的夺了韩氏之子,以假乱真。而韩氏多年忍辱偷生,就是为了静候时机,揭发太后当年恶行。”
景盛帝已经查明了事实,原他只想着将最后的证据给除了,现在经赵寅一点拨,他瞬间有些犹豫了:“可是这样一来,朕就不是皇家血脉了,不行,这主意不行。”
赵寅接着说:“韩氏当年跟太后的出嫁时日相隔不过半月,你是谁的种还不是看韩氏怎么说?”
景盛帝细想着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韩氏这时也出声了:“我因为是庶出,自幼不得人喜欢,我跟先帝是真心相爱的,只是因我身份卑微,不能嫁于他为妻。周作灵看着好似端庄大方,其实她内里歹毒至极。”
韩氏编着故事,哭得很是伤心,估计这故事已经在她脑子里演绎了不知多少遍了,现在就连她自己都要信以为真了:“她发现先帝与我相爱,就利用奉国将军对她的爱慕,设计于我,我……我只能被许配给奉国将军。可是我跟先帝情难了,在我婚前见了一次,没想到会情不自禁,”说到这韩氏露出了娇态,后脸色又一变,面上带着感激:“奉国将军自知有错,对我一直礼让,他知我跟先帝相爱,虽娶了我,但却从未动过我。”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一朝情动,竟会珠胎暗结,”韩氏痛哭流涕,好似要把她这么多年的委屈都给哭出来一样:“好在奉国将军明理,他打算认下我肚子里的孩子。哪知天意弄人,没想到就在那时候周作灵也怀了身孕,只是她胎象一直不好,九个月的时候,太医说她的胎没了胎息。她为了能够保住自己的地位,竟趁着奉国将军不在,夺走了我的孩子。”
这个时候,韩氏的眼神变了,变得凶狠,变得恨意满满:“周作灵作恶多端,天理不容,老天也没有放过她,她以为她抱走的是奉国将军和我的孩子,她错了,她抢走的是先帝跟我的孩子……呜呜……”
赵寅看着韩氏,要不是知道实情,他都快要被她给骗过去了,果然不能小瞧这女人:“皇上,您现在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了,您还满意吗?”
景盛帝虽然心乱了,但还是偏向了韩氏所说的,毕竟太后知道他非她亲生,昭亲王手里又握着西北军,他即便是除了韩氏,依旧是坐不稳皇位。他看向立在一边背着双手的赵寅:“你呢,为了什么?”
赵寅回视着皇帝:“为了奉国将军府,为了自己,太后已经知道当年的真相,现在不动作,不代表她会一直忍下去。要是她哪天忍不下去了,那么奉国将军府就会面临着灭门之灾,这是我不想看到的。”
皇帝虽还有些疑惑,但赵寅说的的确在理:“那朕接下里该怎么做?”
赵寅语调一转,说出来的话也带着血腥味:“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彻查宗室,找理由除掉他们,不然就算韩氏的故事再动听再感人,你依旧是个见不得光的奸生子。不要说还活着的昭亲王,就是当年被我父废了的肃亲王,他的儿子都比你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
景盛帝慢慢握起了放在双膝上的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一除了宗室,就去乐山迎回太后,”赵寅继续蛊惑着:“昭亲王那里,有我帮你牵制着,他一时间还动不了你。到时候韩氏揭发太后,咱们只要拿住太后,昭亲王就不得不束手就擒。到时候要杀要刮,还不是随你的心意。”
韩氏觉得这个计划简直就是完美无缺:“将军说的对,皇上,咱们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景盛帝看着赵寅许诺到:“只要你帮朕坐稳皇位,朕就封你为异姓王,把东南沿海的襄州城跟永州城赐予你。”
赵寅单膝跪地行礼道:“那臣就先谢皇上隆恩了。”
景盛帝起身,准备离开,只是他刚走了两步,韩氏竟想起韩国公府:“对了,韩国公说他手里有当年那事的证据。”
景盛帝顿住了脚,赵寅却一点都不在意:“皇上放心回宫,这事就交给我来办。”
景盛帝闻言也没问,就起步离开了。
九月,京城里已经透着秋意了。前韩国公韩执最近总是心神不宁,这天他约了镇国侯,来到第一楼相聚。
韩执到第一楼的时候,镇国侯还未到。他一个人坐在包厢里,眼皮子一直在跳。上次眼皮跳得这样厉害的时候,还是他父亲逝了的时候。这次他想应该轮到他了,不过他年岁也到了,也是时候了,但有一个人,他还是想见见。
镇国侯还是老样子,一身崭新的锦袍,人看着虽瘦很精神,他推门进来的时候,韩执正在打盹,不过听到推门的声音,他便坐直了身子:“你来了,快坐,我已经点好了酒菜,就等你来。”
镇国侯已经有一阵子没见韩老狗了,没想到这老狗头发都全白了:“你今天怎么舍得破费了?”他可不认为韩老狗会有这好心。
没一会,店里的伙计便把酒菜都给上了。韩执笑了,一脸的褶子,他亲自给镇国侯倒上酒:“周作杨,我们韩家欠你们周家的算是还不清了,但你相信我,我已经努力过了。这杯酒我敬你。”世人都说周作杨纨绔,可他知道周作杨聪明得很,镇国侯府要是没他这个纨绔在,早就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镇国侯看着韩老狗满头的白发,心里也没见多开心:“你活该,一辈子都搭在那个贱人手上了。”
韩执苦笑,没有反驳:“是啊,我这一辈子忙忙碌碌的,到头来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韩氏一族?”
他说这话,镇国侯没吭声,这事只有他姐能出言,他可没那资格放言。
韩执今天就是觉得自己时日不多了,来跟镇国侯叙叙话,算是了了心思:“我手里有一本脉案,明天我让韩勉给你送过去,我只求你,给韩氏一族留条血脉就行。”
镇国侯想想,韩氏一族除了奉国夫人那贱人,其他人也还算过得去,也就点了点头:“太后不会滥杀无辜的,你就放心。”
这天两人像是老友一般喝着酒,吃着菜,畅谈了一番,该赔罪的赔罪了,该骂的也骂了,直到日头快落了,两人才由府中护卫带离。
只是镇国侯没有想到,等他一觉醒来,这世上已经没有韩氏一族了:“你说什么,韩氏一族昨夜被人诛杀殆尽?”
镇国侯夫人莫氏也红了眼睛:“谁这么歹毒?韩氏一族上下上千条人命啊!”
镇国侯看着外面明媚的日头,他好像闻到了血腥一般,心中怒火难压:“辅国公黄石青呢,他死了没?”
“没有,”侍卫垂首回道。
镇国侯怒吼道:“他统管京禁卫,韩氏一族上千条人命,昨夜被斩杀殆尽,那他这个京禁卫统领还活着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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