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靖在暖厅门口驻足,衣袍在风里微摆,两道沉厉的目光盯向永王,如同出鞘的剑刃,锋锐冰寒。他的身后,紧跟着跑进来的两位侍卫满面惭愧,各自受了轻伤,向永王抱拳道:“殿下恕罪,梁大人他……他……”
结巴了两下,却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目光只在两人间来回瞥。
论官职,梁靖跟王府长史同级,比这些侍卫贵重。论身份,梁靖是侧妃的堂弟,算起来也是永王的小舅子,沾亲带故。论身手,整个永王府上下,算是几位侍卫头领,没半个人是梁靖的对手。
侍卫们阻拦不住,打又打不过,被人横冲直撞到永王跟前,各自忐忑心惊。
永王狠狠剜了他们一眼,却未立时发作,只将目光落向梁靖。
片刻对视,梁靖也不行礼拜见,只冷声道:“人呢?”
永王被他蛮横冲撞,心里含了怒气,冷笑不语。
梁靖也顾不得尊卑,跨前两步,径直到了廊下,右手疾风般探出,揪住永王的衣领,厉声道:“人呢!”他本就身高体健,身量比永王高一些,那铁铸似的手臂蓄满力道,愤而用力,险些将永王凭空拎得踮脚。
精致的锦缎衣裳受不住大力拉扯,轻微的裂帛声里,撕出个不小的缺口。
这动静如同巴掌裹在脸上,永王自幼长在宫廷,身份贵重,何曾受过这般耻辱?
黑着的脸上登时涨红,永王满腔怒气强压不住,怒道:“放肆!”
梁靖不为所动,寒冰般的双眸微垂,咬牙道:“我问你,玉嬛呢!”
永王哪会容他放肆,盯着梁靖,厉声道:“来人——给我拿下!”
追随而来的侍卫领命,当即执剑扑上来。梁靖听风辨音,右手仍牢牢揪着永王,左手挥出对敌,听得背后有刀剑袭来,拉扯着永王斜退两步,疾风般避开。那剑刃未能伤到他,反倒蹭过永王的衣裳,险些割破锦缎。
侍卫惊出满身冷汗,硬生生收了攻势,退后数步。
这一下甚为凶险,不止永王和侍卫,就连厅内的梁侧妃都吓得脸色骤变,忙高声道:“晏平你做什么!快放手!殿下恕罪——”她急匆匆地走出来,还没到门槛,便见永王眼风扫过来,盛怒凌厉。
请罪的声音卡在喉咙,她没敢再乱说,只向梁靖急道:“有话慢慢说,殿下身份尊贵,岂容你放肆胡来。快放手!若是伤着殿下,你如何承担得起!”
梁靖只瞥了他一眼,便又揪紧永王的衣领。
“别以为嫁祸给别人就能躲过去,那边都招了!”他压低声音,克制着将永王怒揍倒地的冲动,手背上青筋隐隐,连脸颊都在微微颤抖,“她在哪里?李湛——先前的小打小闹我不计较,这回你若伤她半根毫毛,我绝不手软!”
言语刺耳,目光却更为锋锐。
千军万马的生死场里闯过来,又曾万箭穿心浴血而死,这世上,除了那一抹柔软,梁靖再无畏惧的事。平日里克制收敛,将沙场练就的狠厉尽数藏起,此刻怒火攻心,他眼底浓云翻滚,大有伸手就能拧断对方脖子的架势。
永王被他慑住,愣了一瞬,才缓过劲来。
对着势如疯虎的人,强硬对抗无益,他打不过梁靖,只能服软。
“她不在这里,你来晚了。”
声音僵硬,浑身上下写满了不情愿的态度。
梁靖不信,两指箕张,竟是扼住他喉咙的架势,沉声道:“我已将人证送到了京兆尹,回头奉旨查案,谁的府邸我都能闯进去搜。殿下最好识相些,否则罪名落实,哪怕贵为皇子,也该与庶民同罪。今日犯上的罪名我自会领,殿下别以为我不敢!”
“她不在这里!”永王本就气急败坏,被梁靖逼到这份上,更是恼羞成怒。
两人剑拔弩张,旁边梁贵妃听得心惊胆战,忙道:“晏平你是在找人吗?”见梁靖瞥过来,忙帮着解释,“她真的不在这里!”
堂姐的话终究比毒蛇更可信,梁靖腕间力道稍松,皱眉道:“不在这里?”
永王恼怒不答,梁侧妃见永王没怪罪的意思,便试探着道:“是个姑娘对不对?殿下前日确实带了位姑娘来做客……”她迟疑着看向永王,见那位没阻止,续道:“我虽没见过,却知道殿下格外礼遇,没伤她半点。不过今早她就走了,方才翻遍阖府上下,都没有她的踪迹。”
这话不像作假,梁靖看向永王,那位气得胸膛起伏不止,领口扯裂的锦缎随风轻飘。
梁侧妃赶紧又劝道:“是真的。殿下搜遍了整个王府都没找见,我方才过来也是为了这事。那姑娘也不知去了哪里,若是在外有个好歹,真是叫人担心。”
这么一说,梁靖倒是信了八分。
方才强闯入府,他也留意过周遭情形,各处乱哄哄的,丫鬟仆妇们倒像是在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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