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整座归云山都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远远看去山头耸立，白雾飘渺，恍若人间仙境。
妤娘被山间清脆悦耳的鸟啼声吵醒，刚睁开的一双杏眼雾气朦胧，带着刚睡醒的迷茫。
黑溜溜的眼珠转了转，这才反应过来是在山洞里，只是不见了秦毅的身影。
下意识地坐起身，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掉了下来，低头一看发现是件黑色的外衣，右边的袖子上绣有一道精致的云纹，是她曾经补上去的。
握紧了衣服，妤娘正准备起身时，鼻尖突然嗅到一丝淡淡的的血腥味，似有若无，但她嗅觉一向灵敏，很容易便捕捉到这一丝气味。
将手中的衣服仔细打量了一遍，她这才发现后背处有一大团颜色明显要比周围的更暗沉些，若不细心观察很难发现。
将那一块地方送至鼻端轻嗅了嗅，血腥味要比刚才更浓重一些。
心头一紧，妤娘一骨碌从干草上爬起来，拿着衣服便来到山洞外面。
山洞外，秦毅大刀阔斧的坐在一块石头上，留下宽阔的脊背对着她，目光眺望远处，看不出在想什么。
像是听到她的脚步声，秦毅转过身来。
“秦大哥，这件衣服上有血，你的伤口是不是裂开了？”妤娘脸色有些发白，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担忧，攥着衣服的手心里出了一层细汗。
“我没事。”秦毅拿过她手里的衣服穿上，“我们先下山！”
说完转了身走在前面。
妤娘驻足在原地，看着那道背影越走越远，脑海里猝不及防闪过昨晚的画面，好像昨晚那个温柔的哄着她的男人是幻像一般。
“秦毅！”她第一次如此郑重的叫着他的名字。
秦毅步子一顿。
身后传来脚步声，女孩经过他身旁然后堵住他的去路，一张莹白的小脸仰着看他，杏眼里带着一丝倔强。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妤娘的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了丝丝委屈，这一路上她明显感觉到他的态度冷淡了不少，可明明昨夜里他还抱着她，声音温柔的哄着她。
秦毅下意识地移开了和她对视的目光，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声音涩涩：“我，没有。”
男人目光躲闪着不敢看她，一副心虚的样子，正好证实了她的猜想，妤娘默默的低下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红了眼眶。
“我知道我这一路上惹来了许多麻烦，还连累你受了伤，你应该是嫌弃我了？”软软的嗓音又细又弱，夹带着一丝哭腔，妤娘垂在身侧的双手下意识地捏住自己的衣摆，“秦大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她什么都做不了，还只会连累他，让他替自己收拾烂摊子，在秦家是这样，回京路上亦是这样，谁还会再喜欢一个惹事精呢！
妤娘越想心里越难受，像是被一只大手捏住了一般，闷闷的疼，鼻尖又酸又涩，眼眶里蓄的泪水最终不堪重负滚落出来，她用银牙咬住了下唇，将啜泣声堵在喉咙里。
个子堪堪到他胸前的小姑娘脑袋低垂着，单薄的肩膀也耷拉下去，像是一只被孤立的幼崽一般。
尽管已经努力压抑着，但仍有细微的抽泣声断断续续的传入他的耳朵里，随后像是化作了银针齐齐扎在他的心头上，密密麻麻的疼瞬间涨蔓延至全身。
秦毅攥紧了拳头，腮帮子用力咬紧，一双眸子里墨色翻滚，像是在死死的压抑着什么。
直到久久听不见他的回应，那啜泣声越来越大，他清晰的看见不断有晶莹的泪水从她眼角滚落，然后顺着脸颊滑落，泪水接连不断，很快便打湿了整张脸。
那一滴滴眼泪像是砸在了他的心头上，砸出一个个小坑，整颗心瞬间满目苍痍。
秦毅咬着牙一字一字压抑道：“我是怕你嫌弃我！”
面前的小人儿抽噎个不停，听见他的话后身子一顿，紧接着猛的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了泪水的小脸，圆圆的杏眼已经哭得红肿起来，浓密卷翘的羽睫上还挂着泪珠，摇摇欲坠。
被泪水洗濯过的杏眼愈发清澈透亮，里面充满了惊愕。
秦毅紧盯着这双含泪的杏眼，嗓音紧绷道：“你是晋王府的昭华郡主，自幼金尊玉贵，锦衣玉食，想要的东西甚至不需要说出口很快便有人双手奉至你面前，而我……”
薄唇扬起一丝自嘲的浅笑，嗓音不自觉变得干涩：“我不过是一个六品校尉，什么都给不了你。”
他虽出身乡野，却素来心高气傲，想要的东西都凭着双手一点点挣过来，因而才会从普通士卒一步步晋升到校尉，所以从未尝过自卑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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