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牧归崖飞快的跟公孙景交接,将缴获物资一一入库之后,也没有回去换衣服,只是简单的洗了手擦了脸,就重新回到了广场之上。
天黑透了,可是真正的重头戏,却才刚刚开始。
有嗓子好的唱曲人大声唱着有关于男女婚恋的歌谣,许多年轻人,要么早已相互有意,要么今儿看了顺眼,便都借机走到一处,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起来。
这是白芷和牧归崖一同度过的第一个七夕,内心便格外珍视一些,在他回来之前还偷偷的拿小镜子检查自己的容妆,并悄悄的补了补口脂。
平安和吉祥见了都忍不住打趣道:“郡主不必担忧,您天生丽质,怎么样都好看,侯爷心里眼里就只有你一个!”
白芷面上微红,没什么威慑力的瞪了她们一眼,又抬手拢了拢头发。
即便是相同的节日,边关人民的庆祝方式也与中原大不相同。
因本地干燥多风,稍有不慎就有引发火灾的危险,故而放孔明灯的活动被改成了在一个石柱上放置特制的莲花型蜡烛。
远远看去便如无数星光浮动在半空之中,随着夜风不断晃动摇曳,十分好看。
放置莲花的大多数还未定人家的单身男女,他们往往借此表达自己对于未来生活的美好期许。或是心中已经有了意中人,有什么平时不好意思说的话,都借此机会偷偷刻在蜡烛底盘上。等到蜡烛烧光,便预示着他们的心愿已经升上天宫,被一众神仙知晓,终有实现的一日。
不过最容易调动起全体军民情绪的,还要数更加震撼,更加壮丽的火流星。
所谓的火流星,其实也是球戏的一种,取硬木疙瘩雕琢成圆球形,于上面钻孔,塞入沾了火油的稻草或是细树枝,然后点燃的瞬间猛力击出!
伴随着山崩海啸一般的欢呼声,那木球瞬间便被火焰包围,带着破空之声飞快的划破天际,冲入远方漆黑的夜幕,恰似一颗耀眼的流星。
火流星好看,可也不是谁都能打的。
一来这玩意儿技术要求比较高,需要胆识过人眼疾手快。
二来须得击球者臂力过人,滑出的弧度越长越优美,则越好看。
第三个,便是因具有一定的潜在危险性,击球者需保证火球准确的落入预先划定的范围,以避免火灾。
所以经过层层选拔之后,最终能够担任击球手的无一不是身强体健的精壮汉子,对这份每逢重大节日才能展示一番的活,他们都十分珍惜,也倍感骄傲。
今儿上阵的也是两位历经重重考验才脱颖而出的击球手。
他们都裹着鲜红的头巾,用布条缠住腕子,穿着簇新的褂子,踩着崭新的靴子,在万众瞩目中一步步走上台去。
依旧穿着铠甲的牧归崖穿过重重人群,径直过来拉住白芷的手,笑道:“走,咱们也瞧瞧热闹去。”
白芷笑了一声,果然随他去了。
他们都是名牌上的人物,自然有专门的高台,本不必同众人挤在一处,所到之处也都人人自觉闪避,并不拥挤。
可牧归崖却始终都不曾放开她的手,另一条胳膊也虚虚环在她身后,全身心的表现出了守护者应有的姿态。
白芷十分受用,虽然她知道自己无意超群,根本不必担心这点潜在的危害,但还是心安理得,又心满意足的享受着来自对方的保护。
因牧归崖素来忙得很,也就是公孙景来了之后,他才逐渐松快了些,可饶是这么着,冠军侯与忠义郡主同时出现在外头的时候也少的很。
今儿两位贵人不仅同时出现,而且毫不避讳,举止亲昵,着实应了今儿七夕的名头。
见他不光文成武就,难得竟还这般温柔体贴,许多怀春少女纷纷红了脸,止不住的盯着他瞧,然后就在心中暗暗规划自己对于未来夫君的构想。
若是他们也能得一男子这般爱护,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呀!
“砰!”
第一颗火流星飞了出去,在夜幕中飞得又高又远,乍一看,仿佛一条活灵活现的火龙!
“好!”众人纷纷鼓掌叫好,白芷和牧归崖也由衷赞叹。
紧接着便是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最后密密麻麻连成一片,竟映红了大半个天空,其壮丽美观令人摒气凝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真漂亮呀!”白芷看的有些出神。
“喜欢我就年年陪你看。”牧归崖笑道,“改明儿得空我也练一练,没准儿,过两年也能得个击球手的角儿!”
白芷噗嗤笑出声,不好意思打击他的热情,便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好,我等着。”
火流星结束之后,七夕夜晚的庆祝活动基本到了尾声,开始有熬不住的人陆陆续续往回走。
牧归崖又郑重叮嘱一遍,吩咐负责清扫的人一定要看好了,断然不能失火,这才带着白芷往回走。
殊不知他们两个人在前面有说有笑,羡煞无数人。
呼二爷忽然叹了一声,由衷感慨道:“真好啊!速来只知侯爷英明神武,杀伐决断毫不留情,原来私底下竟也有这般温情脉脉的一面。”
“眼热了?”话音未落,顾青就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笑嘻嘻地碰了碰她的肩膀,道,“若你羡慕,我也拉着你的手,如何?”
谁知呼二爷非但没有高兴,反而用力瞪了他一眼,又似乎很不解气的往他脚背上狠狠踩了一脚,这才转头跑掉了。
顾青疼得原地跳脚,百思不得其解的望着前面渐渐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道:“这是什么事儿?我说拉着她怎么也不愿意?”
“傻子,”憋了一天气的裴如实终于等到了看他笑话的机会,摇头大笑道,“女孩家总是矜持一些的,你若想,就直接动手拉呗,还说个什么劲呢?难不成要让人家姑娘说好?”
说完,就有些幸灾乐祸的摇了摇头,哼着小曲走了,留下顾青一人站在原地干瞪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青才脸红脖子粗的扯着嗓子,冲他的背影吆喝道:“你少得瑟,老子好歹还有个姑娘的手可以拉,你身边连个母的都没有!”
直到回去的路上,白芷才抽空问了问牧归崖今日的经过,听到千钧一发之际,也不禁屏住了呼吸,最后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笑道:“侯爷到底是有经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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