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哲。”安睿找得太急,气息都还不稳,一边喘一边把人抱得死紧,“下次不要乱跑……”
“……”
陆敬哲还没忘记自己的立场,坚决不跟这王八蛋说话。
“别丢下我,求你了。”
又是这一句……陆敬哲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从那天开始,安睿似乎笃定了自己一定会丢下他,每天神色不安地守在自己身边,就连上趟厕所,超过五分钟没有回来,他都会跑到厕所门前轻轻问一句,“阿哲,你还在吗?”
也不知道是真的太害怕失去自己,还是单纯的罪恶感达到了顶峰。
感受到安睿强烈的不安,陆敬哲悬起的手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拍了拍。
罗臣已经走到了医院的大门口,终于还是忍不住回了头,看到陆敬哲满脸别扭又不甘愿地拍着安睿的背,一瞬间竟然忍不住乐了。
真像是一只傲娇的猫,养了一只大笨狗。
陆敬哲说他不知道,可其实彼此心里都知道的……即使现在心里有疙瘩,还无法原谅,可总有一天是要在一起的。
◆◆◆◆◆
从前有只野狗。
它找不到主人,肆意妄为,好像明天就是末日一样挥洒着人生。
直到某一天,它遇到了一个人,把它带回了家。
那个人认真地训练它,教导它在固定的位置吃饭,在固定的位置上厕所,在固定的位置睡觉……
他一直都很有耐心的,试图让野狗把自己当成主人,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可野狗从小就是肆无忌惮地长大的。
面对主人的驯养,它不甘愿,就会朝主人狂叫;它心情不好,就狠狠地咬主人一口;它甚至无数次想要逃走……
可当它真的失去了主人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的世界那么冰冷,没有可口的饭菜,没有温暖的床铺,没有人悉心的照料。
它终于想着回去。
可它看到那个家里,出现了一只温顺又漂亮的家犬……主人在对它微笑。
安睿第四次从梦中惊醒,好像日子又回到了很久前的那一天。
陆敬哲在他身下咬着牙倔强地不哭不叫,只是一直骂,恨不得撕碎自己一样的恨意。
然后他就再也不理自己了。
无论他怎么追怎么追,那人就是不肯回过头看自己一眼。
这才一夜,就已经惊醒了四次,梦境太过让人胆战心惊,他根本就不敢再睡了,就那样靠着床点燃一支烟,静静地一边抽一边等待天亮。
第二天的精神当然很差,出了名优秀又敬业的安部长竟然在会议上开了小差,连平时最迟钝的兔子部长都发现了不对劲,散会的时候特地皱着眉淳淳教导,“……”
安睿挑眉,微微低头把耳朵凑近,“什么?”
兔子部长表情一本正经,声音小得估计连自己都听不到,“……要……制……”
“?”
兔子部长终于把一句完整的话从齿缝里挤了出来,“私生活……要节制。”
“……”
安睿一脸摸不着头脑,他都禁欲多久了,哪有不节制?
兔子家那只大笨狗见状走过来,先是横插进两人中间,目光扫了眼安睿的下半身,立刻意味深长地笑起来,重复自家兔子的指示,“前几天在医院……那个什么科……看到了你……安部长,千万要、节、制、啊……”
下班之后安睿例行公事会去陆敬哲工作的餐厅吃晚餐。
有时是叫上同事,有时是一个人去用餐,但都会尽量避免邀请男人,生怕陆敬哲会误会。
可陆敬哲没误会,餐厅里的同事却窃窃私语起来。
即使是熟客,也很少有每天都来这种昂贵的餐厅消费的,每天!
偏巧服务生中有一个漂亮的孩子曾经在GAY遇到过安睿,便快嘴快舌地把安睿是个GAY这种传言搞得人尽皆知。
好在陆敬哲并没去过那家BAR,这孩子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可即使这样,安睿每晚等自己下班这种事,还是瞒不过去。
没多久,自己跟一个有钱又英俊的BI鬼混在一起这种事,就从同事的口中传开了。
安睿这天是一个人来的。
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随意地点了几道陆敬哲的拿手菜,然后便装模作样地对服务生说,“能见见你们主厨吗?”
客人要求见主厨这种事是很平常的,可他不知道自己要见陆敬哲,在同事的口中说的可就难听了。
尤其是那漂亮孩子,知道安睿的身份,时不时地在自己面前示威,好像对那王八蛋志在必得。
越想就越气,原本觉得已经折磨了这人将近一年,鞭子甩累了也差不多该给颗糖果吃,这样看来,根本就靠不住!
面对这种野性难寻的家伙,就是要一辈子在他背后甩鞭子才行。
陆敬哲阴沉着脸走过来,见到他一脸无辜的样子就来气,冷冰比地道,“干嘛?”
“也没什么事……”安睿局促地笑着,薄唇微微抿起,“晚餐很好吃,辛苦你了。”
陆敬哲面不改色,“……没别的事?”
“……”
安睿歪着头认真思索起“别的事”来。
那漂亮的小妖精又从一边探出头来,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两下,忽闪忽闪地对着安睿猛瞧。陆敬哲面部神经抽搐两下,深吸一口气,“没事我走了。”
“啊,等等……”安睿急忙叫他,起身时还险些碰了杯子,“阿哲,等一下。”
陆敬哲拧着眉毛,不耐烦地,“还有什么事?”
“那个……你几点下班?我开了车来,送你回家。”
“……”
陆敬哲静默一会,突然上前几步,恼怒道,“你能不能不要再来了?!”
安睿怔了一下,“……为什么?”
“很麻烦。”陆敬哲冷冷地道,“你时间多的很,我和你不一样,我还是要照常工作的,别给我添麻烦。”
安睿走出餐厅的样子虽然还是优雅迷人,却只有陆敬哲看得出来,简直就像只被主人训斥之后的大狗,可怜兮兮、垂头丧气的。
他不禁又有些动摇——刚刚是不是太凶了?
结果眼神一扫到那小妖精失望的目光,牙齿霍霍磨了两下。
凶?他活该!
餐厅结业时已经十点多,陆敬哲照常是最后一个离开餐厅的。
时近圣诞,外面已经下了雪,公园的长椅上甚至有人堆了雪人,孤单地坐在上面。
他锁上门之后,抬手裹紧了围巾,便缩着脖子往家里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咳咳——”
突然路边一阵猛咳,那个长椅上的雪人抖动了两下,雪花漱漱掉落下来,一个冻得僵硬的安睿露了出来。
“你怎么还在这?!”
陆敬哲惊讶地快步走过去,一把将人拉了起来,等得太久,积雪融化都浸湿了风衣,安睿冷得面色青白,身体都在颤抖,“我想见你。”
“……”
这人的肉麻真是变本加厉。
可惜陆敬哲实在没时间吐槽,零下近十度的气温下等待了五个小时,没冻晕过去也真是个奇迹……他急忙把围巾扯下来围在安睿的脖子上,“车呢?你怎么不在车里等?”
“附近没有停车位,我怕在停车场等不到你。”安睿无辜地眨眨眼,任由那人把自己往停车场的方向推,眼里满是笑意,“下次我早点来占车位……”
“闭嘴你!”
陆敬哲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待他开车,立刻把人推进去,然后自己也钻进车子里,动手扒衣服。
安睿见状大喜,“咦?你今天有兴趣嫖我吗?”
“……你怎么不去死。”陆敬哲狠狠拍了他脑袋一下,把脱下的风衣丢到后座,摸摸衬衫还是干燥的,不由松了口气,作势就要脱自己的外套……
“阿哲,我没事的。”安睿急忙按住他的手,指了指车里的暖气,“很快就暖和了,真的。”
“滚蛋。”陆敬哲啪地拍掉他的手,一边把外套往他身上裹一边嘟囔,“别以为苦肉计什么的有用,我才不吃这套,我是怕你病死了要我赔钱……”
俗话说好的不灵坏的灵。
当晚被安睿送回家之后,他还神采奕奕地对自己说了晚安,没想到第二天,那人就蔫了巴登地垂着头来按了自己的门铃。
“谁啊——”陆敬哲踩着拖鞋叼着牙刷,顶着一头乱发啪嗒啪嗒跑去开门。
刷,门被拉开。
安睿面色土黄嘴唇惨白两眼青黑地提着行李箱,虚弱地对陆敬哲笑,“早安……”
啪嗒。
陆敬哲嘴巴里的牙刷惨烈地摔在了地上。
尾声:
某人自从生病之后,就一直赖在陆敬哲的家里,吃饭粘,睡觉粘,洗澡粘,上厕所粘……总之无论何时,无论陆敬哲去哪里,身后都好像提着根无形的链子,牵着一条名为安睿的狗。
这天陆敬哲悄悄地锁住书房门,再次躲在电脑前钻研手相。
自从上次无聊看了两眼,他就迷上了这种玄妙神秘的东西。
“事业线……自手腕向上……”他一边看一边拿黑色的马克笔在手心上画啊画……
一只修长漂亮的大手突然平摊在他面前。
“……”
陆敬哲怔了一下,头也没回,“我锁门了。”
“我有钥匙。”
“……”
那人锲而不舍地裹着毯子从身后抱住他,两人亲昵地在毯子下面相拥着,陆敬哲扭了两下没扭动,也就放弃了,啪地拍掉他的手,“你干嘛?”
“也给我看看手相啊。”安睿笑眯眯地窝在他的肩窝,“只看自己的很容易主观的。”
这话可真说到了陆敬哲心里去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肯定有这方面天分,早就想找个人来算算命试试了,可惜身边没一个能保证不嘲笑他的,想来还是这王八蛋最方便。
于是他勉为其难地板着脸,抓了那人的手左右看了看,“事业线笔直又长,你的事业如日中天。”
“生命线也很不错,分支少,纹路深刻又清晰,长寿少病。”
安睿用鼻尖蹭了蹭这人的耳垂,“这样啊……那感情线呢?”
“感情线……”陆敬哲顿了顿,抿唇道,“感情线……末端出现三叉,分支毛躁,不清不楚,花心,不专一,没有安全感……生性薄凉。”
陆敬哲说着自己心脏都有点发冷,恨不得狠狠拍桌——
这也太TM准了!
眼见陆敬哲的表情变得僵硬,安睿敛下眼苦笑了一声,随即拿起一边的马克笔,塞进了他的手里。
陆敬哲心中一动,睨了他一眼,“干什么?”
安睿轻笑着凑过去吻了他的唇,“呐,你想要我变成什么样子,就给我画成什么样子,从今以后,我的感情线,由你来做主。”
◆◆◆◆◆
最后的小意外:
第二天安部长去公司,上班时被秘书瞄到了他的手心——
秘书大惊:部长,你的手……
安睿挑眉:什么?
秘书缩头:没什么。
安睿微笑地看着被涂得漆黑一片的手心:你们怎么会懂?这就叫做独占欲。我家阿哲真是太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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