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暗暗好笑。
文凛自己还没察觉,直到将人接回来要拜堂了,文涵实在看不下去偷偷提醒,他这才意识到。
一张脸绷成那样,虽然熟识的人看一眼就懂他是紧张又在刻意让自己端严,可在不知晓他性子的人眼里,瞧来好似有多不愿娶妻一般。
于是文凛立刻就让自己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虽然就跟拿针线定住似的,瞧得纪初苓都憋不住要笑,但总归不那么“苦大仇深”了。
期间还出了个小意外,谢萦平日里就甚少穿如此繁复的服饰,何况今日这是喜服,想来也是极为别扭。两人拜完堂后送了谢萦往外走时,她似是不留神往裙上踩了一脚,边上又被人拥着施展不开,身影一晃眼见就要倒。
她正想跃起稳住身形,哪想文凛一急,竟冲上直接就将她抱了起来。文凛平日里遇女子就避,久而久之给人以文弱书生的气质,但抱起自己的妻子倒是极为稳当有力。
只那张脸红得比他俩的那两身大红还要浓重罢了。
于是在宾客的哄笑声里,谢萦就这么一路被文凛抱进了房中。
之后掀了盖头成了礼才又急匆匆地跑出来招呼宾客。
纪初苓落坐在女子这边的席面上,今儿不仅是替谢萦跟文凛高兴,还自认十分刻苦勤学地跟着在心里过了一遍章程。
娘亲也是近些时候才开始在她耳边念叨,她还不如何熟悉。这也算是给自己半年之后的亲事打个腹底。
文伯伯今日高兴,喝得就多了些,满面红光。纪初苓席上往谢远琮那偷瞧,见他亦喝了不少酒。只是他好似喝进多少都面不改色一般,饮酒如饮水。
纪初苓默默将其归结于脸皮太厚的原因。
两相一比,文凛这面子可谓太薄。任谁过去说上几句恭贺话,就欢喜得脸色通红,加上几杯下肚就出来的酒气,他那张喜色满面的脸就没有消褪过。
不仅是比过喜服,就连此处的红幅灯笼与之一比都黯然失色。
喜宴近尾,纪初苓席上只尝了一点近无酒气的小果酒,可不知是被喜气熏得,还是被红烛灯火晃得,眼都有些迷离起来。
她眯着眼,只身支靠在游廊边上的美人靠上,打远盯着场中最引人的那个红影看。也不是刻意,只是大红之色于灯火间瞧来极吸人目光,而文凛那模样不赖,穿这一身又很顺眼。
赏心悦目的多看看总是好的。
正瞧着,后头不知谁问了一句:“好看?”
纪初苓想也不想就点了点头。
想也不想,倒是实诚,谢远琮顿时气噎。本见她一直瞧着别的男人,肚中的小坛子就已掀翻几个了,这会更是碎了一地。
不就是大红么!他穿喜服时,可比文凛好看上太多了。
纪初苓点完头后一琢磨,寻思着这声似乎不太对,便转了头来。
谢远琮不知何时站到了他手头,这会板着张脸怪唬人的,眼中怨气好似都飘出来了。
这会见她看来,谢远琮就直凑了上去,一眨不眨盯着她双目问:“别人的夫君苓苓看得眼都不移。他就那么好看?”
这是上脾气了么,还不死心要再问一回。纪初苓发觉他话语里头还带了威胁,仿佛不从她嘴里听到一句舒心的,就不会罢休的样子。
纪初苓心想他都两世人了,闹起来怎还跟个小孩似的。可她又不怕他,咯咯笑了,挑挑眉头:“好看呀。”
谢远琮气得牙关痒。
她明知他想听什么,这还诚心来膈应他。
纪初苓笑完,突然也凑过去,吸着鼻子闻了闻他:“好酸呀,这是别人喝酒你喝醋吗?我的未婚夫君。”
谢远琮心里刚蹿跳起的小火苗瞬间被灭干净了。
他顿时在心里无奈自嘲。一阵未见,苓苓这拿捏他的本事倒越来越强了。偏他就甘于任她拿捏,还心悦得不得了。
喜宴结束,文涵已有半醉,正在将宾客们送走,忽见卫国公黑着脸吹着胡子就冲了过来。
“我阿苓呢?”
文涵一皱眉,他那好徒儿?宴上那么多人,他不知道啊!
这是怎么了啊?
纪老爷子怒目瞪他。
原是纪初苓人不知去哪了,寻遍一圈都不见人。人是在文家不见的,自是找文涵讨人了。
文涵一听顿时酒醒了大半,赶紧命人找去。
有了之前翠琼山那些事,这会有一点不对劲两人都担心得要紧。
明是文凛的喜宴,这会眼看是要将府邸翻过来找的阵仗,秋露只好硬着头皮跑去了老爷的跟前。
十分气弱,就连头也没敢抬,懦懦道:“老爷,奴婢不知姑娘在哪,但姑娘该不会有事……”
“刚是见谢公子将姑娘给带走了……”
文纪两人一愣,听完心才放下,后又窜了起来,各甩袖忿忿骂道:“那个混蛋臭小子!”
谢远琮忽然想打喷嚏,但袖一掩还是忍下了。
他身如疾风,温香软玉抱在怀里,于晚风月色下迎风起掠,眨眼功夫就能飘出几十余步。
纪初苓则是又惊怕又欢喜,紧拽着他衣襟不放,看望京城那些十分熟悉的道路铺子在她脚下掠过。他带着她高高跃起时,仿佛都能触及到天上那银晃晃的月亮。
谢远琮带她出了文府后,趁着天色晚,街道上无人,便一路抱着她往那屋檐上去,几下就到了平日里需仰头观望的高度,之后越踩越高,把那望京城大多的房顶都给比下去了。
纪初苓虽有些惧高,但她不怕谢远琮会失手,所以一路大睁着秀眸赏景。
直到了一处最高的楼顶时,谢远琮才停了下来。
顶上比下头风大。夜风凉习,吹得两人裙袍都鼓鼓作响。纪初苓一眼望去,他们脚下这楼好似是最高的,其余檐道皆在脚下,眼前更是全无遮挡。从这看出去,四面八方一览无遗。
仿佛天地寂静之间,只剩了她跟谢远琮两人。
纪初苓暗暗想着,原来谢远琮这些习武之人,平日里还能够看到这种景色啊!
谢远琮见她十分欢欣,双目明亮,里头映着两轮弯弯的皎月,好奇地东张西望,可人得紧,不由会心一笑。
“好看么?”
纪初苓忙点了头,却又听见他问。
“跟文凛相比呢?”
纪初苓一口气窒住,险些呛到。
这人怎还在说这个呢!
纪初苓忍不住嗔睨了他一眼。
其实很久没见上谢远琮,眼前人似乎瘦了一些。不过近些日子大概是每日都要忙着成亲的事情,却也没觉得如何。大抵是一想到快要成亲了,他的模样便会从眼前窜出来的缘故。
不过这人脸皮厚,心眼小,怎还那么爱醋啊。她以后还得扶着他那几口醋坛子才行。
谢远琮又不惧她在心里埋汰了他一圈。但凡是事关于她的,他承认自己心眼比针眼小。
“文凛没这好看,这儿跟文凛又全没有你好看!”
这会哄满意了?
谢远琮听了满意得眯起了眼。
纪初苓见他这模样,心里好笑。可这人尽管脸皮厚心眼小,偏她怎还那么喜欢他呐?她紧搂着他脖子心里想着。
谢远琮听得心里泛蜜,便有些得意忘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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