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万圣节狂欢夜过去已有数月之久,随着冬天到来,费城的气温逐渐降至零下。
窗外大雪纷飞,不远处还有几个戴着红围巾的小孩在自家门前堆雪人,堆得像模像样,最后,其中一个小孩把自己的红围巾给雪人戴上,像是怕它冻坏了,要帮它取暖。
室内暖意融融,钟亦心坐在钢琴前,一边吃着师母刚给她送上来的下午茶,一边笑眯眯地望着那个戴围巾的雪人,觉得它可爱极了。
陈嚣是在万圣节第二天离开费城的,他去了纽约一趟,紧接着就回国了,这一个月,他都没时间过来,但只要有空,他们都会通电话。
费城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她刚好站在自家客厅的落地窗前,壁炉里的火烧得暖洋洋,雪花如纸屑纷飞,听着对面男人的声音,心中涌出万般温柔。
她跟他说费城下雪了,如果他在这里多好。
他可以帮她铲雪,她就可以开开心心地堆雪人,再把他的领带给雪人系上,打败那些孩子的雪人。
“就是想让我来给你做苦力啊?”他在那头懒洋洋地回答。
钟亦心笑得弯起嘴角,哪是这样,她只是想和他一起玩雪啊。
第二天,她还给他发了一张邻居家女儿给她拍的照片,她蹲下来,搂着巴比,雪花落在她的小巧的鼻尖和睫毛上,巴比吐着舌头吃雪,小模样可爱极了。
她神气活现地问他:“怎么样,可爱吗?”
陈嚣当即回复:“可爱,你和德牧难分高下。”
钟亦心气得立刻撤回,并气势汹汹地威胁他要把他拖黑,然而几秒后,那张照片就变成了陈嚣的头像。
她扁着嘴想,这人动作可真快,认错态度这么良好,这次就暂时放过他。
今晚是平安夜,钟亦心昨天就跟随许昌彦到达波士顿,为今天的圣诞演奏会做准备。
重新回到美国已有近五个月的时间,从最初的忐忑不安,到过程中种种的自我怀疑,等到再次来到这间交响乐厅后,全都消弭殆尽。
她没想过自己复出第一场,就是曾让她经历人生第一次滑铁卢的地方。
听到许昌彦和她说的时候,她手里攥着琴谱,手心不住地冒汗,紧张得不得了。
最后还是老师看出来,拍拍她的肩头,难得露出慈爱的表情,他说:“别当回事儿,就当是热个身,老师给你打头阵。”
许昌彦到底是老师,他一句话,犹如定海神针,带着厚重的力量。
她跟着老师学习多年,许昌彦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严肃的小老头儿,偶尔讲些冷笑话,或是从网上看来的有趣段子,他也是板着脸讲的,甚少这样和颜悦色。
于专业上,许昌彦是她心里的顶梁柱,小时候被老师凶了,她会哭会委屈,也生过气,赌咒发誓早晚有一天要背叛师门,自立门户。
但老师就是老师,和其他人都不同,会在她犯错的时候大声训她,会在她需要冷静的时候给她时间休息,也会在她跃跃欲试的时候,用最直接有效的方式扶她一把。
细想起来,连钟其岳都不曾对她严厉过。
她和父亲之间更像朋友,而许昌彦,钟亦心总是老师老师的叫他,其实她内心觉得,他更像是“师父”,听上去有些江湖气,亦师亦父,也是她职业上的目标,她受其教诲,承其衣钵,望其项背。
第一次登台,她就暗自下决定,未来一定要成为和许昌彦一样享誉中外的钢琴家。
下午五点时分,许昌彦带着她来到波士顿演奏厅后台。
演奏会七点半开始,七点才会让观众进场,中间这段时间,是留给他们做准备的。
老师是老派人,不兴化妆那一套,也不讲究舞台效果,上去就是弹,弹完就走人,所以他的准备,只是换件燕尾服就好了。
钟亦心换好了今晚的礼服,正在化妆的时候,突然一个黑色的脑袋打门缝里钻进来,看见她,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声?”她喜出望外,连忙招手让他过来,“你怎么来了,老爸和阿姨呢?”
钟亦声头发似乎长长了些,个子颀长,几个月不见,他笑得有些腼腆,“还没进场呢,我是让梁师兄带我进来的。”
他认识梁霁辰,也跟着钟亦心一块儿叫他师兄。
钟亦声走到姐姐身边,看那位金发碧眼的化妆师给她仔细上妆,看得像是出了神,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姐姐,你别紧张,看到谁都别紧张,我们都在下面坐着呢。”
她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在决定来美国之前,她和家里人讲清楚了那次在波士顿演奏厅发生的事,虽然都是前尘往事了,出于责任,她还是觉得欠家人一个交代。
讲出来了,自己心里居然也舒服很多。
“我们小声长大了,还知道安慰我。”她笑眯眯地去揪钟亦声的脸颊。
他已不再是青涩孩童,脸庞俊美瘦削,褪去了婴儿肥,不会像小时候那样颠儿颠儿地追在自己后头跑,这几个月,钟亦声忙着自己的学业和生活,也没真来美国找她玩。
大家平时各自忙碌,到了关键时候,谁也不会缺席。
似乎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在朝着一个正确的道路行驶。
“我本来就很成熟,我早就是大人了。”钟亦声小声反驳。
她笑得睫毛轻颤,却没好意思问他,那个人来了没有。
七点过了。
观众陆续进入音乐厅,厅内广播声响起,提醒观众有序就坐。
钟亦心坐好全部准备,来到后台,工作人员掀开布幕让她看了一眼。
人群熙熙攘攘,她视力不算太好,这个角度刁钻,看不清那些人脸,但她知道,自己的家人都在其中,心没来由地安定许多。
陈嚣说过,他会到场。
那他就一定会到。
随着演出时间愈来愈近,观众席也愈发安静,灯光暗下来,只余台上明亮,许昌彦穿着一身熨贴的黑色燕尾服走至近旁,他要出场了。
“待会儿的安可曲你来弹,”许昌彦头发梳得熨贴整齐,他鼓励地看着钟亦心,“就弹《暴风雨》。”
《暴风雨》?
许昌彦没有多做解释,大步迈向台上,随着他的出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散。
老师没多少花花架子,古典演奏也不是演唱会,并没有多少互动环节,他一手扶着钢琴,向观众席微微鞠躬,便径自坐下,开始他的演奏。
巴赫D大调第四帕蒂塔,是巴赫的组曲之一,随着前奏曲的响起,俄顷间,观众席静的接近肃穆。
刹那间的福至心灵,让她领悟到许昌彦的用意。
十一岁的时候,她第一回接触到《暴风雨》的曲谱,她自然不能理解贝多芬伟大深刻的用意,只觉得技法颇有难度,曲调也不甚优美,她心里是有些抵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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