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只有在暴君的怀中,柳安安才能找到那份让她沉下心来的安全感。
她拼命把自己缩在褚余的怀中,紧紧儿贴着他,不肯松开半分。
褚余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搂着她坐在床榻上,犹豫了下,像哄孩子似的,在她背上拍了拍。
“乖,不怕啊。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能伤害到你。”
柳安安闷在褚余的怀中,哽噎了声。
“可是,可是有人想要伤害陛下呢?”
她该怎么告诉陛下,她之前充满信任说起过的义兄,信誓旦旦保证过的义兄,却想在这个关节上,对陛下下手。
她才不信什么上天的惩罚。
陛下固然有所错的地方,但是他已经改正了许多,这样的陛下,早已经是一个合格的陛下。
如果说在一年前,义兄提起这个,她在不认识陛下,不知道他的时候,或许还会跟着附和两句。可是现在,她是眼睁睁看着陛下的一点点转变,眼睁睁看着陛下在朝政上,是如何尽心尽力的。
他作为这江山的主人,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任何臣民。
如果说真的是天降灾难,那么好好应对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她的义兄,想要从这一场灾难中,下此毒手,谋害陛下。
柳安安好乱。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义兄想要杀陛下,那么义兄肯定是错的。
但是要是告诉了陛下,这种谋杀天子的重罪,义兄肯定要送了命。
不说?
她又怎么能瞒着陛下,有人要取他性命。
如今又是雪灾又是起义,困难重重之下,还有人对他的性命虎视眈眈。
柳安安犹豫半天,真的想不出来,她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
说与不说,好像都难,都让她无法呼吸。
褚余只一听,就知道小姑娘在褚帷那儿听到了什么。
难怪她浑身都在抖。
小姑娘一直被老狐狸保护的很好。
从来不曾接触到这些,天真的犹如稚子。
无论老狐狸是打着什么主意,起码没把小姑娘养歪,他也懒得和老狐狸计较了。
但是褚帷这个半桶水的狐狸崽,就该承受他应承受的惩罚。
居然直白的给他家小姑娘说这种话,吓到了她。
“有人想伤害我,这又不是少数。”
褚余轻描淡写道:“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他们唯一能留下来的,就是那条命。至于我这条命。他们取不走,不配。”
柳安安也说不上是放心还是又提起心了。
义兄想杀陛下,那留下这条命的人是谁?义兄还是她?
“陛下……”
柳安安哭过一场,在褚余怀中找到了温度,揉了揉通红的眼,从怀中取出小瓶儿来。
从回宫后,她想要找个御医来看看,可是郡青提醒她,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让御医知道了,八成是要白白卷一人的性命来。
柳安安就不敢给别人说,不敢给别人看,一直攥在自己的怀中,眼巴巴等着褚余来。
然后给他。
小药瓶在柳安安的眼中,无异于洪水猛兽。
她递给褚余后,声音都跟着低落了几分。
“这个……这个是义兄给我的。”
她说了。
柳安安红着眼落下一滴泪。
镇南王府,义父。
十五年的养育之恩,在王府里她平安度过的那么多年。还有当初义兄对她委以重任的真诚。
这一切的一切,让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如刀割。
她真的很想很想瞒下来,悄悄地不告诉陛下,只藏着这瓶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她不能。
褚余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是帝王。是这江山的主人。
他若是有所意外,江山倾塌,万劫不复。
义兄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抛弃了天下大义。
她能做的就是现在坦白一切,给义兄求得一线生机。
她塞过去那小药瓶,都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她之前说的话,和现在义兄做的事,完完全全背道而驰。
褚余把玩着小药瓶。
“褚帷给你的,毒|药?”
柳安安猛地抬头:“陛下知道?”
“他能用的手段,无外乎是通过你。能通过你的,也就是这种简单又粗暴,但是不容易让我起疑心的法子。”
褚余还高度赞扬了褚帷的这个想法。
“他倒是聪明,知道劲儿该用在什么地方。”
柳安安眼睛里还含着眼泪,褚余看着不舒服,轻轻给她擦了滴落的泪珠儿,揉了揉她脑袋。
“哭什么,没什么值得你哭的。”
柳安安一头栽进他怀中。
“……我,我就是难受,就想哭。”
养育了自己十五年的家人,一转身就想要通过她来杀了褚余。
这种事怎么想她都想不过的。
虽然一开始她来到褚余的身边就是别有目的,但是她只是来传一个话,从来从来都没有做过任何违背良心的事情。
今天的遭遇对她来说,打击太大了。
“行,那我抱着你,想哭就哭,哭完了好好洗把脸去睡觉,什么都别想了。”
褚余还真给她怀里塞了个丝帕,抱着她让她哭。
柳安安攥着丝帕,却忽然哭不出来了。
她已经哭了好几场,看见褚余后,她又想哭,可是在他怀中这么待着,那委屈,那不能宣泄的难受,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她的眼睛已经肿了。
泡进汤池里,郡青拿了冰过的玉来替她揉了揉眼睛。
柳安安在热水中,紧绷了一天的情绪终于能放松了些。
“郡青,你去让玲珑出去伺候,然后把在镇南王那儿发生的事情,告诉给陛下。”
柳安安怕自己慌慌张张,遗漏了什么。郡青是个聪明伶俐的,且她在宫中多年,靠得就是冷静和理智。
在义兄那儿时,也是她反应极快,接住了她的意思。
不然想要从义兄那儿出来,郡青和薛静,还真的很难说。
等柳安安挽了长发,泡得浑身热气腾腾,皮肤爬上粉色的时候,郡青那边也全部交代完毕。
殿内其余的灯台全吹熄,只留了床榻边一盏。
而褚余睡在她的床榻上,对她勾了勾手。
“过来。”
柳安安很久没有和褚余同睡一起了。
被子已经是熏过的,松软暖暖地。
身侧还有褚余。
柳安安悄悄伸手,环在了褚余的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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