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远原以为宋常山是个须发皆白、走路打颤的糟老头,没想到对方眉目清明、身姿挺拔,观面貌还不出四十,很是风采彻然。
宋常山迎面见王彦这副狼狈情形,微微吃惊:“你这是……”
红苕在旁忍不住将方才种种一一说了,宋常山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两个小混账!”
王彦:“不妨事,不过是件袍子。”
刘明远不由道:“宋书长,这事可不怪贵小姐,都是你那外甥捣蛋……”
宋常山:“慈母多败儿,家姐对我那外甥纵容,宠惯得他无法无天,方才多有冒犯,二位见谅。”
刘明远连连应和:“那臭小子,出言不逊,胆子……”
王彦握拳轻咳一声,对宋常山道:“二哥,这位是锦衣卫的刘侍卫长,也是我的朋友。”
宋常山打量此人,见其宽额鹰目,筋肉外鼓,即使身着长衫,也掩不住英武之气,点点头拱手道:“果然不凡,敝人宋常山,幸会。”
刘明远抱拳回了一礼:“今回是我冒昧,老听王六提起书长,仰慕已久,特来拜会,书长不必与我客气,喊我名字就是。”
三人寒暄一阵,各自落座,红苕端茶上来,宋常山便吩咐她退下。
“早该来的,先前方大人那案子还没结,就拖到了现在,”王彦道,“我看二哥气色不错,如今身子可还好?”
“这几年好多了,”宋常山道,“你此次到江南,是有公务在身,自然一切以职务为先,你我之间,在意这些倒是生分了。”
王彦笑点头。
“方大人那案子,真没想到是如此……”宋常山一叹道,“我曾有幸见过一面,方大人刚正不阿,端严庄穆,不料竟遭小人坑害、不得善终,真是天理不公。”
王彦:“前日闵昌忠已经下狱,也算是恶有恶报。”
刘明远冷笑:“这姓闵的身为师爷反与盗贼勾结、戕害知县,吃里扒外的东西,有九条命都不够他死的!”
宋常山闻言面露诧异。
刘明远一笑:“书长是不是觉得我不大像锦衣卫的人?”
宋常山坦然道:“的确。”
锦衣卫听命皇帝,以圣令为尊,又行事霸道,背地里都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是天家的走狗。刘明远说话嫉恶如仇,不似锦衣卫素来的作风。
刘明远登时哈哈大笑。
刘明远是个直肠子,宋常山虽是文人,实则也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二人看似一文一武,三言两语间竟颇为投机,有相见恨晚之感。
王彦见此,脸上也多了几分笑。
宋常山上下细看他一回,见仍是清俊出尘、温雅无双,且比起六年以前分别时更为持重内敛,虽则二十出头,端看气度,端方沉稳,不输自己,既是欣慰又是感慨。
此次王彦与刘明远受圣命下江南,头一件要务就是彻查知县方知行被杀一案。几日前,此案已破,凶手乃是官衙的师爷闵昌忠。杀害朝廷命官是死罪,王彦已派人将其下狱关押,择日问斩。
“虽然方大人的案子已经了结,闵昌忠也已下狱,但闵昌忠还有个侄儿闵如晖,是这里的地头蛇,此人心狠手辣、为人狡诈,比闵昌忠有过之而无不及,经此一事,多半对你心有记恨,你千万要提防。”
“多谢二哥,我自当谨记。”
宋常山见他仍是淡淡而笑,目光却清明从容,且未见忧虑,想必是早有所觉,当下放宽了几分心。
刘明远:“当日我去抓人的时候见过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防范这种小人,绝不能掉以轻心。”
宋常山点点头,又对王彦道:“你先前信中说的,后来……”
王彦无奈:“恐怕是要麻烦二哥一段时日了。”
“有什么可麻烦的……”
刘明远:“你们二人在这是打的什么哑谜呢?”
王彦举着茶杯看向他:“你可认得淮阳侯谢晋?”
一听这个名字,刘明远脸色微变,竟有几分咬牙切齿似的:“怎么不认得?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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