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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许文强七点进店里的时候，那朵新来的、放不开的茉莉花便战战兢兢地跑到他面前，小声地说：「强哥，老闆找你......说让你到店里的时候马上打给他。」

许文强伸手压了压隐隐跳动的眉心，低声问：「哪个老闆？」

茉莉一愣，有些吱唔：「占────占老闆。」

许文强听那个占字，噗哧一笑：「好啊，我马上打给『占』老闆！」说完抬脚就要往休息室去，可他突然又止住动作，转头对那朵茉莉花说：「这几天适应的行吧？」

新来的看起来仍有些拘束，听她点头说还可以，许文强没再多问，便进去了。

他这间休息室跟小姐们专用的那间大的不一样。有时候香格里拉的几个股东老闆来微服出巡，许文强就带着他们窝在这里泡茶说话，门外虽然挂着非工作人员请勿进入的牌子，但小姐一般也不敢随意进出。关上门，许文强用座机拨了占帅的手提电话，结果关机，想了想，又拨了另一支号码，响了三声后被一个年轻女人接通。

那边娇滴滴地问：「请问哪位？」

「许文强。找占帅。」紧接着电话那头像是忽然被只手给摀住了话筒似的，声音模模糊糊的，许文强隐约听到一阵短暂的对话，有男有女，却听不清内容，很快那个嗲声嗲气的女人又回来了，她说：「谁是许文强啊？」

许文强冷笑：「我占帅他爸爸─────」没说完，结果那头先爆出一阵大笑，听上去人还不少，话筒似被抢去，传来的是占帅的爆喝：「许文强你死哪去啦！」

许文强举着电话坐到沙发上：「你学我奶奶说话干什幺...」

「少废话，有人告诉我前几天你跟小丽又一起下班啦！你们又干到一起了是吧？说，是不是干了？」那头占帅粗鲁又下流地逼问，还能听见旁边似有不少人正憋笑的声音。

许文强还真想回一句关你屁事，但忍住了，直问：「找我干什幺？」

「你说你这样对不对啊？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你怎幺就专挑自己店里的小姐睡啊？」

许文强有些心烦，说：「我挂啦！」

「等等！」占帅粗鲁地吼了句，他似乎走到一个比较静谧的地方，原先的吵杂声渐渐远去，后来就听他说：「喂，上次跟你提那三温暖的事，你考虑好没有？」

许文强心想果然，只说：「拜託，我几两重你还不清楚？以前那点钱全都拿来投进这间夜总会了，结果就只占个巴掌大的厕所，每天还得累得跟狗一样打卡上班，你他妈以为我是你啊大少爷！」占帅笑骂：「操，你是每天打卡睡我的小姐吧！」他又接着说：「而且我也没要你出钱啊！我意思本来就是让你挂个名，钱我来出，我只要多个人头就行。」

「你不知道，现在算起来投资人一共五个，那四个全是一边，他们人多势众啊！做决策的话，我这边太被动了，你就去给我当个人头…..」

许文强戏谑地说：「不是我说你，做生意本来就有风险，虽然跟熟人合作也不能保证就一定不出事，可你这次也太草率了吧！那个给你牵线的小郑，你跟他不是没那幺熟吗？你摸清对方底细了没有啊占老闆。」

那头占帅一愣，啊了声：「你叫我什幺？」许文强畅笑，告诉占帅店里新种了朵清纯茉莉花，听小姐们叫你占帅，他妈以为你姓占了，逢人到处喊你占老闆！

结果占帅那头不耐烦了，显然没让许文强转移话题，就问他：「你到底帮不帮忙，痛快给句话！又不要你出钱，在后面给我摇旗助阵就行了….」

许文强自己心里也清楚，如果占帅坚持，那自己势必躲不掉。

自古人情债难还。若只是欠钱还好说，可在他最难的时候，是占帅二话不说帮过他两次，这已不是单纯地把钱一还就能两清的恩情。占帅背景硬，他父亲占爷的名气更是响透北中南半边天，许文强从前半只脚陷在道上进退两难，最落魄的时侯跟了占帅，一起把香格里拉搞起来，现在外面几乎都认準他是占帅的左右手────没有占帅，就没有今天的许文强。欠钱还钱很容易，人情却不那幺好掂量，这有时跟放高利贷是同个道理，受了他人一分，风光了往往得加倍还回去，且还不还得完，不见得是你自己说了算。

这两三年来，许文强越渐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他自幼反骨，他爷爷奶奶越不让他做的，他偏要去做。后来跟着占帅做事，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其中很多原因，不只因为要谋生，也因为占帅拉过他一把，这使得很多时候，许文强无法拒绝占帅，除非他不想再混下去。

─────最后他还是在电话里答应占帅入股。即使不太情愿。

『石头会烂，请你爱相信我，最后的结果，还是无较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