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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深刑警接过咖啡，喝了一口，摸摸胡子拉碴的下巴，不耐烦地骂了一句。看情形，监视依然没有突破性进展。

不分白昼盯着一户房门确实是件枯燥的工作，佐佐木说了声“接下来交给我吧”将咖啡放在驾驶盘上面。

“哼，若再没有进展，过不了多久肯定要我们撤回去，这几天的工夫白费了不说，回去还得写报告！”年长同行满腹怨气地说道。凭借多年刑警工作的经验，他自认为能够判断出哪些线索应作重点追查。“总部那些人全都是猪，遇上麻烦又不轰动的案子便委托给分局，可分局这边遇上棘手事件汇报给总部却总得不到满意答复，即便总部派人来，他们的人也只是想着快点抢功，麻烦又无聊的活还是要扔给分局的人做。”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佐佐木心想。

同行斜了一眼公寓二楼，“我真佩服那些杀了人在犄角旮旯躲躲藏藏多年的家伙，既不能和亲人朋友联络，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工作生活，孤独得要命，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呀？还不如坐牢哩！”

要以如此非人的生活方式躲过诉讼时效的十五年委实难以想象，佐佐木点点头。

“小三郎你发现没有，现今这年头坏人都特别擅长用电脑。啧啧，网络这玩意儿也真神奇。这边给个账户，那边一把金额输进去，这么就过去了！看来什么网上银行、网上购物那些也不可轻信！”

佐佐木明白同行所指的是乃是前不久曝出的网络赌博诈骗案。

“反正我是不行了，学也学不会，我儿子倒是很喜欢那些网络游戏什么的。”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压瘪的烟盒，从中抖出一根有点弯曲的香烟叼在嘴上用廉价打火机点燃。“学校一放假便整天守在电脑前。我就纳闷，不就那么一个小屏幕嘛，有啥好玩的！他总说什么‘组战队’之类的，还说跟我讲我也不明白。哼，弄得真像一回事！小屁孩懂什么是战争么！还战队哩！”似乎是几天没有和别人好好说过话，同行这会儿大发牢骚。他皱着眉头抽了几口烟，继续说：“最近世道越来越乱，政府这边既想和那些黑社会的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又想制约他们，结果却搞出不少暴动。当然了，黑社会同我们国家的渊源根深蒂固，彻底清除谈何容易，新宿就不说了，光是丰岛那边啊池袋就有不少黑道堂口。现在的年轻人都拿黑道成员当一种职业了，遇上地震之类的大灾害那些黑道也没少捐款赈灾。再说全国那么多夜店，也不可能全部取缔，全由政府接管更不可能，万一闹出什么丑闻，政府的颜面往哪儿放？由黑道管理夜店，自然比没有管束要强得多，闹出什么事也全能推在他们身上，政府永远是好人。所以喽，这才需要保持微妙的平衡。”

佐佐木不知同行是不是隐讳地提醒他，不要太过介入帮派纷争的案件，因为不少都和政府上面那些人有盘根错节的关系。

“好了，我回去了，今天一定得好好洗个澡！”同行一口喝干剩下的咖啡，将纸杯捏瘪。关上车门口冲佐佐木比画了一个加油的手势便从车前离开。

佐佐木换到驾驶席，靠在椅背上继续做和同行一样的工作，盯着对面公寓203室门前的情况，重点留意那些人员曾在门口逗留或做出怪异的举动。

一个月前，在距离原宿警局斜对面约50米的位置停着一辆没有牌照的旧车，车身有撞击痕迹，估计不久前曾遭遇车祸。车内发现一名女尸，尸体j□j，颈部有明显勒痕，初步推断窒息乃导致死亡的直接原因，能够证明死者身份的证件均未找到，钱包、手机之物也未发现。表面看来是劫杀，但警方认为事实不是那么简单，若是歹徒目的在于金钱，一般不会非得置人于死地，即便夺财不成冲动杀人事后必然手忙脚乱，首先想到抛尸于警方和其他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岂有将尸体弃之与警察局附近的道理？如此恶劣行径，分明是向警方挑衅，就好像在嘲笑警方“尸体就在眼前，你们又能找找到凶手吗？”幸好及时告诫媒体，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不要胡乱报道，以免影响警方办案，才暂时保住警方的颜面。由此可知，局里对这次事件的重视程度。

经法医解剖证实死者确实系窒息死亡。死者年纪约25岁，死亡时间在24小时之内，从其胃中消化食物程度分析确切死亡时间应在前一天下午五点-七点之间。死者指甲全部被拔光，无法从凶手留下的皮屑之类的追查出凶手的身份，以及第一案发现场地点。但可以很肯定，死者是被杀后移入车内的。

为此成立的专案小组立即开展调查，先从失踪人口和失窃车辆两方面入手调查。凶手用来盛放尸体的车子估计是从哪里偷来的，技侦人员从车身上撞击处痕迹取样，通过技术分析可以判断出剐蹭处留下的车漆类型，从而判断出是哪个牌子那种型号的车与之发生过相撞事件。

很快得出分析结果，车身上留下的油漆来自于沃尔沃S80。警方很快联系到车祸当事人，那人是普通的公司职员，他说S80是他舅舅的车，大约半年前他借了舅舅的车带女朋友去兜风，结果撞到从十字路口右方突然冲出的高尔夫，弄得扫兴极了，回去还被舅舅狠狠骂了一通，唯一庆幸的时当时S80刚起步，车速不快，不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当时车祸事件解决倒也顺利，最后私了了，对方的车损毁严重一些，但对方并未就此狮子大开口，他只象征性的赔付了几万块，然后对方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自言自语道“这辆高尔夫，这回总算舍得让它退休了”。当警察问起是否能联系上当时那辆高尔夫的主人时，他想了想，然后回到办公桌附近翻来找去，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警察，当时双方交换过名片来着。

警方去找高尔夫的原主人，从他口中得知，他将原有车子卖给了常光顾的街道汽车修理厂，然后买了现在这辆车，还颇为得意地向警察炫耀那辆黄色的大众甲壳虫。“说实话，真不是合适他这个年纪！”一位刚入职不久的年轻警员回去途中说道，五十岁的人了还开什么甲壳虫！顺着他家附近那家汽车修理厂，警方得知这辆高尔夫约在三个月前被盗了，修理厂社长为此很是气恼，因为这车平时在开的时候保养不错，很多零件他都没舍得拆出来，就想这么放放，谁知道被贼盯上了！

从车子入手收获不大，原宿警局意外在案发一星期时接到了品川那边警局的电话，报案的是一所公寓的房东，他发现203室的女住户一直没有露面，报纸和缴费单都放在门口的信箱内没有取过，也没向他说明近期出门或打算退租的情况，他怕惹上麻烦，便向警局报案。房东描述的女房客特征极像那名被杀害的女子。

这样一来，警方很快查明死亡女子身份，并将其前男友定位凶案嫌疑人，将他带来警局。她的邻居此前见过这人，曾见过他和死者在门外争吵，原因似乎是为了钱。但前男友的嫌疑很快被洗清，案发时他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并非伪造。听闻她的死讯，前男友神情沮丧，他坦白承认曾以交往时为她花费的金钱、所送礼物为由骚扰过死者，但实际上是希望她能同他复合，绝对没有加害之意。

死者户籍在神户地区，五年前来到东京，一直在附近车站的24小时便利店工作，除了店里的员工，东京几乎没有朋友或亲属。同店的员工表示她和其他人相处算是融洽，不记得和谁发生过争执。

警方将掌握的线索逐个筛选，分析之后提出疑问，既然凶手想要隐藏死者的身份，为何不退到公寓？当然考虑到不方面露面，但还是可以雇人来做，扮作死者的亲友之类的人。没这么做的原因会是疏于考虑吗？从盗车，车内行凶，并将车子和尸体弃之于警局附近来看，凶手应该是有计划行凶，或许过于低估警方的能力，认为警方不会太快查明死者身份，也可能没有想到房东会这么快报案，才没有理会公寓的情况。这样看来，他有可能再次光顾死者的公寓，取走一些表明她身份或是同他人来往的信息，凶手很可能是死者的熟悉的人。最先考虑到的就是死者工作的便利店，专案小组一方面继续调查店内员工，一方面派人监视死者公寓的情况。

佐佐木和同行被派的便是监视，不过想必逐个跟踪调查便利店员工的工作也轻松不到哪儿去，凶手如此有计划且大胆，心里素质应该相当不错，是否有一定反侦察能力不好说，但绝不会轻易露出马脚。

他望着斜上方203室门前，喝掉纸杯中已全凉掉的咖啡。死者生前供职的便利店在品川，凶手若是为了挑衅警方，选哪个分局不都一样，行凶之后大可以将尸体弃之在品川附近的警局，为何非要舍近求远丢在原宿不可呢？是不是就针对原宿警局，或是针对警局中某个警员？这种话肯定是没法当着上司的面问，在警局门口发生了如此恶劣的凶杀事件上司已经够丢脸了，若再被下属怀疑曾因警局内部某人办事不利造成了凶手的报复行为，绝对恼羞成怒，而且不予理会。事实上，组长确实没有对尸体弃之于原宿警局一事发表任何疑问和看法。

继续监视下去会不会有收获他没什么把握，但既然是被委派的工作也只能认认真真做，专案小组各位同事分析得也有道理，凶手确实有可能返回死者公寓带走一些对他不利的东西（已调查过死者信箱内的信件、传单以及缴费清单之类的，目前没有发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但凶手有可能察觉到其中含有对自己不利的信息），和房东也已打好招呼，让他当做没事发生，以免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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