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自以为是的体贴让贺兰雁憎恶至深,他想要亲手把韧如金石的丝线割在陈行德咽喉上,听他承认自己是不下于他的战将。但他从来没想过要为此使得所有和定国公府有关的人陪葬。
按照皇帝的个性,若要推举一个告密的反覆小人留给众臣事后泄愤,那人一定是他。千百年后他留名史书,也只会是佞幸传。
为此贺兰雁变得有些暴躁易怒,却更真实,对着阿胡尔也能开几句玩笑,虽然讽刺的时候多,但他生得美,所以就算被骂阿胡尔心里也很甜。贺兰雁原先对他是屈膝奉承,婉媚承欢,但总像是随时都能杀了他。阿胡尔怜惜那时候他总做噩梦,但也觉得只有做噩梦时的贺兰雁才是真实的贺兰雁,所以才会送他那柄匕首。
“你在对本王发脾气,这说明你开始把我当做亲近的人了,这很好,本王愿意给你点奖赏。”
阿胡尔骨子里留着商人的血液,对情感也锱铢必较,可是从不赊账。
贺兰雁时常抚摸那柄匕首,心头十分茫然,自己是不是注定要输得一无所有?
这些话他或许可以说给阿胡尔听听,可是藩王走了,留下的只有远在高天之巅冷眼看他的皇帝。
皇帝如期召他入宫,贺兰雁心头一直在跳,但还是披上了一身软胄战甲,一袭暗紫披风从容遮掩,一骑绝尘入了行宫。
上巳日本该合宫欢宴,然而皇帝早有准备,守株待兔,故此行宫内外气氛一片肃杀。贺兰雁出门时犯了傻,特意带了一枚皇帝以前赏赐的戒指,生怕再不表表忠心就要被一箭射杀。
他不怕死,只是怕错过和陈行德一战的机会。
这样想着,他奉命去见了皇帝,李承明正在独自饮酒,是苦酒,更是杀人之前的割喉酒,能让刽子手冷静。
李承明见贺兰雁一袭劲装而来,眉目间凛冽不可方物,披风款摆,虽是杀人的气势,落在旁人眼里却仍是冶艳,仍生浮想,不由叹息了一声,也不知是为谁的命运。
贺兰雁抱拳行礼,是武将做派,李承明有心笑他两句,却见他神情沉肃,不住望着殿宇外陈行德可能会率军攻来的方向,倒像是担心得很,顿时也没了打趣的兴致,只命他坐下。
两人静默对坐,李承明亲手给贺兰雁倒了杯酒,能得天子亲斟,这世上也只有他一人。但贺兰雁却并不觉得如何荣幸,只了无滋味地一饮而尽。
门外鼎沸声渐起,遥遥见宫门前有飞箭传令报信,禁军齐齐守住这座宫殿,黑压压的甲胄挡住了地上凌乱箭矢溅落的血色。李承明武功不甚精,听在耳内只觉嘈吵,贺兰雁却将每一声怒吼哭嚎都听得清清楚楚,握着酒杯的手指不由颤了一颤,恨不能立刻投身入战阵中去。
李承明摸了摸他的手指:“这么美的一双手,偏偏喜欢杀人……这戒指倒像是有些眼熟。”
“是陛下赏赐。”
“嗤,这东西你居然也当做爱物。”李承明摆了摆手:“不值什么,朕身边哪个有头脸的内侍还没有几件。别戴了,免得叫人笑话。”
贺兰雁抬头望去,皇帝身边的内侍近来已经清点得换了一批人,再也不见那让他恨之入骨的老秉笔。他本以为自己会焦虑的,但奇怪的是他现在只想亲手扼住陈行德的咽喉,让这位名满天下的将军承认自己是不逊于他的武将。
如此险恶时节,他竟因陈行德而生出了些不该有的慷慨热血,这大概也是一种在意吧。
贺兰雁漫不经心地又饮了一杯,只觉情绪激荡又加上饮酒,小腹隐隐作痛,心头有些烦扰,一把摘下了戒指骨碌碌滚到桌上:“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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