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1）

一夜好眠，晨光熹微，洗漱完毕，身着丹色大袖衫，足下轻巧二齿木屐的徐渭清拜别父母后轻车简从的站在了京都东城门口，等待着韩六郎的到来。

铜铃阵阵，数辆车骑踏着一地细碎阳光而来，打头的便是韩六郎的马车。等不及车停，韩臻跳下牛车邀徐三同行，问候了韩臻的妻子，两队人马开始向城外出发。

徐渭清上车前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朝阳中的京都，依旧繁华，转身目视前方，遥想着那座塞北的古城，内心欢喜的雀跃着。

行至澧水，韩臻与徐渭清珍重道别，一行向南赴任，一行继续北上前行。

三月就出远行的人不多，晃晃悠悠，带着三辆马车外加一骑五人骑队的徐渭清等人在这宽敞的官道上便显得尤为突出。正午的太阳变得炙热起来，驾车的侍从将车停靠在了路旁的树荫下。“三少爷，您是在原地休憩还是随我等去打猎？”近几日的相处已经让侍从们和这位游情山水的小少爷打成一片，豪放豁达的性子当然能容易融入尚武的硬汉中。

“去去去！怎幺不去！看本少爷今天如何大显身手。”原本在车里昏昏欲睡的徐渭清瞬间精神抖擞起来，永乐侯出身的子弟虽已从文但发家的老本行可仍是没丢，自幼人人都得学上几招，不求多高深但求自保。而徐三则较为偏爱，学得倒是比家里其他同辈多些，此刻能下车活动筋骨，他又怎能错过？

身着云纹赭色裤褶服，拎上一柄包铜角弓，安排好留守的人员，徐三少爷兴高采烈的跟着领头侍从冲进了小树林中。凝神屏气，犀利的目光注视着四周一切可疑的动静，清风吹拂，接住了从树梢跃下的叶片，霎时，一只羽箭将那绿叶穿胸而过，与之相同待遇的还有一只肥硕的野兔一齐被钉在了树干上。背起角弓，徐渭清喜不胜收的跑过去，拔出羽箭，提好自己的战利品，那副神奇昂扬，眼神发亮的姿态倒是显出几分少年稚气。众侍从大多都是二十五六的年纪，见此情形也都忍俊不已，纷纷夸赞起少爷的好手艺，这纵然是我们徐三脸皮巨厚也耐不住这般夸张的赞美，只猎了一只野兔而已，相较于其他人的硕果累累，自己可是寒酸多了。只好连连摆手，道了一堆自己不敢当，众侍从才是技艺精湛云云的话，紧接着落荒而逃。

处理好猎物，美美吃上一顿午餐后，收拾好物品，清扫干净痕迹后，铜铃清脆，车队再次上路了。

行至楼丘，出发至今已过十日，而从楼丘再到玉山关大约还有五日的路程，愈向北行，一路上的景色也由满目的翠色逐渐掺杂进了苍凉的黄色。昨夜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本以为很快就会停，谁知这雨势不大却意外的持久，直到今日清晨又下了一会如果└】..儿才停了下来。吃过早饭，撩开厚实的帘子，徐三少爷下了车，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触目所见，都是一派忙碌的景象，这雨来的急，都没怎幺准备好，索性雨停，生火的生火，晾晒的晾晒，安置牲畜的安置牲畜，跪伏的跪伏？！咦，好像有什幺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无所事事的徐三少爷步履轻盈的走到那个极具特色的侍从身边，“你这是在做什幺？”没想到旁边突然多了个人，那侍从吓了一跳，猝不及防手一滑直接趴了下去，对着大地母亲行了个大礼。徐三好一阵无语，难道是自己长得太吓人了？“徐……徐三少爷长得好看，是我自己不小心了”爬起来站好的侍从一脸尴尬的回答着刚才徐三不小心自问出声的问题。看出了少爷的窘迫，侍从连忙举起了手中的赤色植物，“少爷，我刚刚是在寻找这种植物。”“这是什幺？怎幺我从未见过？”徐三好奇的看着侍从手中的赤色植株，赤色的叶子呈卵形，茎部较粗，常分枝且上面有的还附着了一层浅毛。听到这富家子的疑问，侍从淡然一笑，带着怀念的口吻解释道“三少爷身为世家子弟自然是没有见过这种植物的，倒是穷苦人家常食，在我祖籍那边称这种植物为雁来红。是山野间常见的野菜，每到三月，人们就会出门特意采摘这种食物，不仅食法多样味美非常，而且还可充饥。自从离家，我也是许久没有吃过这菜了，因此才……”“那就是说，你会烹饪这雁来红？”徐三少爷迫切的打断了侍从的总结陈词，兴致勃勃的提问，一双桃花更加清亮透彻。看到愣怔着的侍从点了点头，徐三又找了一个人，三人一起挖着野菜。

晌午，徐三少爷就美滋滋的吃上了独特风味的野菜，那侍从厨艺竟是不错，用一种食材做出了几道菜式，日日重复的枯燥干粮自然是比不上这菜身软滑而菜味浓，入口甘香的佳肴，一顿下来吃得这富家少爷竟是觉得人间极致享受也不过如此。

如此这般，徐三少爷也算是经历一番人世的洗礼，若说这漫漫长路只有新奇逗乐的妙事，那头一个否认的便是亲身体验了的徐渭清，长途跋涉的舟车劳顿让这个向往游历的小少爷吃尽苦头。前几日夜间陡然降温，毫无防备的徐三不幸染上了风寒，好在人年轻，吃了些药已经快痊愈了，奈何一众侍从殷勤劝诫，只得掬在车里欣赏风景。坐在马车车辕上，举目远视，此时正值日薄西山，黄沙漫漫，一望无际的苍凉中掩映着漫天瑰丽的霞光，或紫或粉或金，层层叠叠，交揉错杂，美不胜收。风过，铃声清悠，扬起徐渭清宽大的长袍袖口，大袖翩翩，只觉一股豪情肆意由心口涌至喉间，化作一曲长啸，傲然清逍，韵律悠长，应合着阵阵铃响，在这苍茫天涯中挥洒出了鲜衣怒马，尽是风流少年意的狂且傲。老子言：道可道，非常道。心中有道，路自在脚下。心念坚定，必将上下而求索。

翌日，风尘仆仆的徐三少爷等人终于见着了那饱经战火摧残依旧屹立不倒的古城——玉山关。隔着老远就见着了那个把着车沿不断挥手示意的身影，起初眼中含笑的燕峥却皱紧了眉头，怎地这样粗心，若是不小心跌下车又怎幺办！

“燕峥——我来啦！！”人未到声先闻，不消片刻，一道黑影闪过直扑进燕峥怀里。伸手环住那人，顺势颠了颠，最后千言万语化为了一句话“你瘦了。”拍拍燕峥结实的胳膊，示意放下自己，燕峥以为渭清是不适应这般亲密，连忙将他放了下来。自然徐三少爷不是因为不适应而是顾虑周围的视线太过强烈，不然啊铁定还要再赖会儿。心思斗转，徐三少爷屁颠屁颠的拎出一盒京都特产放进燕峥怀里，笑的见牙不见眼“我为什幺瘦？那是因为想你啊”

燕峥一愣，吩咐好安排，拎上那盒礼物转身便走，徐渭清盯着前方冷硬男人那双通红的耳朵，轻笑着大步追赶上去“哎！等等我！”原本步伐极快的男人不由自主的放缓了步子，待那人赶上，听着他叽叽咕咕的讲述着旅途中的乐事，看着这走了千百遍寻常街道，一时间竟觉得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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