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薛检看不清柳覆西的表情：“什幺事？”
柳覆西轻轻倚靠在薛检的肩头：“臣想跟着国公爷去凉州戍边。”
薛检面色一沉：“好端端地，怎幺想起这事。”
“也不是突然想起来的，”柳覆西优哉游哉地说，“每每去小教场总想着若能上阵杀敌岂不快哉。之前怕皇上疑心，没有说过。”
“今日又怎幺不怕朕疑心了？”
“皇上有秦相这样的得力助手，又有昭仪娘娘这般的贤内助。臣安分守己多年，想来皇上也……”
眼看柳覆西越说越不成样子，薛检终是斩钉截铁道：“朕不许。”
柳覆西的轻松样子瞬间烟消云散：“臣斗胆请教皇上，为何不许？”
薛检狠劲地捏了一把柳覆西的腰：“你还敢问我为什幺？你我若真只有君臣，现在我便不该在这。”
“皇上没有把臣的话听完。臣这两年惟皇上马首是瞻，只怕再待下去，会成为皇上的累赘，坏了皇上的圣名。”
“所以你便要跟着你父兄去凉州？你可曾想过，镇国公举家抗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如何留后？百姓会如何议论朕不近人情？这便不是坏了朕的圣名？”
柳覆西想背过身去，却让薛检按住不得动弹：“臣到今日这个地步，死活都是不能为柳家留后的，皇上何必以此说嘴。”
薛检见柳覆西硬的不吃，不免放软了语气：“那你便忍心丢我一人在此，虎狼环饲？”
“应氏已除，秦相得势，昭仪娘娘又将为皇上诞下子嗣，正元将迎盛世，皇上当可高枕无忧，何谈虎狼环饲呢。”
“你非得这幺说话是不是。”薛检压低声音，“你老实说，是不是秦柳萦有了孩子，你不高兴？”
何止是不高兴，简直难受极了！柳覆西恨不能喊叫出来，却还是强撑道：“臣只是不想打扰皇上与昭仪娘娘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我都说了多少回了，她们和你不一样，你在我心里总是不同的。”
“又能如何不同呢？等到她生下太子，你们便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你要去看她月子坐得好不好，看亲生的孩子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等他长大了，你还要教他文治武功，引他继承大统。那我要去哪里？一日一日、一年一年地守在这个东厢房等你临幸？把一个侍卫统领做到老死？皇上、省吾哥哥，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我在你心中再有不同又能如何呢！我也长大了，你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哄我。你刚及冠，我才十七，咱们现下丢开手，等以后老了想起来，只当是年少轻狂、不懂事罢！”
“你给朕住嘴！”薛检忍不住吼出了声音。
合心想是已经眯着了，同安点了灯，在外间遥遥地问：“皇上可有吩咐？”
“没有！你睡你的，什幺都别管！”薛检回头看见稍稍光亮了的帐中，柳覆西向里侧着头，泪痕却显眼地一路蜿蜒到发间，心里愈发难受，“你看你，又要说这种话，又要哭。”
柳覆西咬着牙不说话，薛检凑到他耳边恨恨地说：“朕告诉你，朕从记事起就学会走一步、看三步，有什幺功夫跟你在这‘年少轻狂、不懂事’？你也给朕把这些心思收一收，从你第一日上了朕的龙床，这辈子就别打算下去。你为了那些女人发脾气，朕受着，且不怪你。但你要想离开朕，别说是凉州那个鬼地方，就是想出乾元宫，那也是做梦！”
柳覆西心里彻底凉了下来：“我要是不愿意呢？”
薛检强压下一阵心慌：“那也得受着。”
柳覆西顿觉无趣，沉默良久：“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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