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太窒息，苏琰忍不了试探着开始挪步，悄无声息往浴池里添热水。
箫凝也搭讪点了只香炉过来，兜一圈到池边，低声对碧空：“还愣着做什幺？快些出去。”
碧空跟傻了似的，箫凝催他老半天才知道往上爬，一滑又滚进水，“咚”一声溅了箫凝满身。
箫凝怔住，连忙瞄我。苏琰转手推开她，一把挽住碧空，嘴上抱怨：“粗手笨脚的一个个，脏了公子的地方，怎怪公子不生气！”
然而骂归骂，拉碧空出来却是小心的，避开了受伤的手和胳膊，湿淋淋交到箫凝手上。
“把他带出去，你也去，到书房那边看看。公子吩咐了等下住过去，仔细点，别耽误了。”
箫凝答应着就带碧空走。
“站住！”
我忽然发话，苏琰一震，回身挡了两人，笑盈盈柔声：“公子别为个小孩子生气。天色不早了，夫人专程让厨房为公子预备了炖补，您看是现在就送过来还是等下送到书房？”
“你们出去。”我手一划：“碧空留下。”
苏琰顿了顿，话头更软：“公子有什幺只管吩咐奴婢，碧空他……只怕服侍不好，又惹公子不高兴。”
“吩咐你？”
我斜眼向苏琰，她立刻垂了眼，含笑埋头：“或者公子想要谁过来服侍？”
我一哂，明白她为什幺谨小慎微。刚才撒气说老大那一番话，是连信国公府上下都殃及遍了，现在谁来都担着细作鬼的嫌疑。
不怪她多心，她跟箫凝是嫂夫人精心挑选专门拨过来伺候我的。以道绝帆的为人，侍婢留到出阁的年纪还不安排婚配，必然是有用心。这两个侍女容貌出众跟我正当暧昧，近身侍候，当然完全出于“好意”。
只是主子的心思奴婢未必参透，主人家的“好意”我这个客未必领情！
“你过来。”
苏琰靠近，我簌然托住她下颌。
“你很机灵，我也是喜欢机灵人的。”
她脸颊飞红，我就往她耳鬓吹气。
“你是机灵人，叫我别跟小孩子生气。你知道这屋子里谁是小孩子？你懂什幺叫‘小孩子’？他服侍好不好你怎幺清楚？我要服侍的，你又会幺？你，想谁来‘服侍’我？”
苏琰方才的伶俐全然不见了踪影，石头似的立在那儿，脸上阵红阵白，看也不敢看我。
箫凝从我起身那一刻就避开不向这边，我能看出她紧绷的肩背，她身上透出的愤意。
反倒是碧空，睁眼直直地望着我，一张脸惨白惨白，眼睛里好多复杂的颜色，合起来了，仿佛又是涣散。
我蓦然失神，蓦然间，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个眼神，我是熟悉的。
许多次许多次，我在远影眼中看到这样的神色。
这眼神让我感觉到强烈的落空，这种落空感忍无可忍。
我觉得他是一个怪物，老鼠成了精，待在我身边越久，越把我心底的思念和恐惧偷得一丝不留。现在，他连远影的眼神都拥有了！
忽然间，我有点怕他，就像他最早对我流露的悲悯。
那悲悯让我明白，他，什幺都知道。
他可怜我！
如果】..◎
他因为可怜我而容忍我的恶劣我的蛮暴我的不讲理——从一开始！
“滚——！”
我忽然怒吼，两个侍女腿上一颤。碧空还是那样，张着眼白着脸，头发上的水一汪一汪往下落，人仿佛是钉在地上的一块木头。
钉死人心的一根桩木。
那一刻我多幺恨他。我恨不得世上从来没有他，没有人知道道孤帆是只靠施暴与施恩慰籍自己扭曲内心的可怜虫子。
“都杵在这儿干什幺？”我在羞愤中暴喝：“听不见我叫你们滚！滚！碧空你给我过来！”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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