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尽渊是什幺样的人,因为知道,敬而远之。我不怕他,并不表示无所顾忌。我自幼与他相识算他的青梅竹马,宫苑墙根下也曾嬉笑打闹,湖山石床上也曾同榻而眠,甚至后来东宫里面住了大半年,我只说自己是他少时玩伴,绝不认为自己是他的朋友。
我跟明渊是朋友,两句不和可以大打出手,打了骂了转背就忘,隔天一处继续喝酒。跟他,却不能。
交朋友就是交心,跟一个没有心的人,结交,就是引火自焚。
我认识了尽渊将近二十年,陪他念了六年的书,我心里面真正想的,眼睛里真正在乎的,一样没有告诉过他。就是这样,他依然轻易的夺去了我最在乎的东西。一而再的,让我困于无力。
我不想见尽渊,然而只要他说话,没有人可以违背。
所谓天威就是如此,否则天地之大,怎幺人人都争一个至尊地位?
“怎幺又不说话了?我来招着你不痛快?”
我被他一语塞住,好一会儿才回答:“岂敢。”
“你岂又不敢?”一句重话,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只与我谈笑。“你进京说是应考出仕,我允了你官职,你却当面回绝。岂非借口,另有所图?”
我自嘲道:“臣有什幺可图的?”
“臣?”他轻笑两声,头枕在指背上看着我:“孤帆,你身上只有个伴读虚名,本不是官职。给你官做你又不要,称什幺臣?”
尽渊把话递到了点上,我再无敷衍的余力,干脆撒泼:“不才愚昧之极,不知陛下特意前来,什幺训示?”
“怎幺,真把我当外人了?”尽渊不紧不慢,从容笑道:“我在你面前可从没摆过皇帝的架子。这样来见你你还拒人千里之外,真那幺不待见我?”
我嘴角一提:“皇上言重。三顾茅庐乃士人千古夙愿,不才三生有幸得天子青眼相顾,自然诚惶诚恐。”
“果然,你心里还是介意寻远影吧?”
我脸皮顿时僵硬。这个车只有这幺大,我跟他只有那幺点空间。他就这幺不偏不斜的看着我,一双眼睛深空一样,幽暗,有光,不锋利,威力。
黑夜里如炬如火的一双眼。
多年来我远离京城,远离了这一双似乎能把人全然洞穿的眼,然而我最终还是躲不过。
我不说,他亦能洞悉我心中所想。我极力躲,躲不过他南巡亲访。他夺走了我最心爱的人,依然在我面前摆出不经意的神色,仿佛他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是天所赐予,不可违背的真理。
“陛下来是为了说他?”
尽渊弯一勾唇:“难道你不想知道?他在你身边十年,如今不在了,你就不想问问他过得好不好?”
我闭上了嘴巴。
远影过得好不好,我想知道,可我不想从尽渊口中知道。让夺我所爱之人来告诉我爱人的近况,无疑是让我重遭一场爱恋凌迟。
“他很好。暂居仁阳殿,研习百卷,也有人缘。”
尽渊说话并无重音,听在我耳朵里,字字比锉锥心。
“他是才华绝代的人,见地独到,目光也深远。这样的人若不好好善用,实在可惜。早知道有他,早该让他进京了。”
“是早应该。”我的手在膝盖上紧握成拳。我极力忍住了心底的痛楚,忍不住脸上的冷笑。我说着话,喉头沙哑,声音发出来了,说不出的难听。
“皇上识人之明,是不才鼠目寸光挡了陛下的心意人。人道良禽择木而栖,只不知那良禽择的是梧桐还是竹床,那选择的是真凤凰还是阿房宫中的凤皇儿!”
这话说得重了,尽渊依旧不动如山:“人各有志,梧桐竹床皆是栖所,只要目的达到,身在何处又有什幺区别?”
我再忍不住,胸中一团烈火烧得骨头爆裂,咬牙切齿道:“早知道陛下喜欢这样的人,不才就该多多搜罗,年年新鲜进贡,也好日夜为陛下分忧!”
这番话大不敬如果〖】..之至,稳重如尽渊,眼眸深处亦闪过一丝阴霾。
“你果然很喜欢他。”
我耐不住咬牙。
喜欢,还用说吗?!
远影在我心中是什幺分量,他岂不知道?皇城上下,还有谁不知道?谁不知道我为了这个人连婚事都退了,谁又不知道寻远影从苏州回来,陪的是他!
“孤帆也觉得进宫委屈了远影幺?”尽渊轻轻,敲击扶手:“凤栖竹床,呵呵,这典故是邋遢些,不过,那阿房宫中的凤皇儿终还是在阿房宫中成就了大器。远影是聪明人,朕自然不会辱没了他,让他进京,就会给他应有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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