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越将军府里张灯结彩,前来祝寿的人络绎不绝,此时的百越将军一身红装坐在厅堂,脸上一层油光,腰腹更是便便,蝌蚪眼睛蚕豆眉,八字小胡子,一脸的猥琐和欲求不满,但一双眼睛闪着狡黠的光,笑不见底。
这一晚从百越将军房里抬出八具尸体,皆为小倌里的雏儿,身上无一处完好,下人们小心翼翼伺候着,对将军的暴行不敢置喙一词。
房间里的百越将军头顶一层寒气,功力又上了一层,越是到了顶峰就越需要更多的男子之血,完璧之身最佳,外面的人只道他残暴无形,其实他对南风之事厌弃至极,若不是练功需要,这些小倌们他一眼都不会看。
这些都是蝼蚁之辈,那最关键的一个正在路上,“孔浮白”。百越将军以内里为笔,空中旋起来这三个字,随后烟消雾散。
这天下初定,百越将军功不可没,为安抚老臣永安帝特派六皇子岁宴前去为百越将军祝寿以彰显朝廷对百越将军的信任,拥兵三十万,如卧榻之上悬了一把利刃,永安帝怎能睡得安稳,南瘴之地多山且地势极为复杂,可谓是易守难攻之地。
朝廷对着百越将军是既爱又恨,若烹了这走狗,那毗邻南瘴的四国必秣兵历马将这南瘴之地瓜分殆尽,一旦南瘴失守,那直取帝京就如探囊取物一般轻而易举,所以朝廷既要安抚百越将军,又要提防百越将军。
朝廷中弹劾百越将军的奏折都落了灰尘,一群空有抱负的文官,恨不得将朝野内外的贪官佞臣全部诛杀殆尽,天天口诛笔伐百越将军如何的目中无人,为祸一方,残害百姓,但永安帝无法,抛出一句‘百越若死,谁人能取而代之’,朝臣们就偃旗息鼓了,举朝上下可能再无第二个骁勇善战的百越将军了。
本朝能安享太平,南方诸国虎视眈眈却不敢妄动,全都是震慑于百越将军的威名,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百越将军的安危直系朝廷的生死,不仅不能杀,还要派人暗中保护。
岁宴心中不忿,但也无可奈何,临行前父皇曾告诫他不可在百越将军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怠慢,那人睚眦必报,生性多疑,待他要比对待父皇还要恭敬。
入了南瘴之地,潮气弥漫,雾气久久不散,阴雨绵延,山中多猛兽,即使是白天也阴森森的,冷风紧紧护在六皇子的身边,恐有差池,不敢懈怠,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坐下的马儿突然抬起前蹄,嘶鸣不已,连连后退,“保护好主子!”冷风拔出佩剑,护在六皇子身边。
雾气越发浓重,树叶沙沙作响,好像每一个枝叶交映的空隙中都有一双眼睛盯着似的,如芒在背。
“继续前行。”六皇子双腿夹着马腹命令着。
“主子,小心为上,这南瘴之地太过诡异。”冷风还是放心不下,把六皇子护在身后。
嗖的一声,一把冷箭射中六皇子的马腿,马儿惊慌之时,箭雨紧随其上,侍卫们挥剑躲闪,用身体围成一道护盾,把六皇子围在中间。
鲜血随着雨水流入地下,嗜血的虫蚁如闻腥的猫蜂拥而至,一时间马匹被这些奇形怪状的虫子吞噬殆尽,只剩白骨,岁宴再稳重,毕竟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生平第一次经历,直觉毛骨悚然,心中惊涛骇浪,脸上苍白如白纸,手里大汗淋淋。
前方雾气尽头仿若吃人的虎口,敌在暗,他们在明。人为刀俎,他们为鱼肉。到底是什么人要至他于死地?忽然想起来什么,心中极力否定,但只有这一种可能,那地上的断箭里独有的香气,正是他那位二哥独爱的香气,可是二哥不可能蠢到露出一个这么大的破绽,是有人祸水东引,转移视线,还是兵行险着?
“继续走。”他们绕过地上的白骨继续往前走。
“杀。”为首的蒙面人冲了上去。
岁宴起身迎敌,几个回合下来他半边身子被划了好几剑。
孔浮白悠哉悠哉的和师傅共乘一匹马,“前边有人打斗。”谢安衢侧着头又听了一会儿。
“师傅,那我们还是快马加鞭的过去吧。”说罢他拍了马屁股,真的飞奔起来,从打斗人群中穿了过去,那蒙面人杀红了眼,连个无辜的路人也不肯放过,今天的事就不能有一点闪失,半点风声都不能走漏,否则前功尽弃。
谢安衢扬起来的衣袖被削了半边,孔浮白挥手一个三寸的铁钉插|入那人的眉心之中,一身戾气。他瞥了一眼,连带着几面之缘的六皇子也恨了起来。他认得六皇子,六皇子不认识他,完全不同的两张脸。
谢安衢被孔浮白扶在一旁,他抬脚挑起地上的一把断剑,兔起鹘落,几个人头被砍了下来,出手又快又狠,刀刀毙命,招招毒辣,剩下四个黑衣人见大势已去纷纷逃命,孔浮白嗤笑一声,捋了捋被雨水打湿的鬓发,置身人间炼狱却如闲庭信步,那四人连最后一声呼救都没喊出来,脖子上多了一条红色丝线,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多谢高人相救,敢问尊姓大名?”六皇子说道。
“谁说我要救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夫人也受不了惊吓。”孔浮白不放过任何一个占师傅便宜的机会,刚才命悬一线,这会儿就撒起癔症来了,净说疯话。
岁宴几人朝那边看去,只见那人戴了一顶纱帽,但身形高大绝对不是一个女子,没想到这南瘴之地民风竟如此的开化,两个男人还光明正大做起夫妻来了。
“你们几个么?”孔浮白哼了一声。
冷风护着六皇子退了半步,一脸戒备。这人喜怒无常,阴阳不定,看着就不是什么正派的人事,绝对能干出这种事来。
“还不快滚过来!”谢安衢压着牙说着,他回去一定一掌拍死这个孽徒。这声音就是前几日的六皇子岁宴,连当朝皇子都想杀,就知道闯祸惹麻烦,当初为什么要收这么个东西入门。
“好,娘子莫气,为夫这就来。”忽地他春风满面,温言暖语,仿若刚才杀人如麻的人不是他一般。
孔浮白走至马前忽被一掌袭来,从来就不防备师傅,这一掌他受了下来,整个人飞了出去,近旁的竹子不知撞折了几根,忽地口中涌上一阵血腥,他噗的一口吐了出来。
谢安衢此时完全看不见,他刚才那一掌只用了三成的力,根本不会伤到徒弟,倘若他此时能看见,就能早点知道端倪出在了哪。孔浮白不似作伪,六皇子不知道这夫妻两人怎么下手如此凶狠,他念在刚才受人恩惠,走了过去。
“尊夫人还是个烈性子。”他扶起孔浮白,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来。
孔浮白没有接,伸手抹了一下嘴角,强撑着站了起来,调息一会儿才走了过去,根本没看六皇子一眼。还是那副不正经的样子,凑到谢安衢耳边小声说道:“徒儿错了,师傅我们快点走吧,我想吃热腾腾的包子了。”在师傅面前惯会撒娇,谢安衢不疑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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